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曲靖坐在妇女面前紧张着不知如何开口,妇女反倒悠闲地喂着最小的孩子喝菜粥,那满满的绿色像是中了毒的水草,在碗里愉悦地玩乐,不一会儿它们就会进到孩子的胃里,我仿佛看到了它们一簇簇顽强的根植在了孩子粉嫩的胃壁上,它们接着愉快的唱歌玩耍。妇女坐在了墙角处开了口“走吧,你们好自为之吧。”她叹着气扶着墙壁缓缓起了身,墙那边的女娃又哭嚷着叫饿了,她急忙将菜粥碗壁的米粒摘下来递到了孩子手中,孩子两眼放光的看着米粒,一粒粒地细细放到嘴唇处,一粒粒地在放到红彤彤的舌尖上,那调皮的米粒正调戏着女孩的舌唇,她满意的含着这粒僵硬的米粒,一不小心竟咽了下去,我清楚的看到了她嗓子抖动了一下,于是她难过的懊恼着,手紧紧抓着余下的米粒,一面皱着眉头怨恨着自己愚蠢的做法。“对不起。”我开了口,妇女摇摇头示意让我们赶紧离开,她扶着门框时眼里分明带着血丝,她知道我们要去参加选拔,她知道我们就要不知所踪了。妇女拉着我的手坐在石阶上,她粗糙的手掌第一次覆盖在了我的手背上,她将自己的一生仿佛都压在了我的手背上,“选拔肯定不简单,你要好好的。”妇女简单的开了头,而我的眼泪算是放开了闸,我尽量看着远处的山头,看着它威严的气势是否可以消除我些许感性。“我知道了,你也要好好的。”我不知道说什么可以表达这个好字,我完全想的到她往后的生活,突然间我像是看到了自己姥姥在大门口的石桩上,她年轻的时候我没有参加,于是等她老了后我竟忘记了她也有年轻的时候,她经历过多少事件,岁月就在她的额头上划下一道道伤痕,“早点回来。”姥姥坐在车站前两只手撑着脊背,痴痴的望着那辆将要带走她亲人的公交车,车里坐着她活着的唯一希望。我看着妇女认真地听我讲姥姥的故事,她老了,妇女也老了,好像世界都在朝苍老的方向发展,所有人都在我面前渐渐老去,她们驼着背弯着腰,腿一瘸一拐的向我走来,一面露着慈祥的面容憔悴着冲我张开双臂,一面又独自萎缩在黑暗的墙角处痛苦,于是我明白了,我的生活也将逐渐安静下来,同他们一样和一些芝麻粒的孩子过着我的老年生活。“没办法,我从出生起就已经被留在这里了。”妇女反而安慰我似的轻松的说出了她注定的一生,我顿时没了办法去向她解释命运的原理,这是个真命题,妇女注定在此孤独至死。
选拔的日子就在一个天色阴沉的日子中开始了,那些不愿在此终老一生的人和不再决定存活的人坚定地站在了一起,其中包括了我和曲靖。他让我别回头看,可我还是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扭头的一瞬间妇女正在人群外垫着脚尖,她那矮小的身子正在人群中挤着,左边的年轻人轻易就将她挤到了一旁,她倔强的又挤回了人群中,她一下就看到了我们,便开始向我们招手,那天的风也大,轻易就夺走了我全部的眼泪。她一遍遍地确认我们的身影,曲靖一把捂着我的眼睛把我藏在他的身体里,他独自扭头向妇女示意。我脑海中满是妇女那双阴沉的眼睛,她明明是一个拥有明亮的妇女,她眼里分明有太阳反射的光芒,我握着曲靖的衣角感谢着他做的一切,他用手擦去了我眼角残留的泪水说道“别哭了,都会过去的。”他变了一个人,他那微笑时显露的梨涡好像也渐渐的消失了,我都没有察觉,他那引以为豪的笑容似乎已经进入棺材了,水晶棺材被打上了标签,存放在了曲靖的私人行李中,他仅剩下强有力的臂膀支撑着我的身体,推着我向前走。