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兰漫无目的地来到江边。
不远处的大桥上车来车往,桥下的汽笛悠长,沿岸的凤尾竹摇曳着风姿。
这些都与她无关呵!
江水拍上她的凉鞋,淹过她的脚面,又退了下去。纷扰的思绪却如潮水般涌来,推也推不动。
就这么呆呆地站到黄昏,她才拖着满心的疲惫回到家。
米爸爸这几天还呆在D市,悦兰收拾了妈妈原来的房间给他住下,省得住在酒店,一家人还生分了。
米爸爸一直有无颜见江东父老的心思,当年离开时风光无限,现在弄得身败名裂,家财散尽,以前的朋友都不敢联系。悦兰劝他不要把荣辱看得太重,别人说什么就随他吧,真正的朋友根本就不会理会你是富是贫,是显赫还是潦倒。
经过悦兰几天的劝解,米爸爸渐渐拿起电话联系一些多年来较亲密的朋友,当然有一接到电话就打哈哈说没时间的人,也有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老米依旧是当年的老米的那些挚友。爸爸的心结打开,人也年轻了不少。
“妈妈,你回来了。看,外公煮了好多菜。”无忌扑了过来。
米爸爸系着围裙端上汤,说开饭了。
悦兰眼睛里涩涩的,十几年没见过爸爸做饭了。想起小时候,一放学就能看到爸爸在厨房掌勺,妈妈在旁切菜的情景。那时,小悦兰想进厨房帮帮忙,爸爸妈妈总推她出去写作业,写着作业的小悦兰不经意间扭头看厨房,总会看到爸爸乐呵呵的笑容和妈妈翘起的嘴角,连悦兰也溶不进去。
曾经以为,那么温馨的一幕会地久天长,后来才知道,原来,永远也没有多远呀!
妈妈做饭的手艺有很大部分传承爸爸,看着桌上的四菜一汤,悦兰有点如梗在喉。
“兰兰,怎么不吃,是不是不合胃口?”爸爸关切地问。
悦兰摇摇头:“我只是想起了妈妈。”
米爸爸也低头不语。
半晌,悦兰说:“爸爸,我跟你上A市住几天吧?”
爸爸叹了口气,悦兰的突然退婚也让他吃了一惊,作为在悦兰成长中缺席了十年的父亲,他没有资格阻止悦兰的任何决定,自小养大的女儿,他更深知她的为人。眼看女儿差一步之遥就握住了幸福,这一步竟有了鸿沟般的距离,实在令人扼腕。
“去静静心也好。”
晚饭过后,米爸爸带着小无忌去会老友,毕竟是血浓于水的关系,小无忌跟外公的相处并不需要怎么磨合,米爸爸把无忌骑在脖子上一路欢笑,其乐融融。
转身关上房门,手机响起来,是致远。
“我在楼下等你,我们谈谈。”
下到楼下,范致远打开车门,让她上车。
河堤上江风徐徐吹来,像一只温柔的手抚摸在人的脸上。
“你怎么能这样?一个人跑去我家退婚算什么?有什么事不能等我跟你一块去解决?”范致远一向温文尔雅,这次却是动了怒。
“为什么要拉上你?本来就是我一个人的错。一开始的误会没澄清,以至于后来的误会越来越深。我再也不想说谎了,为了一个谎言而继续编造更多的谎言来维护它。难道让我一辈子生活在谎言里我就会幸福吗?”悦兰也很激动。
范致远凝望着她,五味杂陈。
他下午接到家里的电话让马上回家时就心知不妙,果然悦兰是说做就做,退了玉镯,在家里激起了掀然**。范奶奶是坚决不允许未婚生子又无法再生育的悦兰进门,范家长辈一起向致远发难。
范致远有些恼火,为什么悦兰不事先跟他商量就直接去见了家里长辈,也许想个更好的对策还能让事情有转圜的余地。
“米米,你非得这样做吗?你不知道,我这些天有多幸福,一想到能和你执手白头我就觉得这些年的等待都是甜蜜的,我无数次幻想,你、我还有无忌,我们一家三口幸福快乐的样子。可你太残忍了,我好像做梦还没醒,你就把幸福从我手中生硬地扯走。”
范致远这一番话说得无限苍凉,悦兰又何尝不心酸?
“对不起。这些年是我辜负了你!”
一想到这几年来范致远默默的守护,悦兰除了感激,更多的是愧疚。
“我并不需要你的道歉,我希望你能收回你说的话,我可以给你时间,等多久我都愿意!”
看范臻远说得斩钉截铁,悦兰都不知说什么好了:“致远,你这又何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