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芒种季节,艳阳高照。一望无际的大平原上麦浪滚滚、金波荡漾,一派丰收景象。
居高临下望去,坐落在千倾麦田中央的大平庄里,一座座红砖灰瓦的新房就像航行在麦海中的一艘艘小船。村头庭院里一树树盛开的石榴花好似一簇簇燃烧的火焰。
村外麦田边上,主任来喜和几位老者正视察麦收的成色。面对满眼的好庄家,一个个嘴都笑得合不拢了。
来喜:“各位大爷大叔,借你们几双老法眼,给咱们估估,一亩地能有多大产量?”
一位长须老汉眯缝着眼:“哎哟,我活了八九十岁,真没见过这么好的庄稼,这亩产还真不好估呢。”
旁边秃顶红脸的老汉手里搓着麦穗,吹去皮芒,满面皱纹笑的挤成了堆:“这麦粒个大肉厚,我估摸一亩地超过八百斤是稳拿的。”
田爷爷:“这些年政府关心农业,又是科研新品种,又是科学新管理,连年丰收,一年一个新台阶,我看今年的亩产超千斤也不稀罕。”
来喜:“能有这么好的收成,我这个村主任脸上也光彩呵。这下可好了,让咱们大平庄村的乡亲们今年都放开肚子吃白馍吧!”
长胡须的老先生:“哎,来喜呀,不能高兴太早,这麦子长在地里还是庄稼,收回家里才是粮食呵。”
秃头顶的老爷子:“对对,丰产不等于丰收,收回家里的麦子才是真产量。”
来喜:“现在收割可不发愁,都是县里统一安排的机械化作业。收割机一来,“突突突”的十来八天,咱村里的几百亩地就全部剃光了!”
田爷爷:“这话不假。过去收麦全靠人割肩扛、碾压打场、起早贪黑忙活大半个月。现在好了,只要老天爷不捣蛋,咱们要干的活儿就是跟着收割机的屁股装麦子。”
来喜:“老田叔,你看这麦子成色,哪天能开镰?”
田爷爷:“再晒一两天,就可动手。”
“爷爷——!”村口路上,一个男孩喊着跑过来。
田爷爷:“哟,我家的大秀才回来了。”
来喜迎住满头大汗的男孩:“田园,高考结束了?”
田园:“胜利结束。”
田爷爷:“你考得咋样呵?没考糊了吧?”
田园:“没问题,自我感觉非常好。”
来喜:“这么说考大学是有把握了?”
田园十分自信:“不敢说百分之百,起码八九不离十呵。”
长胡须老汉:“田园这孩子从小就勤奋好学,要不是心里有底,说话能有这么气粗。”
秃头顶老汉:“田园从小学到中学,年年被评为优秀学生,确实是个读书的材料呵,将来准有大出息。”
来喜:“老田叔,有这么好的孙子,您就等着享老福吧。”
“哈哈……。”田爷爷心里比蜜还甜。
突然,村头响起一个男人的高喊声:“来主任,乡里的紧急电话!”
来喜大声回应:“我马上去!”
2、夏日的傍晚时不平静的,池塘里虾蹦鱼跳、蛙鸣虫噪。挨着池塘的村委会大院里更是灯火通明,热闹非凡。黑压压地挤满了村民,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好象发生了什么大事。大街小巷里,一拨又一拨的男女老少正急匆匆地往村委会赶。一种紧张快要爆炸的气氛弥漫着整个村中。
看人到的差不多,来喜跳上门口的台阶,神色严峻地喊声话来:“乡亲们,来不及挨家挨户的通知了,所以召集大伙一起来开个会。宣布县政府对今年麦收的紧急指示。根据省气象台预报,四五天后,我们县上空将有一场超乎寻常的强对流天气。就是说不光有狂风暴雨,还会有严重的冰雹。上级要求我们全县动员起来,立即组织抢收会战。要把过去十多天的麦收期压缩在三四天内完成。一定要赶在冰雹灾害之前把所有的粮食抢收回来!”
“嗡……人群中一片唏嘘声。
来喜提高了嗓门:“县里还指示,由于抢收面积大,收割机很难同时满足各村的需要,要求我们不能坐等,机械人力一起上,发扬互助精神,坚决在三四天内把到嘴的粮食抢割完毕!”
