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围困壁垒,最着急的就是现在的卫王卫梅。壁垒的危机她是了如指掌,但偏偏有无可奈何。思来想去,她只好去找闵怀,这位卫国最大的依仗。
卫梅见到的闵怀依旧是那个样子,古井无波,仿佛卫国的生死存亡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老师,学士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汉水发了大水,张老将军的大军一个都回不来。宋国那边,宋王还借着这个机会进兵我大卫。西面两位姐姐现在巴不得我被灭掉,好能名正言顺的接掌卫国,连一个将士都不会派过来。唯一能调兵的鲁国方向,那点人手还不够安然晒牙缝的。老师,你说现在我该怎么办?”
听完卫梅的回报,盘坐的闵怀并没有开口说话,而是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伸手想去端茶。
卫梅见此,急忙起身将茶水送到闵怀手里,丝毫不敢有大王的架子。
喝了一口茶,闵怀还是没有回答卫梅的话,而是嘟囔道:“自从艾菊走了之后,这茶水是越来越难喝了。方竹,为师告诉过你多少遍,水不能刚烧开就用来沏茶。烧开之后要放凉了,然后将水底下的杂质过滤出去,再烧到二沸,再用来沏茶。”
自从艾菊跟着安然跑了之后,服侍闵怀这个大任就落到了方竹的头上。只是不知道是方竹确实愚蠢,还是闵怀因为人变了,总是能挑出点毛病。
艾菊被他这么一说,马上点头称是,一点反对的话语都没说出来。
“哎!”又叹了一口气,闵怀接着自言自语:“人变了,物是人非,这喝茶的心情也不同了。”
说完这句话,闵怀似乎想起了卫梅的问话,对着卫梅说:“当初为师就不赞成你与李国和鲁国共同进攻安国。安然是有大气运加身的人,与他为敌只能加速卫国覆灭的速度。然而你偏偏不听,说什么希望就是要扼杀在萌芽之中。然而,天意岂是你我所能揣度的?本来大好的形势,被一场大雨变成了这样,为师也拿不出好主意。你下去吧,以后再有什么事没必要来找我,自己拿主意就行。”
被闵怀这么一说,卫梅马上不服气的辩解:“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更应该早些灭掉他不是么?原来他是晋国的户部尚书,或者我还可以利用功名利禄,甚至大卫的皇后之位将他诱惑过来。然而现在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国家,如果我不趁早灭了他,那么大卫岂不是早晚都要灭掉么?”
如果是平常,闵怀早就失去了耐心,但是今天他的心情似乎不错,接着对卫梅说:“你和你母亲一样,把卫国看的比什么都重。当初我就说过她,与其去争这个天下,还不如将手中的天下让出来,给天下百姓一个没有硝烟的世界,但是她不听。这么多年过去了,即使我处处维护,卫国还是没有能统一天下,甚至连全盛时期的晋国都不如,这是为什么?你有想过么?因为你母亲虽然有争夺天下之心,却没有爱天下之心。安然虽然刚刚崭露头角不久,但是却能辅助晋王,将大晋打理的蒸蒸日上,即使不得以反出晋国之后,他仍旧能让晋国人,魏国人,吴国人,心甘情愿的为他出生入死,这是为什么?因为他有一颗真正心怀天下的心,不只是想着去争夺天下,而是想着为天下百姓做点真正的好事。你有多久没去看看你自己的百姓了?你又知道如今安国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么?”
面对闵怀的教训,他的询问,卫梅仍旧不服气,接着反驳:“老师处处都认为安然做的是对的,可是安然为何不将手中的一切都放下,归我大卫来?只要安然能归到大卫,就是与天下开战我也不会怕。”
这次闵怀一改处事不惊的模样,仿佛听了什么好听的笑话一般,哈哈哈的大笑不止。
卫梅被他笑的有些难为情,许久之后才问道:“怎么了老师?我哪里说错了么?”
闵怀收敛住笑声,然后满脸笑意的为卫梅:“如果你把安然困在别京,或者你还有说这种话的资格。问题是你派出几十万大军去攻打他,现在反倒被他围困在壁垒,你还能这么说么?恐怕现在壁垒的存粮都不够坚持半个月的吧。就算是张庭的大军现在回来,只要安然坚守不出,到时候整个壁垒恐怕除了人,再也不会有食物。”
闵怀说的确实是实话,壁垒现在的状况比他估计的还要糟糕,卫梅手里的粮食就算是只给军队,也不够支撑到张庭回来,何况还有几十万的百姓?由于运粮没来得及,就算是配给制,她也坚持不了半个月。
被闵怀这么一刺激,卫梅马上是满腔的怒火,声音微冷的说:“就算是现在断粮又如何?壁垒还有几十万百姓,卫国养了他们这么多年,为卫国贡献点肉他们还会抱怨么?”
她说的虽然含蓄,话里的意思却让方竹忍不住哆嗦。贡献点肉?吃的都没有,肉从哪里来?恐怕是人肉吧!
闵怀听到这话的反应却没有方竹那种表现,他依旧是那种古井无波的样子,仿佛卫梅所说的只是一件小事儿,又仿佛卫梅根本什么话都没有说过一般。
“这就是我为什么说你没有心怀天下的心。安然守峡谷关,我听说安然绝粮的时候,靠吃树叶渡过,甚至连死人都没有吃。而你现在还没有绝粮,居然算计着吃人肉。卫国百姓是卫国的不假,但却不是你养活着百姓,而是百姓养活着你。人要懂得感恩,为上位者更是如此。没有你,百姓恐怕只会更高兴,因为他们不用再交税。”
虽然感觉闵怀的话很有道理,但是卫梅还是感觉里面有漏洞,想了好久她才接着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这次卫梅的心态有些变化,显然是闵怀的话对他有所触动,颐指气使的模样荡然无存。
“可是老师,如果不是国家在供养百姓,那为何会出现国家?”
“因为百姓需要国家。百姓供养国家,从来不奢望国家能对他们如何,只希望国家能给他们一个和平,稳定的环境,让他们有努力向上的机会。安然正是看透了这一点,才能让安国人心所向,无不甘愿臣服。”
卫梅似乎忽然想起来什么,问道:“老师,我是来和你谈怎么让安然退兵的问题的,别的咱们先不说行么?”
被她这么一问,闵怀忽然哈哈大笑,笑问卫梅:“卫浩然你准备怎么处理?一直让卫国人以为他是季超的孩子,你不觉得对季超有些不公平么?”
对于闵怀知道这事,卫梅丝毫不感觉惊讶,反而觉得理所应当。
“本来想着只要将安然逼得走投无路,我就以立他为太子为条件,招降他,可是现在,居然是我被逼得走投无路了。”
“既然你准备将王位传给卫浩然,你又何必纠结于谁做大王呢?让安然做大王,你做个逍遥王后岂不是更好?”
被闵怀这么一说,卫梅马上低下头,展示出她难得一见的小女儿姿态。
“安然有那么多女人,我哪知道他哪天会不会废了我。废了我也就算了,要是再废了浩然,我岂不是害了他?”
卫梅这么一说,闵怀马上大笑不止,笑声过后,闵怀的最后一段话终于成功说服了卫梅。
“没必要担心这些,以我看来,安然绝对算得上是正人君子。你若是能放弃一切归顺过去,只要以后不做什么有违良心,有违天下的打错,你的位置会很安稳,浩然的地位也会很安稳。再说,他就是想动你,卫国百姓会同意么?卫国将士们会同意么?天下的分和皆在你的一念之间,为师希望你能给为师一个满意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