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鲁苏夺心魔安静的盘在幽的左肩膀上,缩小之后,身体只有原来万分之一不到。
它的状态显得十分健康,显然已经补充了充足的魔力,而少年手下的龙也早已经飞在万米的高空,等待着他解决一切事情后,勇猛出击。
幽的剑刚刚抽出,龙的尸体立刻风化掉了,可是一条虫子却从中爬出。
这是噩梦也无法形容的恐惧,可怕的线条,可怕的菱角,以及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扭曲,这恐怖不可名状。也许,这条虫子的身躯里,原本就蕴含着这样的规则,会不断冲击着观看到它的那些人,这冲击也许又意味着,恐惧袭来的震撼与源自对未知的冲动。
心灵的观感也许比肉眼所能达到的距离更进一步,这绝对不是一条普通的寄生虫,少年狠狠的想到。
他竟后退半步,他见那条虫子正用一双红色的眼睛看着自己,威胁还是……
一条虫子生长着类似人的眼睛。
虫的身躯都被一层厚重的骨骼所保护,有着尖刺和脊椎骨的存在,头部有类似骑士钢盔般、封闭式的甲壳存在,充满恐惧的艺术感。这种甲壳应该起到良好的保护作用。
它的身躯开始慢慢肿胀起来,从中似乎发出了心脏跳动的声音,可以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在爆发,真是了不起的力量……明明只是一个虫子。
即便算是鬼神好了,可也就是一条虫子。但体现在它身上,一切又一切的不平常,好像又像是对少年进行某种直白的表明,预示到这绝不是一个下等生物。
现在鬼神的真身从龙的身体里爬出,一条虫。邪虫,寄生虫。
“不,这还不算它的真身,它的体内还有一条。”幽说。她随手将头发挽到一旁。
“还有一条,这条寄生虫被另一种东西寄生了?”少年越发疑惑起来,他相信幽能感受到这种力量。
“这条虫子,身体里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幽皱着眉,她也感到难以理解。
少年的内心一下紧张起来,他说:“也就是说,我们现在看到的虫子,其实也不过是被寄生的对象。”
这种擅长寄生在其他生命体内的鬼神,如今反倒被某种存在寄生。
寄生虫将火龙作为支配对象,看来它自己也不过是被支配的对象。
少年认为这只寄生虫鬼神是不幸的,它马上就要被杀掉,因为它体内的东西,要从里面出来。
“我从它身上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力量,但这似乎是……恶魔的气息。
不,说是恶魔,也不像。感觉,这种感觉很熟悉,源泉是什么……”幽惊叹,她并没有说这种力量的源泉是什么,可少年已经猜到。
“最好毁灭它,殿下这次不能在玩耍。一定要杀死它。我可以为殿下代劳。”幽的气息突变,好像想到了什么,然后就拼命守护着一样。
“黑暗混沌!阿比斯最原始的气息之一,我在熟悉不过了,这就是我自己的力量,但我感觉它在撕裂我的王座,分享我的黑暗,真是太有趣了,不要阻止这一切,先让我看看它能做到什么程度再说吧。”少年十分兴奋。
幽还是说道:“难道您就不担心,这可是完全说不准的,也许……你和它的较量,失败了呢。”说道最后,幽突然笑了,这种笑容十分危险。
“如果你担心出现意外的话,哦,不对哦,我出现了意外,那也是我自己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担心。”少年不置可否,看着虫子的蜕变,他更加的投入其中了。
少年的目光紧紧的注视着眼前的一切,一开始并没有太过惊奇,到了最后终于也惊讶道:“它这是在从中出来,我不知道那会是什么,但是……这是挣扎的过程。”他笑了,笑的十分自然。脑海中竟是过往的回忆
多么奇妙的生命,这不是一个卑微的生命,虫子又如何?