“哗……”人群掀起又一波议论声。
长胡须老爷爷大声开口:“听老辈人讲,清朝的时候,咱们这儿就闹过一场麦天的大冰雹,那可惨透了,冰雹过后颗粒不收呵,饿死的人千千万哪!”
秃头顶老爷爷:“俗话说,麦收是龙口夺食,一点不错。今年这么好的麦子,决不能叫老天爷給毁了!”
田爷爷更是激情振奋:“说得对,咱们忙了一冬一春,才换来难得的好收成,绝不能让一粒麦子烂在地里。就是用手拔也要一颗一颗收回来!”
来喜:“乡亲们,大家回去抓紧准备,按村里部署的先后顺序,后天一早,开镰收割。咱们一定要打赢这场跟老天爷抢时间的战斗!”
在散场的人流中,来喜拉住了田爷爷:“老田叔,咱村的青壮劳力都在外地打工回不来,靠人力顶不上,还得靠收割机。我明天一早就去找乡长,多争取几台收割机,村里的事儿你操心安排。”
田爷爷:“你去吧,收割机最解决问题,一台顶多少人,能多要一台是一台。”
一直跟在爷爷身边的田园说:“来喜叔,我考完试在家没事儿,能帮什么忙?”
来喜:“家里大人都不在,你们这些半大小子就是顶梁柱。你把回家的学生联系起来,有用你们的地方。”
3、村头。
一大早,来喜骑着车子刚出村,背后响起急促的车铃声,田园也骑辆自行车风风火火地追上来。
“来喜叔等一等,我也上乡里去,咱俩一道走!”
来喜刹住车:“你去乡里干啥?”
田园:“我去把咱庄参加高考的学生都找回来,一齐参加麦收。另外,趁空请老师帮我估估分数。”
来喜:“走,咱们抓紧时间。”
4、乡间公路上,两辆单车车轮飞转,并肩而行。路两边的麦田里齐刷刷的麦穗摇着脑袋,阵阵暖风送来股股新麦的清香。
来喜:“田园,最近跟爸爸妈妈联系过吗?”
田园:“昨晚刚打过电话,他们一听说今年麦收要有坏天气的消息,正急着火上房呢。”
来喜:“急有啥用?出门打工是端人家的碗,受人家管,身不由己呀。他们都回不来,麦收的担子都压在咱们身上。”
田园:“来喜叔,你也别太着急。咱们这儿是平原地,只要多雇几台收割机,收起来也不值啥。”
来喜:“今年特殊呵,时间太短,全县又是同步开始抢收,收割机械成了抢手货。别说多雇几台,我担心连去年收割机的数量都雇不到呵。一会儿我见了乡长还不知是啥情况呢?快走!”
来喜脚下一用力,自行车加速往前窜去。田园紧蹬着从后面跟上。象自行车追逐赛似的,一前一后你追我赶,迎面而来的摩托车、三轮车、拖拉机嗖嗖地从身边闪过。
公路大下坡,来喜的自行车速越来越快。田园急得直喊:“来喜叔,慢一点,注意安全……”
田园话音未落,前头“咣”地一声,果然出了祸事。
来喜在一个急拐弯处,车头一下子撞在对面开来的农用车的后箱上,连人带车飞到路边。
“来喜叔!”田园扔下自行车就往跟前跑。
农用车主也急刹车,慌忙跳下:“哎哟,这不是来喜主任吗?你瞧这……,伤着了吗?”
来喜也认出是邻村熟人,忍着痛,挤出一副笑容:“是你呀,没事儿,没事儿!”
农用车主:“你等着,我马上掉头送你去卫生院。”
来喜:“不用不用,擦破一点皮。前面就到乡里了,我还有急事儿,你忙你的。”
农用车主:“真的不要紧吗?嗨,真是忙中出乱哪,这不是接到乡里通知抢收嘛,我从修理厂刚修好车正往回赶呢,谁知又出个这事儿!来主任,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来喜:“真的不用,不要客气,你快走吧。”
农用车主:“来主任,那我走了有啥毛病一定告诉我。”
农用车主走后,来喜挣扎着站起,稍一用劲,一股钻心的疼让他“咚”地又坐下来。
田园惊叫着:“来喜叔,你的腿流血了!”
