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大雨依旧在下着,明明是大白天,却宛如黑夜一般。
向外的路都被暴雨冲毁。根据馆主的收音机,旅馆的人们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得知对他们而言如同晴天霹雳的消息,向外的那条道路,也是离开这座山区的唯一通道,被大雨引发的泥石流堵住,有关的疏通工作将在近几日完成,在此之前人们必须要继续待在山里。
“那这么说,我们要一直待在山里。”少年看向旅馆的主人,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后,他表示并不着急,慢慢转身离去,他打算回到房间继续卧床睡觉。
老弗德里希,旅馆的主人。
年轻的时候曾经是一名登山冒险家,喜欢去前人没有去过的地方进行冒险,他创下过很多项记录,并且当过一段时间的畅销书作家。
神父有些不安的走动着,他聆听着主的教诲,却永远陷入到焦虑中不可自拔。一副钟表成被他小心翼翼的握在手里,这时一道惊雷炸响,白光照的有些昏暗的屋子里,人的影子出现不同寻常的晃动,有一道影子出现在窗户上,并且沿着窗户通向旁边的墙壁上,影子之后进一步发展,好像要继续从墙壁延伸到地板。
雨夜中,突然出现一位不寻常的人,他用手敲碎了玻璃。
他很快发现还有一块钢板的存在,十分牢固坚硬,是怎么也打不碎的。他眼睛里闪过青光,控制着里面的人从床上爬起,打开钢板,好让他出外面翻入。
熟睡的人,猛然睁开眼睛,一道青光从瞳孔里冒出,射出几米的距离。迷迷糊糊的男人在下床的时候,不小心将一本书碰掉在地上,在闪电的电光下被照亮,赫然闪现出的书名:复活者。
男人下床后,摇摇晃晃的走到窗户前,轻轻的将手指压在凸起的方形物体上,方块一下子弹开,防盗窗的锁被解除。紧接着,他拉开解锁后的防盗窗——变得可以推拉的钢板……
一双手瞬间从窗户外面深入。
这双手的主人,眼中闪着青光,试图要把手直接插入进去,那双手仅仅的抓住打开防盗窗的男人,男人的脖子随时要被拧断。他从窗户外面直接抬腿而入,僵硬的像个木偶。
那道影子还在试图延伸,从窗户上使劲的滑向地板,这个过程里总会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但正如之前的玻璃被敲碎声,一切在雨声中被掩盖。
钟表上发出一股神秘的光芒,将一些不寻常的东西又赶出到屋子外面。
包括那道影子在光芒冒出时,发出一声尖锐的声音,一下子像是触碰到火焰的手指一样,从地板上缩回到墙壁,接着又从墙壁逃到窗户外面。
老弗德里希看到神父的脸色猛然一变:“刚刚那是什么声音。”
“魔鬼的呻吟。”小老头认真说道,更像是开玩笑。
神父对老弗德里希摇摇头,他不认为这个时候是开玩笑的好时机。
“真的不可以出去吗?”他再次询问道,他隐约希望老弗德里希,这位昔日的冒险家能够提供帮助。
“尊敬的神父,外面的雨很大啊。这种天气,即便是魔鬼也不会出来害人的。”
“魔鬼总在人们意想不到的时候出现,但是难道连你也没有办法?”他的声音像一位真正的神职人员那样,永远平静,焦躁的时候也保持着外表上的安宁。其中还有属于他自己的个性。
富有格调的神父,等待着另一位老人的答案。
“是的,外面雨很大,而且在这种雨天走山路的话也很危险,即使没有发生堵塞,按照法律馆主也应该有义务提醒或者挽留客人……当然,我想。如果您有必须要离开的理由,我无权进行阻拦。
可您要知道,现在的情况外面的人想要打通道路进来也难。道路打通以前,谁都出不去。”
“您也没有办法吗?我可知道,你年轻时,是位冒险家。”神父再一次将手放在那块钟表上。
“我老了。”他寂寞道:“在以前,这样的大雨可难不倒我,但是现在不行啦。”
“是啊,老,这是主对世人最大的恩赐。”神父小声低语。
沉重的钟声响起。
老板走到钟前,打开钟板,重新上紧发条。
“啊,这么快就到中午啦,现在是十二点。客人们一定都感到饥饿难忍,我得去准备准备。”
老人利索的走动,很快就从楼梯的第一个台阶走到最后一个。
门上标有R的房间,在走廊的尽头,是第十八号房。这里的房间是按照字母准确排列的。
“可是这里的字母只有二十六个,第二十七个房间怎么办?”少年在枕边自言自语道。
