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就对了!像个大主任!哈。”于是,钱二麻子就低声告诉他说,“昨天傍晚,有个外地人到茶铺喝茶时,给他们讲要收购解放前流通的‘贯金币。’人家说有多收多,1:1兑换哩!我的日爷,你想想,当年那种国民党中央银行的票子,那票面随便一张都是百万大的哩,这要是真按照1:1兑换。哼哼。几代人都吃不完啊!”
钱二麻子讲到这里把嘴一眨巴,叹了口气说,“真******,咱可真没福气啊!想当年那鬼票子一叠叠的,家家都拿去引火或贴墙缝了,现在到哪去找呀?唉!早知道这旧票现在这么值钱,娘的,说啥都要保存两张下来呢!”
“这是真的?”杨冬财猛吸了一口茶水,问。
“真的!”王跛子把手在桌子上一拍,接过口认真正经地说,“当时我也在场,人家就是这样说的,还给我们留了电话号码哩!”
“咋的?你有啊?”钱二麻子蔑了杨冬财一眼,有点不相信。
杨冬财愣了一下,很不自然地干笑了两声,摆着手说:“没,没有,我哪有那福啊!”
说话间,钱大麻子已掏出了一张小纸条,杨冬财拿过来一看,果见上面是一组电话号码,杨冬财把纸条在手里看了足足有2分钟后才还给了人家。
杨冬财那一小碟花生米,哪经得住这两个人的一阵猛吃,不多会,已是盘底朝天了。那碗包谷酒更不经喝,钱二麻子两口就倒进了肚子。
杨冬财看着这两个家伙那小气的穷酸样子,嘴里哼哼了一句骂人的话,就起来给茶铺老板娘丢了五元钱,摊了摊手说,“遇到你们这两个饿死鬼,看来这茶,老子是没法喝下去了!”
说完,他诡异一笑,就退出茶铺,不小心和一个这两天在这条街上,拍古建筑照片的外地人撞了个满怀。
杨冬财出了茶铺拧身就往回走,连几个熟人和他打招呼,他都没有听见,象中了邪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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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里,他婆娘正在喂猪,见他热得满头大汗,就问他,你不是不到天黑不归窝吗?今天咋这么快就回来了?
杨冬财说,“去,去,去,一边去,我有正事呢!”边说就走进睡房。
进去后,他先把门倒插上,又把窗子关上,还放下了花布窗帘。他老婆更觉得奇怪,就敲着猪食槽嚷嚷:“你咋了?神经病啊你,这大热的天,你关门闭户地搞啥鬼哩?”
杨冬财用鼻子哼了一声,也不去理她,却拉着了电灯,又打上了手电筒在他睡房的土墙上细细地搜索着什么。
土墙上贴着花花绿绿的画报,就像一件百纳衣,这一块补丁,那一块疤的,给人的感觉是凌乱和俗套。
杨冬财却打着手电筒,在那上边一寸寸地瞧得津津有味。他一会儿在床头处的墙上,撕下几片旧纸;一会儿又在床尾墙上揭起一层纸皮,不知在搞啥名堂,直累得大汗淋沥的。
后来,他干脆把上衣和裤子脱了,只穿了个短裤衩,又开始翻箱倒柜地在四面墙上继续搜索。
他把破衣柜也挪了,把装过粮食的一个空仓子也给搬开了,好像还没有见到他心意的东西。
到后来,他索性又几下子把床也给造了,爬在床底下,借着手电筒朝墙根处仔细地瞧。
突然,当电筒的光束,对准了一张有孙中山头像的旧纸币时,他狂叫了一声:“唉呀,我的娘呀!”
当即就跪在那里,朝着那张花花绿绿的纸币,“咣咣”地磕了十几个响头。
她老婆在外听到了他的狂叫,大吃一惊,一阵小跑过来,“嘭嘭”地敲门:“你咋了,你咋了?”
杨冬财这才站起来,给老婆开门,老婆一进屋,咋见卧室给弄成这乱七八糟样,就大骂说,“你他妈是疯了?还是吃错药了?”
杨冬财并不生气,却轻狂地把老婆翠花拦腰抱住,扔在了床板上。
她老婆见他就要扑上来,急得又踢又打地骂:“你个畜牲日的,你今天咋啦?疯了吗?”
杨冬财哈哈大笑道:“是,老子今天就是疯了!是高兴疯了!”
他老婆又骂他说,“你穷你妈的个蛋,有啥高兴的哩?”
杨冬财冷笑道,“穷?老子马上就是百万富翁了!”说着就扑上了翠花的身子。
翠花自和他结婚,哪里见过他这般轻狂过,就越发纳闷地问,“你到底咋了吗?疯狗似的。”
杨冬财这才把今天在茶铺听钱二麻子给他说有外地客来收购贯金旧票,而他家就有一张等等一切悄悄地讲给了老婆。
翠花一听,顺势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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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下午,杨冬财就用他最近刚刚安装上的电话,照着使劲记来的那组号码和那个外地老板联系上了。
电话里那个老板显得非常高兴,操着一口南方口音,说要马上和他见面。但杨冬财却故意想钓人家的胃口,说要先看钱。
那人说,“你要看钱,我还要先看货呢!谁知你那东西是真是假?如果你有诚心,咱们就找个地方,先碰碰头,我要先验验货才能往下谈!”