来喜低头一看,鲜血顺着裤脚往下流,单裤都浸透了。他从挎包里抽出毛巾,撩起裤腿,扎住伤口:“骨头没事儿,肉上撞开个口子。嗨,伤的不是时候呵!”
田园一弯腰:“来喜叔,我背你上医院。”
来喜:“这点伤没那么娇气,我自己能走。”
田园扶来喜叔站起来,把他的自行车推到他跟前,来喜用自行车支撑着身体,一蹶一蹶地往前挪。
田园骑上自己的车子:“来喜叔,你不能骑车,我用车推着你走吧,不去医院不行!”
来喜望望前方:“田园呵,我怕来不及到乡政府了,你得替我跑一趟,无论如何要找见王乡长,就说我叫你去的,讲明咱庄的情况,请他多给咱拨几台收割机。”
田园:“来喜叔,你自己能行吗?”
来喜:“你不用管我,赶紧去乡政府,晚了怕没有咱们的份儿!”
田园有点为难:“你的腿?”
来喜有点急了:“我自己能去医院。麦收要紧,你快去办!走呵!”
田园只好一纵身蹬起了车子,回头扔下一句:“见过乡长,我去卫生院找你!”
5、平原乡政府。
成群的人围在两层办公楼前,一层又一层,叽叽喳喳争吵声响成一片。楼门口进进出出的人员,步履匆匆、络绎不绝,整个大院完全处于大战前的紧迫状态。
田园一看自己来迟,在大门口扔下车子,钻进人群中往楼前挤。
王乡长被一帮人包围着从楼里走出来,身边的人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争个不停。
这个说:“乡长,我们村外出劳力多,收割机分配你得多照顾呵!”
那个说:“乡长,时间太短,大雨冰雹前只有三四天,机器少了不解决问题呀!”
……
王乡长正应接不暇,田园分开人群满头汗水地挤到前面,一把抓住乡长胳膊:“乡长,我是大平庄的,是来喜主任让我来。”
王乡长:“来喜呢?”
田园:“在刚才来的路上出车祸了!”
语出惊人,王乡长一愣:“什么?伤得重吗?”
田园:“腿撞坏了,已经去医院了,让我替他来找你,是要……”
“要收割机对不对?”王乡长指着众人说:“你看,这些人都是从各村来的,和你一样也都是来要收割机的。咱们乡现有的收割机数量太少,主要依靠各地来的跨区机收队。机器设备由县里统一调配,今年情况特殊,咱们乡还不知有多少台分配额呢。这不,我正要赶去县里参加协调会,大伙儿都等我的消息吧。”
王乡长挣脱众人,挤出大门口,拉开轿车们正弯腰往里钻,田园又冲上来拉住他的衣袖:“乡长,我还没说我们村的情况呢……”
王乡长回身摸摸田园的脑袋:“孩子别说了,不光你们村,全乡所有村我都要负责,我这个乡长比你急呀!回去告诉来喜主任,动员一切力量,最大限度发挥现有的收割能力。对了,叫他赶紧把伤治好,我回头看他。”
车启动了,田园追着冒烟的车屁股大声喊:“乡长,一定要给我村多要几台收割机呀!”
6、街道上。田园骑车正要过十字路口,猛听见远处一阵隆隆的机鸣声,他愣了一下,马上扭转车头朝声音来的方向骑去。
7、省道边上,田园瞪着惊愕的眼睛看呆了。
只见,一辆接一辆的收割机源源不断地向前行进,轰轰的吼叫声震天动地。烟腾尘扬、气势磅礴,宏伟的场面像一条游动的长阵。
田园如同发现了新大陆,压不住内心的喜悦,一推车把,飞身跃上……
8、乡卫生院大门口。
来喜靠在一辆农用车旁,两眼不时地往街上瞄。一见飞驰过来的田园,踮着脚往前迎:“田园!”
田园砰地骑到跟前,看看来喜缠着绷带的腿:“来喜叔,伤咋样?”
来喜:“缝了几针包好了,咱村的农用车来接我了。快说说,你见王乡长了吗?”
田园:“看见了,王乡长急着往县里去,说不上话。”
来喜:“王乡长啥都没说?”