我望着他固执捧着我头颅的双手,耳朵里却出现了妇女的音容相貌,她同我的对话似乎一直在我的记忆里回转,她露出慈祥的笑容拍拍我的肩膀说道“过去的就是过去了。”我坐在大女儿的坟墓前看着坟墓旁偶尔会飞过几只小鸟,我始终不擅长于区分大自然的美丽,所以只能说上来她蓝紫色的羽毛,头顶有一撮黄色的稀松毛发。妇女轻轻地一拍手鸟儿们就都飞向了四面八方,她安慰着我不要在去为已经发生的事情难过,于是我看着她坚强的站起身朝家的方向走了去,夜晚曲靖熟睡时偶然间可以听到几声啜泣声,我光着脚偷偷地趴在门缝边,借着那仅存的一线光芒,妇女正仔细的收拾着她亲爱的女儿那仅有的几件破洞碎花的衣服,我好像能听到她眼泪打在衣服上的声响,那一夜我坐在妇女的门前一动没动,奇怪的事发生了。脑海中慢慢地出现了一些熟悉而陌生的场景,一般抱着曲靖时他已经浑身是刀痕,曲靖满身都是血渍,他痛苦的躺在了海面的甲板上。我痴痴的盯着月光散发忧愁的光束,不一会儿眼眶里就被上帝赐予了水滴,乔颜颜正在微笑着站在码头上冲着我们招手,她裙角被海风吹了起来,随着风的方向摆动着,我也情不自禁的冲着她摇手,好像这是最后一次隆重的告别,当我转身离开时明明看到了她眼中含着泪可嘴角却肆意妄为地发泄着情愫。我开始紧张的抱起了全身,当我登上这座小岛时似乎以前所有的回忆都成了泡影,如今我好像成为了新生儿一样。每当我回忆过去时,曲靖都会温柔的张开双臂给予我一些突如其来的热情,他在我耳边的甜蜜情话似乎就像一种魔咒,一瞬间忘掉过往失落的魔咒。直到妇女和我的生活有了交集,天气一天天的炎热了起来,妇女正在为我洗掉衣服上的汗渍,“我洗就好了。”我倔强的要抢过衣服,证明自己独立的能力。妇女只是熟悉的把衣服铺平摆放在河里展平的石头上,用力地拿主板敲打着,来来往往的溪水都忍不住停留片刻,它们被清澈二字戏谑地四处飞溅。“这水凉,你们小姑娘可不能用。”她鬓角处落下了一滴滴汗珠,我轻轻的抹过了她脸颊调皮的汗水,她扭头看着我似乎出了神,不一会儿就被树上的蝉叫打破了这河边美好的凝视,后来她告诉我她大女儿也总是这样做在她旁边为她扇风擦汗。从那时起,我开始回忆起了小时候的事情,回忆起妈妈双手冰冷的放在我的脖子里,我调皮的甩开了她的手,她会默默的继续在盆里将我的衣服一件件的洗干净。
我突然间像被正当头的日光照晒着产生了幻觉,周围的人渐渐的变了模糊,前边拥挤的人群好像在冲刷着着如流水般地我,慢慢地眼前竟然出现了一道明亮的光束,曲靖正平平的躺在我的旁边,周围穿着白大褂的人正安静的坐在太阳下感受着温暖的阳光,我明白了自己似乎是坐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曲靖将我带到了一个我所不知的岛屿,我急忙想要起身告诉这些懒惰的人我已经醒了过来,一股浓浓的酒精味道扑鼻而来,我更加确信了自己正在医院着苍白的病床上,直到我发现自己四肢没了感觉,所有人没人能听到我的声音。身边的一个护士一边帮我塞着被角一边说道“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四个人一起躺在这里也少见了。”我的回忆被拉扯到了一年前的时间里,一切还处在平静的故事画面里,乔颜颜仍旧要在春天时就穿上她那半身裙,一身雪白的百褶裙骄傲的在四月的和风里舞动着曼妙的身姿。