杨冬财还想耍滑头,可人家又给他摞下一句话:“你看你办不办?上面只委托我来你们省办理此事,办与不办你随便!”说完就挂了机。
杨冬财一时有点傻眼,抽了一支烟想了会,只好把心一横,又拨通了人家的电话,说:“好啦,好啦,老板,我同意让你先看货,咱们就选个地方吧,最好安全些。”
那人这才满意的说,“这不就对了!做生意,要讲规矩嘛,为了安全,你选个地方就行啦!”
杨冬财思忖了一下说,“那就选在一品香茶铺后的小树林吧。”那人就同意了,并约好了见面时间。
杨冬财为啥要选在茶铺后面的那片小杨树林里呢?那是因为杨冬财想,在那里见面离茶铺较近,这么多年在茶铺里混,还交了一些狐朋狗友,防人之心不可无,和一个陌生人见面,看那张伍百万圆的钞票,假设有个意外啥的,只要大喊一声,茶铺的人就会跑出来帮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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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杨冬财从箱子底里取出了一个叠得整整齐齐的红纸包,认认真真地揣进了贴身褂子的口袋里,又用一个别针别好,拍了拍,才哼着秦腔出了门。
老婆翠花撵出来叮咛说,“你要千万小心一点!”
杨冬财挥了挥手说,“你甭操心!只管把晚饭给我做可口就是咧!”
在半道上,杨冬才碰着了要去茶铺说书的铁嘴张。
铁嘴张向他打招呼“喂,杨主任,最近到哪发财去哩?嘿嘿。”
可是人家杨冬财却连正眼瞧都不想瞧他。气的铁嘴张在后面唾了口浓痰咒骂他:“呸吔!你骚你妈的啥子情哩!顶多就这几天又出去打麻将搞赌博赢了点臭钱嘛,有啥了不得的?哼!俗话说,人骚没好事,狗骚挨砖头。你别骚情,骚情哪天不栽个大跟头才怪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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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冬财是准时十二点到的,他到了小树林,却没有见到一个鬼影,就有点气,嘴里咕嚷着:“呵,这人咋不守时呀!看来是个难讲信用之人。哼哼!算了!”
话音刚落,就听身后响起了脚步声,只见一个个子不高,微胖,身穿红格子T恤衫的中年人,笑哈哈地来到了跟前,那人伸出一只带有一颗大钻戒的胖手,说:“想必你就是杨冬财先生吧?我就是马大海,幸会!幸会呀!”
杨冬财赶紧伸出手握在一起喏喏称是。
寒喧一毕,他们就直入正题,马大海说,“杨老板,货呢?我看看。”
杨冬财朝四下望了望,见并无他人,才从怀里掏出了那个红纸包,一层层打开,把一张五佰万圆的旧钞票递给了马大海。
马大海拿在手里,正面,反面的看,他又着重盯着票面上一个名人的头像瞧了好一会,才拍了拍杨冬财的肩膀,“啧啧”称赞说,“杨老板啊,是真票,这次你可要发了啊!”
杨冬财脸上一下子就象绽开了的菊花:“马老板,货你是验了,那钱是如何办理呢?”
马大海又把那张五佰万在手里把玩了一下,才交给杨冬财:“杨老板,这么办吧,你和我一同下南方,到我们大老板那里去取钱吧!”
“什么?到南方市去?那么远?”杨冬财吃了一惊。
“是啦,杨老板,你想想,那是五佰个万的人民币哩,我能给你一下子带来吗?”马大海拍着手中的密码箱为难地说。
“那你们给我打进存折里不就行了?这多省事!”杨冬财笑嘻嘻的说。
“你看你就不知道了吧?这么大一笔款给你打进存折里,你就不怕政府注意你?你凭啥突然之间有了这么多的钱?周围的人又要如何想?再说了,这么大一笔钱让老板出,老板不再亲自验看验看一下你的旧票?你当我们老板傻呀?嘿嘿!”马大海摸着自己的大钻戒,冷笑着说。
“是呀,按说人家马老板说的也不无道理。唉!这可如何是好,我可没出过远门,再说了是换钱呀!这安全吗?”杨冬财先前的高兴劲一下子从脸上消失了,心里七上八下的一团糟,不知无何是好。
马大海见杨冬财那醋心的样子,就对他说,“老兄啊,你就别担心啥的了,就跟我去吧,我保证你人钱两安,再说,南方是啥地方?是咱们国家的改革前沿,大地方啊!社会治安好的不能再好了,街道上武警穿梭似的执勤哩,你怕个啥?!”
“就是!”杨冬财想了想,“怕个球!去捡钱哩,为啥不去?别说是到南方市,就是到香港、美国去,我这回也要去的!于是就问:“好!去就去。啥时候动身?”
“我是个爽快人。办事不爱拖拉。”马大海说:“你回去准备一下,明天咱们就出发!”
“好。行!”杨冬财这回算是豁出去了。“人为钱死,鸟为死亡嘛。”他也不去想那么多了。
两人敲定了一些事情,就各向一方走出了树林。
谁知,他们出了树林不久,一个面容猥琐的中年男人也悄悄地走出了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