田园:“乡长说他去县里协调要收割机,让各村等他的消息。来喜叔,我看多要收割机的希望不太大,各个村都争着要,挤了满满的一院子人。”
来喜的脸色沉重起来:“收割机保证不了,这麦收可要出大问题呀。”
田园:“来喜叔,我知道哪有收割机,等我去弄几台来。”
“你去弄几台?”来喜嘴一撇:“哎哟,被说弄几台,你能弄来一台也给咱村立大功了!”
田园跳上车:“你瞧我的吧!”
9、省道上,又一支收割机队伍开来了,排头的收割机上飘着一面大旗,红旗上醒目的八个大黄字:跨区作业,支援夏收
田园把自行车停在路边,勇敢地跑到陆中央,迎着开来的机头一边呼喊,一边挥手:“停一停!停一停!”
领头的收割机放慢了速度,并未停下。司机探出头冲田园叫:“孩子,什么事儿?”
田园同司机并行跑着回答:“叔叔,去我们村收麦子吧,最近要有大雨冰雹,村里的麦子收不回来呀!”
司机:“不行呵,孩子,我们跨区作业是上级安排决定的,必须按时赶到规定的地方作业,否则是要承担责任的。你们这儿的麦收,地方上会有安排,去找地方政府吧!”
收割机加快了速度,田园追赶不上。立即返回头又堵下一辆:“叔叔,帮帮忙吧!去帮我们收麦子吧!眼瞅着天气要变啦,我们村的麦子收不回来就要白扔了!”
又一名司机探出头:“不行!我们是集体行动,不能擅自离队,影响全队的任务是要受罚的。孩子,去联系别的机收队吧!”
眼巴巴看着一辆有一辆收割机开足马力呼呼驶过,田园急的又跺脚又蹦高,心象猫抓,无可奈何望着车队远去。突然,眼前一亮,发现了新目标:远处路边的树荫下,孤零零地停着一台收割机。
10、路边树荫下。田园飞车来到收割机旁,冲着驾驶室大声喊:“叔叔!叔叔!”
见没人回答,便支好车子,爬到驾驶室一看,空无一人。他跳下车,绕着收割机四下找:“叔叔!叔叔!”
“谁喊叫呢?”车底下有了声音,一个满身满手油污的中年人,拖着一件大机器零件从车轮后钻出来。
“叔叔,是我。”田园弯腰自我介绍:“我是前面大平庄的,全村的麦子都熟了,三两天之内要收不回来,就让大雨冰雹給毁了。叔叔,求求你了,帮我们村收收麦子吧!”
司机站起来擦着手上的油污摇着头:“唉!哪儿也去不了了,你看,车坏了,零件刚卸下来。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还不知咋修呢?”
“叔叔,我们这儿就有农机修理厂。”田园激动起来:“就在乡政府后面。”
司机眼中燃起了期望,随即又为难地说:“车坏在这儿,我一个人也离不开呀!”
田园立即自报奋勇:“叔叔,我能去帮你修吗?我就在乡中学读书,对乡农机修理厂很熟。”
司机:“那太好了,只是素不相识,咋好意思麻烦你?”
田园:“叔叔,你是来支援夏收的,我给你帮助应该的。”
司机:“好孩子,你叫啥名?”
田园:“叫田园,叔叔贵姓?”
司机:“我姓刘。田园呵,你救了叔叔急,叔叔一定谢谢你。”
田园:“不用谢,叔叔要信得过我,我马上把零件送到修理厂去。”
刘师傅:“这么重的家伙,你怎么拿?”
田园:“我有自行车。”
刘师傅:“好好,”刘师傅把零件搬到田园自行车后架上,用绳子捆好,从兜里掏出几百元钱:“拜托你了,拿上修理费。”
田园:“叔叔,先不拿钱,送到修理厂看需要多少钱,我再来取。”
刘师傅:“路上慢点。”
田园:“放心吧,修好我就送来!”
