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父亲遭遇车祸之后,虽然通过正义的力量,处罚了帮凶,惩戒了肇事者,但钭家只是赢了官司,没有得到实质的赔偿,黄阿乐家徒四壁,法院遭遇执行难。
钭文忠父亲在医院住了六周,花光了家里仅有的积蓄,还欠下二十万元的外债。于是,钭家经济更是雪上加霜。钭文忠一度情绪低落,曾经想到退学打工养家,作为长子他要承担起这个家庭的重担。
秋季开学时,父亲能摇着轮椅自己遛达了,父母让三个孩子上学去。文忠要休学在家照顾父亲和爷爷,文丽也要在家照顾父亲和爷爷。
坚强的母亲果断做出决定:“家里有我一个人就够了,你们两个都去上学。文忠接着上你的大学。文丽去补习一年,接着考大学,今年耽误了你考大学,明年说什么也要让你上大学!”当过妇女队长的妈妈说话开始哽咽,三个孩子都上学走了。
可谁知,文丽看到家里这么多的欠债,拿定了自己的主意:“我明年考上大学了,家里的负担不就更重了!爸爸和爷爷治病要花钱,上大学也要花钱,我要打工供哥哥和弟弟上大学。”
文丽佯装去上学,实际来到县里一家大型个体食品厂打工。依靠她吃苦耐劳的韧劲和聪明的头脑,打工两个月就在班组脱颖而出,当上了生产组长。工资也有了大幅度的增长。
一有时间,文丽就或去县一中给弟弟送吃的,或回家帮妈妈做家务和照看爸爸与爷爷,或给哥哥汇款让哥哥好好学习掌握本领。
在那段时间,同是农村出身,家境同样贫寒的章爱民知道了钭文忠家的遭遇,他陪伴钭文忠度过了那段难熬的日子。两人星期天就去做小时工,挣得生活费,减轻家庭的负担。正因为想着急于挣钱的钭文忠,大学毕业时,谢绝学校的保研,他要尽快工作,这才来到桦州。
一年多的时间,在文丽的努力工作和照顾下,这个家变得越来越好了。借来的轮椅还了,给父亲买了新的轮椅,父亲还能摇着轮椅帮助母亲干一些简单的家务活。
欠下的外债还了一部分,母亲的脸上重新看到了笑容。
母亲愧疚的总是说:“多亏了文丽这孩子,让娘不忍心啊!该上大学的日子,没有去上大学,是娘对不住你啊!”
其实,文丽的成绩和文忠当年相当,在学校是重点培养对象,同等成绩的同学都考上了重点大学,只留下文丽在县城食品厂打工。
寒假时,有几个同学上大学放假回来,专程到食品厂看望老同学,都对文丽的遭遇感到惋惜。有一位同学感慨地说:“文丽,以你的成绩考个比我们好的大学是不成问题的!但愿好人有好报。”
……
今天是星期六,厂里公休。昨天下午在电话里,钭文忠和文丽说好,上午九点,两人在小石头公园门口见。文丽现在在一名新妈妈家当保姆,上午九点至十一点是她的休息时间。文丽让哥哥在这个时间段来公园,兄妹两个说说话。
钭文忠早早起床,吃过了早饭。计算着时间,看看距离八点还早,钭文忠把自己的脏衣服洗了干净,晾晒在晾台衣架上。
七点四十分,钭文忠拿着他的桦州市交通游览图出发了。
休息日,马路上没有了工作日的熙熙攘攘。公交车上人很少,提前二十分钟,文忠赶到了约好的地点。
今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早晨的阳光散发着和煦的光芒。
小石头公园里,广场上正播放着流行歌曲,“房子大了电话小了,感觉越来越好;假期多了收入高了,工作越来越好;商品精了价格活了,心情越来越好;天更蓝了水更清了,环境越来越好;哎……越来越……来……越来越好来……”,一群穿着俏丽的阿姨大婶们正在跳着时下最流行的扇子舞。他们像受过专门训练的舞蹈演员一样,每个人手里都握着两把粉红色的大扇子,排着整齐的方阵,随着音乐的节拍,扭动着腰肢,做着整齐划一的动作,歌唱着社会主义的新生活。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广场紧邻的一条林间道路上,有一位老师摸样的人,脚下星星点点的摆放着一些红色塑料障碍物,十来位小学生头戴安全帽脚穿轮滑鞋,正在老师的指导下,练习走“8”字。
空中,几只小鸟,时而上下翻飞,时而驻足树梢,叽叽喳喳嬉闹着叫个不停。
有几位,显然是假日做运动的年轻人,健步穿行在盛开的月季树和郁郁葱葱的长青之间的石板路上。
再往后看,在公园的西北角,一棵银杏树下的空地上,有几位或满头银发,或灰白头发的长着身着大褂灯笼裤,在漫步行云练着太极。
最安静的要数西南角了:四棵塔松围成一个四方形,中间的空地上坐落着四张石桌,每张石桌的周围有四个石凳,微微发红的大理石桌面在一早的阳光下反射着光芒。
九点钟的光景,钭文忠在公园门口迎来了一路小跑赶过来的妹妹钭文丽。
妹妹文丽身材高桃,体态轻盈,梳着俩个马尾辫,上身穿一件白底兰花半袖衬衣,下身穿一条学生蓝长裤,脚蹬一双妈妈做的懒汉鞋,她的装束雅而不俗。走近了看,她乌发如漆,肌肤如玉,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荷花,亭亭玉立。
文丽递给哥哥一瓶矿泉水,高兴地说到:“哥哥你又长高了!都落我一头了,哥哥长成一个美男子了!”
