“好姑娘,给我。”杨令东望着尚婕,望着她手里的枪支,真心恳求。
“你怎么这么疯,都不顾自己安危的。”尚婕很生气“枪不能给你,你已经退伍了,也不是警员。我们必须等待支援。”
“等来支援又能怎么样,还不是先喊话,喊话不成再强攻,强攻免不了伤到孩子。”
“你现在冲上去和强攻有什么区别。难保嫌疑人不会狗急跳墙。”尚婕据理力争。
“请问上面的人犯了什么罪?”陆晓波的声音突然出现。
“你是谁?”杨令东和尚婕愕然回头,异口同声地反问。
话音未落,二楼转弯处又是一连串密集而没有准头的钢钉。
杨令东沉吟道:“我试试。”转向二楼喊话,嗓音无比威严:“楼上的人听着,武警公安已经包围了这里,不要做无谓的抵抗,更不要妄想用胁持孩子来交换筹码。那只会增加你们的罪责!!”
尚婕听到这里,忍不住冲他竖起大拇指。
杨令东又道:“放下武器!放下武器!政府会对投降的人宽大处理!”
转角处的射钉器果然没有了动静,良久,三角眼的声音传来,因为紧张而发抖:“最少……判几年?”
杨令东不假思索:“戴罪立功,完全可以减免刑罚!你为自己想想,为自己的家人想想。我们并不是在害你,而是在帮你!在帮你!”
说完这话,杨令东示意大家保持沉默,一分多钟的等待,就像一个世纪那般漫长。终于,三角眼把射钉器扔了下来,颤声喊道:“我投降……”
“双手举过头顶!”杨令东接过尚婕递来的钢铐,探头张望,确定没有危险后,箭步而上,将三角眼铐在了扶梯上。
这当口,尚婕还有两位新闻工作者都走了出来,三角眼往楼下张了一眼,根本没有武警官兵,登时反应过来:“你们骗我!”张嘴想给同伙示警,杨令东一手刀劈晕了他。
“三楼的人听着,机不可失,放下武器投降!”杨令东把射钉器捡了回来,精神高度集中,据枪前行,战术动作标准而简练。尚婕紧跟其后,两名新闻工作人员忘我地记录着这一切。
一行四人很快来到三楼楼梯口,杨令东又喊了一遍投降从宽,抗拒从严,但没有得到回应。
等待了几分钟,杨令东在转角位置迅速闪身张望,只见前方大厅内,六个孩童被绑成一串,五个在哭闹,一个面朝下瘫倒,一动不动。另有一名穿蓝色沙滩裤的大汉,面朝墙壁高举双手,没有其他威胁。
杨令东吁了口气,赶上去救那名倒下的孩子,尚婕收枪回套,手铐先前用了,此刻不得不招呼陆晓波记者,协力压制高举双手的大汉。
也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杨令东抱起那名瘫倒的孩子,帮他翻身,却猛觉下腹一阵冷冰,剧痛入骨,只见这‘孩子’翻转过来,却是一张老气横秋的中年人模样,分明是一个侏儒!
就这瞬间,杨令东身中两刀,侏儒欲刺第三刀,被杨令东握住锋利的刀刃,一拳打在脸上。
与此同时,那沙滩裤大汉猛撞尚婕和陆晓波,转手从腰间抄起改装过的射钉器,对准了尚婕的太阳穴,千钧一发,尚婕却拔枪不及——
说时迟那时快,杨令东将夺下的匕首大力飞掷,只听‘噗’一声响,整把飞刀扎进大汉中间偏左的心房,只露出一截刀柄。
大汉靠着雪白的墙壁缓缓倒下,人还没死,但已经失去了反抗能力,睁着眼睛在那里抽搐。
已经拔枪的尚婕转身过来,朝着往楼梯转角处逃跑的侏儒连开五枪,四枪落空,最后一枪才打中腰部。转眼回来瞧杨令东,只觉得整个世界突然间没有了声息。
只剩下那道血流不止的身影,那张刚毅瘦削的面容,那抹桀骜不屈的浅笑。
“玩鹰的高手,却被麻雀啄了眼。”杨令东自嘲地笑起来,鲜血涌出的速度很快,顺着裤子淌在地砖上,有点打滑,他难以支撑,终于坐倒了。
“别说话……”尚婕当时就哭了,泪水哗哗直下,两手按着他的右腹,又黏又热的鲜血从他的伤口中,在她的指缝间不停渗出。
而这一切,从开始到结束,都被站在远处的摄像师一丝不苟地记录了下来。
……………………
杨马两家其乐融融的聚餐,却是这样的收尾,令任何人都始料不及。
马平川伤势不大,主要是小腿迎面骨上燎了几个水泡,杨令东送进急救室的时候,他还坚持在外面和杨父杨母一起等候。
无影灯下,杨令东神志清醒。
主刀丈夫正准备打麻醉药,却听到他虚弱至极:“别打,我要看着你们做缝合手术。”
主刀大夫和助理及护士们万分惊愕,面面相觑。
“没事。开始吧。”杨令东的目光有些恍惚,咬紧了牙关。
五十分钟后,手术非常成功,杨令东满头大汗面无血色,医护人员同样如此,他们从医多年,还没见过这样的猛人,打心眼里感到震惊和佩服。
入夜,杨父杨母和马家人,在杨令东极力要求下回家休息,加护病房只有他一个人,静悄悄的夜色因为雾霾而看不到星空,他想念当兵的日子,那段热血奔腾的鼎沸岁月。
一个苗条的身影出现在病房外,轻轻地敲响了门。
杨令东抬眼见到尚婕,自己动完手术就没见她人影,此刻微微一笑,想抬手,却重过千斤,只能微微点头让她进来。
“还好不?”尚婕娇美的鹅蛋脸有些疲惫,通红的眼圈仍带三分泪痕。
“死不了。”杨令东右手微微一动,轻拍床沿,让她坐。
尚婕放下水果,温柔地白了他一眼,略带嗔怪。解释说:“我在给上级写报告,忙到现在。”说完眉眼低垂,若有所思。
杨令东瞧着她美丽的侧影,心中一动,眯起了眼睛,轻轻地问:“尚婕,你有男朋友不?”
尚婕没有回答,也没有看他。气氛变得有些微妙,良久,她轻轻地捏住杨令东粗糙的大手,仍旧没有说话。
就这样静静地过去了两三分钟,尚婕纳闷杨令东这家伙怎么没反应,侧脸一看,发现他已经睡着,瘦削刚毅的面容带着几分憔悴,歪着脑袋又有几份可爱。
“我给你守夜,就像你在危急时刻守护我一样。”
尚婕自言自语似地说着,在杨令东额头轻轻一吻。
这天晚上,整个近海市都在谈论晚间新闻播报的一则录像,长达十五分钟没作任何处理与剪辑的录像。人们完完整整地见证了杨令东,尚婕,还有马平川的英雄壮举,纷纷动容。
第二天的近海日报上,头版头条便是:“退伍军人勇斗人贩,警界巾帼不让须眉。”
数以百计的市民自发地来到人民医院,为营救孩童而受伤的杨令东捐款献花送水果,尤其是找到孩子的五对父母,更是感激涕零,无以复加。
到最后,院方为了杨令东的病情考虑,不得不给他秘密地换了楼层和病房。
而在距离人民医院十几公里外的近海一中,就读高三的莫雨霁根本做不到认真听讲,这是她从未有过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