11、正午的太阳简直就是大火球,仿佛想把大地熔化似的,热浪灼人。路边树上的知了在爆日下有气无力地鸣叫着:知——了,知——了。
田园弯腰蹬着车子,汗如雨林,压在后座上的沉重机件坠的车身左摇右晃,耍起了蛇。车轮擦着晒化的柏油路面发出沙沙地响声。
一辆卡车从田园背后追上来,与迎面来的的一辆卡在田园身边相会错车,田园下意识往路边闪躲,车把没把稳,“嗖”地连人带车窜进路边一米多深的沟里。人被甩到沟对面的坡上,车重重地砸在沟底。田园肩头和肘腕处被生生跄去一层皮,伤口滋滋地渗着血珠,在汗水的浸蛰下,火辣辣地疼。
他顾不上难受,跳下沟去推车子,可是沉重的机件压着怎么也扶不起来。于是,解开绳子卸下机件,先把空车推上坡顶支在路边,又跳下沟里搬起机件往坡上爬,刚爬到半截“哧”地滑下来。他运运气,抱起机件再次往上爬,眼瞅到坡顶了,“哧溜”又滑了下去。他气喘吁吁地抹了把汗,觉着脸上油腻腻的,这才注意到自己满身满手都是油污。沉思片刻,弯腰用绳捆住机件,手扯着绳头跑上坡顶。脱去上衣,席地而坐,脚蹬住路边的树根,用足力气一点点往上拖,一寸又一寸、一尺又一尺,终于把机件拉上坡顶。
他重新把机件在车后座上捆结实,拿起衣服往车把上一搭,光着膀子蹬车飞跑。
12、乡农机修理厂。
田园把车停在厂长办公室门口,咚地敲开门就往里闯,光着汗淋淋的膀子,顶着一张大黑脸猛然出现在厂长面前。
坐在办公桌后的厂长吓了一跳,惊异地望着闯进来的黑脸张飞:“你是……”
田园:“厂长,我是咱大平庄的,收割机的零件坏了,你快给修修呵!”
厂长:“零件呢?”
田园:“就在门口。”
厂长:“你放下吧,我一会儿就安排车间修理,明天来取。”
田园一下急了:“不行呵,车坏在路上,正等着用呢。”
厂长:“再急我也得作生产计划,好给车间下任务呀。”
田园开始软磨:“厂长,我知道你有办法,这是人家外地的收割机,是来帮咱们收麦子的,咱那能让人家扔在路上干等呢。”
厂长:“好好,我尽快安排下去,行吧。”
田园开始硬缠:“不行,立刻就的修。你知道咱们这儿过两天有大雨冰雹,村里正抢收麦子呢,收割机修不好,就白白停一天不能干活,耽误事儿呵。”
厂长:“我知道麦收紧张,可车间活忙,总的一件一件办吧。”
田园开始好言相哄:“厂长,你们是大行家,修个零件算啥?行行好,先给我们修吧。等到收完麦子,我让村长敲锣打鼓给你送锦旗!”
厂长:“哎哟,好小子,我可真服你了,怪不得村里派你来修零件,好一张能磨得嘴呀。得,我马上把零件送车间,一个小时后交货,这下满意了吧?”
田园一蹦老高:“谢谢厂长!我先回学校一趟,一会儿就来取。”
厂长一指旁边的脸盆:“愣小子,还是先洗洗你这张大花脸吧,都成了戏台上的黑张飞了!”
13、镇中学大门口。
洗净脸面的田园轻盈地跳下车座,推起自行车一溜儿小跑进了校大门……
14、省道旁的树荫下。
刘师傅搧着草帽取凉,看看天上渐渐偏西的红日,焦急地朝公路上张望……
15、乡农机厂厂长办公室前。
厂长帮田园把修好的机件捆在自行车后座上,一拍田园肩头:“快走吧,没耽误事儿吧!”
田园突然想起来:“还没给你修理费呢,多少钱?”
厂长笑呵呵说:“孩子,看在你这么热心夏收的份上,看在人家外地车来支援咱们的份上,一点小毛病,不收钱了!”
田园立马来了个九十度大鞠躬:“太谢谢你了!”
16、街边一家售货摊前。
田园刹车停下,甩着满头的汗水,舔舔干裂的嘴唇,从衣兜里摸出仅有的一元硬币,冲货摊喊到:“来瓶水!”