丝奈特从被子里露出头,睡在他旁边,她敲到他的脑袋,说道:“为什么你这么笨呢,字母又不是只有一种,从第二十七个房间,可以换另外一种字母来表示。只要清楚告诉客人不同字母的排列顺序,他们就可以自己判断出房间号码了。”
“我可不是在疑惑这个。他们为什么不用数字,干嘛非要用字母这么麻烦。”
“南德镇以前是闹鬼的地方,这里的人对数字很迷信,他们认为很不吉利。”丝奈特说道。
关于这个小镇上,各种奇奇古怪的传统习俗,和一些不为外人所知的传闻,都被她和少年从当地教堂的记录里翻查出来。
少年认为教堂是一个地方的见证,想要了解一个地方,首先要从教堂的历史书里翻找,但他只会去注意大的事情,对于这样的小细节都是由丝奈特去告诉他。
“这个山里的小镇,曾经发生过几次屠杀。”少年蒙着头说道。
“嗯,好像是对国王亲自下令屠杀的。”丝奈特发觉自己的身体被他抱着。
小镇曾是摩耶教徒的大本营。
摩耶教徒的信仰,属于教会信仰和本地德鲁伊传统的结合。类似的情况,在很多地方都存在。
地区传统会多少影响到宗教本身的各种仪式,这种情况在中世纪初很常见,也并没有受到教会的重视。
早期教会在王国的势力并不强大,主教把精力都投入到和贵族争夺土地上去,并不会去关注某些地区的信仰是否发生改变。
中世纪中期以后,随着教会实力不断增强、民众的信仰越发稳固,又因为政治气氛开始变得保守的原因,带有地区性特色的信仰开始变得不被容忍。
但早先并没有系统性的迫害产生。教会也没有出台任何禁止的法律,只有民间一些激进的信徒,会出现自发的暴力行为。
这种情况在往后五十年,开始发生彻底的改变。
首先是摩耶教徒的数量开始扩大。逐渐地,他们的信仰和正统越来越不符合。
教徒之间的矛盾开始严重激化。贵族和国王开始对摩耶教徒进行各种人身限制,参照凯恩帝国对异端信仰的处置,国王认为对于异端要比对异教徒更加果断一些,这样才能稳定时局。
摩耶教徒有着古代德鲁伊式的崇尚自由与自然的习俗,他们的一些主张似乎有些太过平民化,这是国王所不能忍受他们的一个重要原因,但最主要的原因是摩耶教徒和教会之间的矛盾激化。
国王要做出一个选择,他当然不会、也不可能和正统教会分裂,这样就需要解决摩耶教徒的问题。
放任下去,人心会产生可怕的力量。愤怒的情绪一直在持续,人们都不清楚这种情况为什么会发生,比如国王手下的贵族,他们就不能理解这种对异端的宽容,按照贵族的理解,直接砍杀异端才是符合神意的美德。
南德镇作为摩耶信仰的中心,并不是人数众多的意思,只不过这里是一个辐射点,打开地图,就会发现南德镇位于摩耶教徒集中地区的正中位置,这里还曾是德鲁伊早期遗迹的保存地。
南德镇的灾难始于一群失去理智骑士,他们袭击了这里。
骑士大喊着保护天父的财产和权力,进入这座以往就不算太平的山区小镇。
在对镇上进行一番搜索后,这些骑士并没有发现任何隐藏的魔鬼。
他们在搜查的过程中,借机打砸很多当地人的教堂。
当地的摩耶教徒没有敢于反抗的原因,不是因为惧怕骑士。而是在于他们的忍耐。
三年后黑死病再次席卷整个王国的沿海区域。国王、主教都在疾病中死去;紧接着在战场上,一场惨重的失败发生,约有一万名步兵、两千名骑士在同邻国的战斗中被战死或被俘。
人们把这些接连发生的祸端都归咎到一些人身上,比如摩耶教徒,这是很合理的解释。
南德镇成为这种发泄的开口,也是受难的地方。
在大雨中,火焰忽高忽低,但就是不被扑灭,整座小镇被来自四面八方的人,有国王的军队,有领主的私军,有自发前来的民兵,他们将这座小镇的人们驱赶到一起,强迫他们在那里跪下悼念自己的罪行,这是一场可怕屠杀的前兆。
当可怕的屠杀真的降临的时候,有些人已经在雨水中倒地死去,一些民兵会将这些人拖拉下去,胡乱的埋起来。根据后来的记载,有三百个人被直接杀死。剩下的大多数人都会在雨中被淋死。这些人被脱光衣服,捆绑在树干上。
“最近一次屠杀是什么时候?和我们要追查的组织……”少年迷迷糊糊的问道,他的手在丝奈特的身上寻找到一些绵软的部分。
身体上传来接连的刺激,这令她完全不能很好的休息。
“一百年前。一些自称德鲁伊继承者的人在这里发动叛乱,失败后,被全部处死,我们要追查的组织……”丝奈特也迷迷糊糊的回应道。
少年无意识的抚摸着她。
“听着,我有些困了,你不要在对我……啊。”她突然坐起,面色潮红的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