钭文忠爱怜地看着妹妹,笑着说:“妹妹也长成大姑娘了,干活累不累啊?”和妹妹说笑着,钭文忠领妹妹来到石桌前,对妹妹说:“文丽,咱们坐下说话吧。”
钭文忠最关心的是妹妹怎么来到了桦州,是不是中间吃了不少的苦头,他问:“文丽,你不是过年的时候还在县城的食品厂吗?怎么想起来省城的,中间是怎么回事,咱娘知道不?”
文丽笑着回答说:“放心吧,哥哥!我也不是小孩子了,我是都安排好后才来的。”
文忠松了一口气,说:“那就好,记住:咱们做孩子的出门在外,一定要让父母在家心安。”
文丽仍然笑着看着哥哥,她有半年没有见到哥哥了,她有许许多多的话想讲给哥哥听,说:“我给你说说我来这儿的前前后后吧。过年后你开学走的时候我还在县城的食品厂上班。年后,我在那里上了半个月的班。是因为一件事,我才离开那里:
“出事那天,我安排工人做蛋糕,向外倒油时,我发现倒出来的食用油像地沟油。油的颜色不清亮,浑浊,看油桶的底部还有沉淀的渣滓;我用在报纸上学来的地沟油的鉴别方法:把油滴在手掌心双手揉搓,到手心发热时我闻油有一点轻微的臭味;我又将手指沾取一点油用舌尖轻舔,有一股说不上的怪味。三个方面都符合地沟油的特征,我认为这种油就是地沟油!所以,让工人停止了工作,我去找到管生产的栗厂长反映情况。
“生产厂长不听我的解释,他命令我说:‘油没有问题,继续干活!’我不放心啊,我们一个班就做几百公斤的蛋糕,要是卖出去那得为害多少人啊!带着疑问我找到管全面的赵厂长,他也是这个个体厂的主要投资人。赵厂长听了我的话挺生气,他质问我说:‘钭文丽!你只是一个生产班组的组长,你有什么权利管这么多的事?把你班的生产任务很好地完成就行了!其他事不用你管!’我告诉厂长说:‘不换好的食用油,班组不能开工生产,不然对不起购买蛋糕的客户。再说了,这样也会砸了咱厂的牌子的!’厂长瞪了我一眼,没有说话,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他不理我,我也不能昧着良心做对不起老百姓的事啊!回到车间,等了一个小时,供应科的人没有来送油,厂长和副厂长也没有来,长时间等下去,也不是办法。我就告诉本班组的工人说:‘这种油有质量问题,要换油,等新的色拉油来了才能开工,今天大家都回家吧。’就这样,我把工人放回家了。
“看到有些工人陆陆续续走出工厂大门,生产厂长到车间查看究竟。当得知缘由后,他报告了厂长。
“厂长气急败坏地让人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对着我大发雷霆,他说:‘钭文丽我告诉你!你不过是个小组长而已!听话你就好好干!钱不少拿!你当班长都一年多了,还一点规矩都不懂!赶快把你班组的人都叫回来!赶快开工!不然我开除你!’
“我当时还真来气了,别看我年龄小,人不是被吓大的。我解释说:‘要是不换合格的食用油,就使用这种地沟油就是不能开工!’赵厂长气愤地教训我说:‘谁家不用地沟油?现在市场价格压得那么低,不用地沟油,用色拉油还不得赔死啊!你们不挣工资啦?!我再说一遍:赶快把你班组的人都叫回来,赶快开工!不然我开除你!’看,他都承认是地沟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