摊主递过一瓶水,田园刚要拧盖,又突然停下手,好像想到什么,他把瓶装水塞进衣兜,向主人问:“老板,附近有水管吗?借光洗个脸。”
摊主:“旁边就有。”
田园推车来到房侧面的水管旁,迫不及待地张开大嘴含着水龙头,咕咚咕咚地灌了一肚子凉水。随后又抹了一把脸,蹬车上路……
17、省道路边树荫下。
田园骑着自行车老远就喊叫着:“刘叔叔!刘叔叔!”
刘师傅热情地迎上来:“孩子,能修吗?”
田园:“已经修好了。”
刘师傅卸下零件仔细观察:“好好,好极了。哎,对了,修理费花多少,叔叔给拿钱。”
田园接住叔叔掏钱的手:“修理厂厂长说,你们是来支援夏收的,一点小毛病,不收钱。”
刘师傅:“是吗,你们这儿的人太好了。这么大热的天,让你跑来跑去已经不好意思了,机修厂修好了零件又不收钱,真不知怎么感谢你们哪!”
“不用谢!”田园说:“刘叔叔,你大老远出门不也是帮助别人的嘛。天不早了,快修车吧。”
刘师傅搬过零件,往车下挪:“好,我马上动手。”
田园掏出瓶装水,递到刘师傅面前:“刘叔叔,你一定渴了吧?我给你买了一瓶水,快喝吧。”
刘叔叔早就又饥又渴,他接过水,咽了口唾液润润冒烟的嗓子,感动地说:“孩子,你想的真周到呵!”
田园忽然感觉胃里一阵躁动,猛想起一天没吃东西饥肠辘辘了。他抬头望望西方,火热的太阳跌进了地平线,点燃了天边的火烧云。自己的饥饿感让他又想起刘叔叔。他弯腰问车下的刘师傅:“刘叔叔,你也一天没吃饭了吧?”
刘师傅回答:“没关系,修车要紧。”
田园:“你一个人修车能行吗?”
刘师傅:“没问题。”
田园:“那你自己干吧,我马上回村给你拿饭!”
刘师傅急忙叫:“孩子,不用麻烦了!”
田园已经骑车走远,他回头喊:“你等着我!”
18、大平庄田家。
田园熟练地在厨房里忙碌。他先在锅里添上水,又把筐里的凉馒头摆进蒸屉,放在锅上,扣上笼盖,点着沼气。从罐里摸出五六个鸡蛋,打在碗里。在另一个火口上架起了油锅,哧拉拉地吵了一大碗葱花鸡蛋,又洗出几根嫩黄瓜,在案板上啪啪地拍起来。放进盆里,加上油盐酱醋,调了一大盆凉拌黄瓜。
忽听窗外的喇叭里想起来喜主任的声音:“村民们注意了,刚刚接到电话,明天一早乡长亲自来咱们村参加夏收开镰的仪式。请大家带好收割工具,明天一早在村头集合,开始抢收会战!村民们注意……”
田园掀开热气腾腾的笼盖,烫手的馒头出锅了。他用布包了几个大馒头,又把炒鸡蛋和拌黄瓜分别装进两个饭盒里,一起塞进塑料袋中,腾出手抓起一个馒头大口嚼起来。一边吃一边把剩下的炒蛋和黄瓜盛入两个碗中,摆放在桌子上。嘴里嚼着馒头,一手提着塑料袋,一手提起暖水瓶,风风火火跑出门。
刚出门口,迎面碰上回来的爷爷:“爷爷,饭做好了,你自己吃吧!”
田爷爷:“田园,天要黑了,你去干啥?”
田园头也不回:“我去干大事儿!”
19、天色暗下来了。田园连蹦带跳地赶到省道边上的大树下,围着黑乎乎的收割机找人:“刘叔叔!刘叔叔!”
“孩子,我在这儿呢,”车底下发出声音,刘师傅钻了出来:“天黑看不见,不干了。”
田园:“刘叔叔修完了吗?”
刘师傅:“基本上完了,就剩一点尾巴。明天一早调整调整就能开了。”
田园:“快洗手吃饭吧。”
“好好。”刘师傅就着田园手中的暖水瓶倒出来的水洗着手和脸:“孩子,你吃过了吗?”
“我吃过了。”田园掏出塑料袋里的饭菜:“刘叔叔尝尝我的手艺,做的不好,你别嫌弃呵!”
刘师傅打开饭盒,用小勺盛了块鸡蛋扔进嘴里:“不错不错,味道还真好,你这手艺蛮地道呵。小小年纪怎么练的?”