我指指她的背影同曲靖说道“她不会一直以为自己是白雪公主吧。”我白着眼认真的吐槽她全身的绿茶味道,曲靖专心的看着设计图纸,他正在执着于盘下一家大小适中的酒吧,酒吧的老板很热心的给了他一定期限的还款间隔,于是他脱下了那件印着虎头的短袖套上了戴着领带的黑色衬衫,每天忙着赶制他的修改工程。他是不会在意周遭的一切芝麻粒事件,我倒是毫不在意地撇着嘴继续我自己的想法叙述,乔颜颜一蹦一跳的在我面前说“你的小说写的怎么样了。”我仰着头骄傲的向她展示我独一无二的构思理念,“我打算把故事发展到梦境里边,女主可以尽情地拯救她的好朋友。”她摇摇头走过我去调戏一只路过的斑点狗,那只斑点狗斑点不多不少的印在乳白的皮肤上,它正经的端坐在主人身旁,正在一本正经的审视路上的人来人往。我轻轻拍着它的头顶,它头顶松松垮垮的皮肤正在通过我的指尖流淌到我僵硬着的血液里,我开心的离开了它的关注,原来它们不用说话就可以温暖人心。一般正在陪着苏苏坐在了医院的门口,看到他们重归于好的样子,我打心底里地欢喜了起来,苏苏看着我的眼睛时,里面似乎充满了一种说不明的味道,这种味道喔曾今尝过。两年前我们一起去往了苏苏的家里作客,她的养父母正在客厅里讨论着什么激烈的话题,客厅里回荡着一阵阵辱骂和尖叫,我们站在客厅的门把手处,这诺大的房间里竟没了我们立足的地方,苏苏的脸色变成了茄子一样的红,舍长安慰的拍拍她的肩膀将她护到了背后,此时我们都像是在经历一场从未参与过的剧情,然而我们都毫不犹豫的选择把苏苏保护在背后,她在宿舍时的那份呆萌似乎已经荡然无存了。我感受的到她平静的注视着这场争吵时双手颤抖的模样,那时她的眼光就如同现在一般,我不知道为什么她还会显露出一种习以为常的紧张感。一般搂着她的肩膀时语气都变得柔和了许多,曲靖打趣地说他像一个爸爸,我拍着他的头严肃地和他说“他本来就要做爸爸了。”我紧张的为苏苏占领着主动权,她明显也很开心的看着我,只是目光里折射出了一道阴沉的光束。我连忙吐着舌头悄悄躲到了一旁,乔颜颜从背后提出一个精美的蛋糕,她脸色带着红晕地递给了一般,“你们最爱的巧克力蛋糕。”接着她捂着嘴又补充道“不知道怀孕能不能吃。”她担心着摸摸苏苏挺着的肚子,喜悦的想要同肚子里的宝宝进行些交流,苏苏不耐烦的推开了她的手,顺势就接过了蛋糕放在了一旁的座椅上。我看到乔颜颜那双纤细的手停留在了空中,似乎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幻想着什么出了神,空气穿过她的掌心吹醒了她,终于才慢慢的放了下来,那时我明明从她眼神里看到了一丝血色,恐怕她太长时间忘记闭眼了,连同那加深的黑眼圈在粉底的掩盖下也异常的明显。我渐渐意识到了她最近渐渐消逝的活力,她纤细的双腿更是变的只剩下了骨头,她膝盖突起的骨头就好像一具骷髅的头盖骨,目光空洞的直视着前方。她自己好像并没有在意,我约她去看电影的时候,她双眼红肿着微笑着朝我招手,“昨天看电影哭得一塌糊涂的。”她解释着走到了座位上,我嘲笑着她的泪点,我们一起看捉妖记时响起了一阵阵的笑声。“孩子就不该丢掉的。”她啜泣着向我表示她的同情,她肆无忌惮的吃着爆米花流着泪看到了最后,我开始明白了她如今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