也许虫子的生命更加高贵也说不定。尽管可以踩死一只蚂蚁,但是也很难让它们恐惧,它们分不清普通人类和强大的恶魔到底有何区别,都是能够终结它们性命的存在,可是它们却不会分辨,也因此感受不到无力的绝望。这就是弱小的好处,因为无知,所以不知道何为恐惧,何为绝望,当那种绝望真的出现的时候,才会发觉,看上去很弱小的家伙,才是真的强大。
可惜……再强大的存在,也终会有面对恐惧而感到不知所措的时候,直面恐惧,是一个永恒的话题,就像弱者会给自己找借口一样,有的存在,天生就是无所畏惧的,也有的存在,天生和后半生截然不同。
人或者恶魔之所以要仰望星空,是因为星空很美丽。
星空之所以美丽,就是因为在无限的多元宇宙中,不管黑暗如何蔓延,都有星星的光芒去把它照亮。世界也是这样,有绝望的地方,就会有希望产生。有压迫的地方,也要存在反抗。如果是永远不变的世界,可就太没趣了。如果黑暗要吞噬一切,只留下一片混沌,少年第一个说不。正如曾经,阿比斯的意志让他去……因为黑暗的意志同样属于他,他不能拒绝,只能回答。可他回答了个‘不’。
少年的恐惧来源自……对未知命运的无知。这个世界最古老也是最坚定的法则,就是对失败者的无情,如果直面恐惧就一定可以胜利,那也就没有所谓的真理了。这个奋起的虫子,让他看到了昔日的那些被支配者,竭力的去反抗宿命,最终全部走向毁灭。不过,那些毁灭的带来者,可不是他。
很长一段时间,甚至包括现在,他为了追求永恒的生命和存在的意义,而同毁灭作斗争,更加不会亲手导致毁灭,尽管所有人都会说战胜黑暗,但那只是概念上的黑暗,不是真正作为实体存在的黑暗。
作为一个毁灭者,却在否定这种东西,难怪会恐惧了,这恐惧不就正来自他自己吗?
可惜,对于少年来说,面对恐惧就要退缩,这……可就太丢脸了,是真正的男人,就只有一个选择,战斗,也只有一个地方可去,战场。战场是很广泛的,有和敌人的战场,也有和爱人的战场。床上床下是没区别的,不是作为胜利者去碾压对手,就是被碾压。可惜,除了面对床上的对手以外,在作为黑暗而存在的日子里,少年还没有感受到被碾压的感觉。
“挡在路上,试图阻我王道者,一定要毁灭。”少年说道。
“不错的台词,殿下。”幽说道。
“这不是台词,是战斗前的宣言。”
“完全没有意义。”“我不这么认为,至少在战斗结束前,活着的人,还会记住这句话。”
“都一样。如果你打赢和你作对的人,他们没命去记住你说过的话,因为你会杀他们。如果打输,他们作为胜利者,更不会去记住一个死掉的失败者说过的话。”
幽反对少年的话,但她服从少年的命令。
虫子在这时候,已经完全失去理智。
也许是知道自己体内的东西一旦出来,它一定活不成。所以干脆选择更加满意的做法,冲向少年。
它可能打算借助少年的手杀死自己,这样躲藏在它体内的存在也不会幸存。
它想死亡,少年猜出寄生虫的想法。
死亡,既不必再忍受痛苦,又让躲藏在体内的入侵者一起毁灭。
它显然不打算用自己的死亡来换取躲藏者的诞生。
作为一个鬼神,也许邪灵寄生体并不是鬼神中,高贵的存在,但它们的尊严也同样强烈。
少年看到壮观的一幕,巨大的虫子向他进攻。挥舞着肢节还不算,竟然还吐露着强烈的毒雾,用这种攻击来面对他。
简直太愚蠢了,愚蠢过头了。
“也许,是聪明也说不定。”
可惜,少年不是那种按照剧本的人,接下来,他就将鬼神的想法生生打破。
“虫子向我进攻,难道是想要我赐它一死?”少年问。
“但我不愿意杀它,那样也许会把它体内有趣的东西一起毁灭。”
少年大笑。
它的身躯更加爆裂开来,紫红色的液体不断喷溅。
。
少年向这头虫子注入可以延长它生命的黑暗力量,让它更加痛苦。这头鬼神,现在只不过是一条垂死挣扎的虫子。
“死亡,死亡……”虫子发出了声音,也是最后的声音。
漩涡吞噬了虫子大半截的身躯,正剩下原本用来保护头部的一副类似头盖骨的甲壳存在。
一个少女跳跃而出了。
一个少女?
少女,这……从一个虫子的身体内孕育的吧。
的确是一个少女。少年感到了一阵剧烈的不适应,作为阿比斯最老牌的恶魔,少年的情绪是极端化的。有时候混沌,有时候秩序,就是不会在感受到恐惧了。
越是活的久远,就越不会为死亡或是别的东西感到不适,但这其中不包括……虫子变成少女,别的恶魔不知道,至少他自己是无法直面这种事情。
他此刻闪烁着目光,之后干脆到了幽的身后,抱着她的肩膀,然后说:“你去看看情况。”
“殿下,你在害怕吗?”