田园:“刘叔叔过奖了。我父母常年在外打工,我可是家里的主厨呵。炒菜、蒸馍、炖鸡、烧肉样样都会。这菜要合你的口味,就多吃点。”
刘师傅端着饭菜,反而感慨起来:“田园呵,你真是个好孩子,叔叔算是有福的人哪,今天遇到了难处,偏偏碰上了你。要不是你帮忙,我一个外地人,人生地不熟的,可就作难了。别说车坏了修不成,连吃饭喝水也求告无门哪!孩子,叔叔要报答你呀。我不走了,明天一早就去你们大平庄参加抢收,就是几天几夜不睡觉,也要在变天前你们的麦子全收回来!”
“噢!太好了!”田园一下子跳起来搂住刘师傅的脖子:“谢谢你呀刘叔叔!”
刘师傅:“别谢我,我还要谢你们呢。”
田园:“刘叔叔,等收完麦子,我再炒两个好菜,让爷爷请你喝酒。”
“不,”刘师傅说:“收完麦子,叔叔请你们,咱一块到城里大饭店美美吃一顿。”
刘师傅大口吃完饭收起餐具:“孩子,天大黑了,快回家吧。明天一早叔叔就赶到你们大平庄。”
田园:“刘叔叔,你呢?”
刘师傅:“车还不能开,我得在这守着。”
田园:“我也不会去,陪你在这儿作伴。”
刘师傅:“那可不行,你爷爷会着急。”
田园:“没关系,我跟爷爷打过招呼。”
刘师傅点着田园的鼻头:“你小子是不是不放心,怕我偷偷跑了?”
田园嘿嘿一笑:“哪能呢!”
刘师傅:“那好,为了让你放心,你就留下。好在现在天不冷,我车上有现成的凉席,咱爷俩就天当房,地当床一块露营吧!”
20、红艳艳的太阳升起来,辽阔无垠的麦田象铺在中原大地上的金色绒毯。
大平庄村头挂着一条巨大横幅,红底金字:《抢收会战颗粒归仓》两边彩旗招展,人声喧闹,村民们群情振奋,严阵以待。
一个小孩高声喊:“来了一台收割机!”
突突……。一台收割机停到村头,田园从驾驶室蹦下来冲人群呼叫:“爷爷!来喜叔1”
“是田园。”来喜扶着田爷爷和乡亲们一拥而上。
田园拉着刘师傅来到众人面前:“来喜叔,这可是河北来的刘叔叔,是来给我们收麦子的。”
来喜握着刘师傅的手:“太感谢了!刘师傅你真是雪中送炭哪。”
刘师傅:“别谢我,我是来谢乡亲们的。要不是田园帮忙我的车还在路上趴着呢。我要报答大平庄人的恩哪,麦子一天不收完,我一天不离开大平庄,而且是义务劳动,分文不收!”
来喜:“这可不行!刘师傅,你能来援助我们就感谢不尽了,该付你的费用分文不会少。”
田爷爷搂住孙子:“好小子,真给村里办了件大事儿!”
远处又有人喊:“又来了一台收割机!”
众人一看,果然又一台收割机停在村头。
田园一眼看清驾驶室跳下的两个人,亲不自禁的尖叫起来:“爸爸!妈妈!”
乡亲们呼啦啦地围住了田大壮夫妇。
田爷爷:“你们怎么回来了?”
田大壮:“前天接到田园的电话,知道要有暴雨冰雹,立即辞了工,赶回来抢收麦子!”
来喜:“那收割机哪儿来的?”
田大壮:“昨天我们一到县城,就直接去了农机站,用这些年打工的积蓄买下了这台收割机,加满了油连夜开回来了。”
来喜:“你什么时候学会开收割机了?”
田大壮:“今年春天我利用工余时间参加了省农机培训站的学习,考取了驾驶证。为的就是要买台农机具,回到家好好种地。”
田爷爷:“这么说你们不再出去打工了?”
田园妈:“对,再也不走了!”
“噢——”田园抱着母亲转起了圈。
田大壮:“现在党和政府这么关心咱们农村,有这么多好的政策作为农民种好地才是咱的本份哪!”