“只是不敢相信。这是曾经的一个阴影,深深烙刻在我的身上,所以难以适应罢了。”少年目光平淡,看不出什么,幽也不多说,刹那间就出现在了少女身旁,用审判的目光看着对方。
少女除了头部之外,全身都覆盖着一层骨质铠甲。铠甲并不显得十分厚重,但拼合着少女同样不怎么‘厚重’的身躯,明显就可以感觉到这身铠甲的沉重了。幽却可以更轻易的感受到,这副铠甲有的可不仅是沉重,还有着强大的防御力。关节的连接部位,有一些骨刺的存在,在铠甲的上面更是有着不断变化的图案,是一些不同脸孔的骷髅,互相吞噬着的画面。那些关节处的尖锐荆棘骨刺和铠甲上面不断流动着的图案,让这副铠甲显得十分诡异。更不用说,这铠甲可不像是单纯的穿戴物,应该就是长在身上的了。
少女的脚上也穿着一副白骨组成的战靴,靴子是一种像虫子肢节的骨质突起物组成的,那些肢节般的东西就像是蜘蛛腿一样粗细,显然这些骨质物一圈一圈的围绕在一起,并最终形成了少女所穿的靴子,并且在两双靴子最前端的位置和侧边,分别还镶嵌着不同的印章,有的像蜘蛛,有的像是骷髅,有的像是狰狞的蛇头。这靴子并不会显得十分狰狞,相反,还很帅。这当然是少年看到之后的想法。他一直都喜欢类似的行头。
少女双手处的铠甲是最坚固的,她像是戴上了一套防御十足的手套,手套还是带有指尖的那种。可能,她的双手也只有在这种白色骨甲的保护下,才可以握着把令幽都忌惮的武器,一把红色的三菱长枪,看上去像是完全是由血液组成的武器。
原来是个怪物。幽心底想到。。
面对幽的目光,少女把头转向一边,昂起:“切……”她的眼睛全看向了地面,注意到了那个剩下的虫子头盖骨甲壳后,就一跃跳到那里,幽也跟着向前走了走,但和少女还是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少女用脚勾起了这副像是头盖骨的甲壳,红色的印记就出现在其上,很快甲壳就分裂开来,随后重新聚合起来,之后就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彻底成了骨质的头盔了。
就像是那种野蛮人酋长带的兽骨头盔一样,风格独特。
真是相似的审美观,幽进一步的确定一些东西。
少女的眼中闪过了强有力的杀气,这头盔到了她手上,她望着幽,不屑的笑着。少女将头盔带到了头上之后,头盔马上就和她连为了一体。从头盔的正面的边缘处,开始向下方长出一排紧密的牙齿,牙齿遮挡住了少女前额的一小部分。这些牙齿的出现顿时让头盔更加显得风格独特,完全成了那种兽骨头盔的风格。
改变仍旧没有结束,原本像是昆虫的头盔,现在不太像了。
顿时,头盔又迅速延伸出了另一种东西,头盔的样貌进一步改变了。
紧依着少女的头发,头盔的后半部分开始扩大,之后完全将少女的后半个头颅保护起来了,在后脑勺的位置,盔甲又长出了一条类似章鱼触手的骨质长鞭,一直延伸到少女大腿的位置,就这样托在身后。
头盔的顶端,两对复眼缓缓睁开了……这下,这个少女可就十分危险了,明显可以看出来的。除了脸孔外,一个全身被白骨铠甲包裹着的少女,还是这么奇特的铠甲,总会给人带来恐惧。
面对幽也不露出惧怕的神色,总归不是可以简单消灭的。
坦白直言,幽并不觉得这是一个丑陋的生命。相反,少女的面貌是十分娇美的,而且出奇的像啊,很像。
这是一个怎样相貌的少女。灰紫色的眸子,黑色的短发。还有最重要的是,十分恶劣的神情。这是一种淡淡的神情,显得十分平静,可是其中却带着明显的感情色彩,蔑视其他人的态度是掩饰不住的。
一种分不清是轻蔑还是骄傲的眼睛,无视幽,直对准少年。
幽无奈的叹了口气,回头看了看少年。其实少年在幽上前去后,就一直在认真的注视少女。
他自然察觉到少女的目光,刚想猜测她要说些什么,马上就听到了一句能听懂的话,阿比斯语,不是鬼神的语言,也不是通用语,纯粹的阿比斯混沌语,可惜这句能听懂的话,不能让少年产生亲切的感觉,因为这句话是:“死老头子,看什么看,你的眼睛不想要了吗?”。
少年以为对方在感受到他的气息后,至少会惧怕。然而,少年不会想到的是,少女对他的态度却是很差的,这么一句话后,少年沉默了。
之后,他望着幽,淡淡的说道:“处理掉她,不管她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