田爷爷:“是啊,自从盘古开天地、三皇五帝到如今,哪朝哪代种田能不纳粮啊。现在政府不光免了农业税,种粮食还另外给咱补钱哪!”
田大壮:“现在,小学生上学免交学费,乡里又给咱办了医疗保险,连买农机具都有专门的补贴。咱不把地种好,不多打粮食对不起国家呀1”
田园妈:“政府号召农民工返乡创业,我们回来好好创业,建设咱们的新农村。”
田大壮:“不光我们回来,你们看:全村在外打工的人都回来参加麦收了!”
人们这才发现,一辆大客车站在村头路口上。车门里涌出来一群男男女女,提着东西争先恐后地往村里跑,各自喊着自家亲人的名字,顷刻间与村头的人群溶汇在一起。
来喜兴奋地叫道:“这下可好了,咱们人有人,机器有机器,抢收有保障了!”
突然,村头涌来一群十七八岁的学生,一窝蜂似的扑过来,众学生异口同声地喊着:“田园!田园!”
田园一看:是自己的同学和班主任老师。
男老师走到来喜跟前:“主任,昨天田园到学校把你们紧急抢收的情况报告了领导。校领导立即布置全校师生参加全乡的麦收会战。我们毕业班分到你们大平庄了,请主任分配任务!”
来喜激动的不知说什么好:“谢谢学校!谢谢老师!谢谢同学们!”
田园忘乎所以地扑进老师怀中:“老师!”
男老师:“田园啊,还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根据你报的高考成绩,我们最保守的估算,总分也能超过七佰分。不光在咱们学校放了个卫星,还有可能成为全县的高考状元呢。进入重点大学毫无问题,说不定还能上名牌的北大清华呢!”
“噢——!”同学们齐声欢呼。来喜对田爷爷和田大壮父子说:“好啊!老田叔、大壮哥,你们家今年可是双丰收呵,收了一季的好麦子,又收了个名牌大学生呵!”
田爷爷:“还有一收呢,这不是,收了一台新收割机。”
来喜:“对对,三丰收啊。”
“哈哈……。”群众一片笑声。
轰隆隆……。公路上响起阵阵机鸣:一溜四五台收割机鱼贯开来。群众欢呼起来:“机收队来了!王乡长来了!”
转眼,王乡长大步走到人群中:“来喜,你的伤咋样了?”
来喜:“小毛病不碍事儿。”
王乡长:“都准备好了?”
来喜:“万事俱备。”
“好,咱们开始。”王乡长跳上一个高台,响亮地讲道:“乡亲们!首先我代表向政府祝贺你们今年的好收成!丰收了,可是龙王爷不作美,又要下暴雨,又要下冰雹,成心捣乱哪。龙口夺食,咱们辛辛苦苦种的粮食,一粒也不能丢!好在科学进步,省气象局提前预报,让咱们牵住了龙王爷的鼻子,为抢收赢得了时间。
“乡亲们!麦收会战今天就开始了,我带来了首批机收队,大批的机收队伍正源源赶来。有党的领导、有兄弟省市的支援、有广大群众的奋斗,人定胜天!我们一定能够打胜这场抢收战斗!现在我宣布:开——镰!“
群众一声传一声的呼喊:“开——镰——喽!”“开——镰——喽!”
21、(欢快嘹亮的歌声):
『我们的家乡在希望的田野上,
禾苗在农民的汗水中抽穗,
牛羊在牧人的笛声中成长。
一片冬麦,一片高粱,
北疆哟播种,南国打场。
哎——』
(配音画面):
麦田中央,机声隆鸣,成群的收割机穿梭在株行垄间……
人如排阵,数十人一字摆开,挥镰收割……
(雄壮激昂的歌声):
『人们在明媚的阳光下生活,
生活在人们的劳动中变样。
我们世世代代在这田野上劳动,
为她富裕,为她兴旺。』
(配音画面):
地头路上,红旗猎猎,驻扎起一支支维修队、医疗队……
鼓号声声,一群小学生抬水端碗,箪食壶浆,涌向田间……
一台台脱粒机高高翘起铁桶尾巴,瀑布般倾泻着新粮……
歌声板着笑声,机鸣声伴着鼓号声在无际的原野上合奏着一曲丰收的交响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