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王立昌就与媒婆到了镇上衙门,直接说明来意递上一贯钱,然后等着发下婚书。
本来也没什么事儿,按照老规矩,王立昌再交几两银子就行。
但偏偏那个衙役是个识货的人,一见那四句诗,便急匆匆的往后衙走。
第一,他不知道这事儿还能不能按照老规矩办。
第二,他知道自己老爷最近有件愁事,或许这件事能帮老爷把那件愁事解决了。
镇长名叫刘余,这两天正好接了个苦差事,在后衙是左右辗转,愁眉不展。
闻听王立昌要取姑爷,他也没怎么在意,接着想他那件事。
在这里像王立昌那种身份的要去姑爷,甚至连酒囊饭袋都娶不上,只能娶个瞎子,瘸子之类的残疾人。
衙役见他没说话,上前说道:“大人,嫁妆只是四句诗,不知可否作数?”
刘余只以为那人穷的实在拿不出什么东西做嫁妆,只好随手写点东西做嫁妆,随口说道:“按老规矩办,这点小事儿还用问我?”
凡是有大户人家无子的,一般都是找个人入赘。肯入赘的多是酒囊饭袋或者残疾的穷人,一般都是随便拿点东西当嫁妆来衙门登记。镇长一般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本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元则,收几个钱了事。遇到这种事刘余虽然看不惯,但也只能在心里叹一声,又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毕竟这个世界缺男不缺女,肯入赘的有几个是好人?
不过他说完衙役却没走,捧着一张纸在那等着。
许久之后见刘余没看自己,才再次开口:“老爷这四句诗您还是看看吧,按老规矩办我怕王立昌不服气。再则我感觉写这首诗的人可入招贤榜。”
刘余听了先是一愣,随后却接过那张纸,看了起来。他是个老油条,知道衙役这么说,其中定有蹊跷。
越看越是心惊,越看越是喜欢。
急忙问道:“这是何人所写?”
“王立昌说是他姑爷些的,问我可否当做嫁妆。看王立昌那副自得的模样,小人料想王立昌不会说谎。”
刘余一听大喜过望,夸道:“当然可以,如此好诗好字若是当不得十两银子的嫁妆,还有何物可当得?”
夸安然的同时,他还不忘夸衙役两句。
“还是你办事靠谱,知道老爷我现在缺什么。”
心中却暗道,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好你个王立昌,居然捡到个宝贝。也多亏了你,大老爷我多日以来的烦心事儿终于解决了。
原来晋国战事吃紧,国内又极度空虚,正处内忧外患之际。晋王无奈,下令各州镇广送人才,以谋良策,解晋国之急。
这种做法由唐以前就有,一直延续至今,名唤招贤榜。
最开始的招贤榜,不过是给那些金枝玉叶一个冠冕堂皇入仕途的借口。但自从天下大乱开始,不少心怀天下的大王,将招贤榜与科举,孝廉一起并列为招贤纳士的三个重要手段。
甚至晋王规定,招贤榜一出,每个镇都要送一名贤士入京,若是有名无实,镇长获罪。
若是平时还好,但现在兵荒马乱,好男儿都去当兵了,上哪去找贤士?整个别山镇数得上名号的要么早已入朝为官,要么上战场了,刘余上哪去找贤士?
刚想抬脚去前堂与王立昌说这事,刘余却停下了。
他不是不同人情世故的人,人家刚结婚,自己就拉走人家姑爷,这么做有点太不递到。好在晋王给的时间还有一天个多月,就让他们小两口亲近一个月吧,那小子就在王又跑不了。
王立昌刚回家,老远就看见王颖在门口等着自己,看那模样很是着急。正要上前说话,却不料被王颖拉起来就走,直到王颖家,他才松手。
王立昌是一脸疑惑,急忙问道:“族叔怎么了?”
王颖是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憋了半天才开口。
“立昌我回去仔细想过,逸之对于王家来说,恐怕是祸不是福。”
王立昌一愣,急忙开口回道:“族叔,咱们不是商量过了么?宁可李家兄弟走,也不能事事迁就他们,不然咱这王家堡很快就会变成李家堡了。”
王立昌为何会这么说呢?
原来李修武在军队中颇为吃得开,带出去的王家子弟虽然也上战场,不过却大多是后勤,守城之类较为安全的事儿。几次下来王家子弟生还的颇多,比临近的几个村子多了一倍有余。
正因为如此,王家对李氏兄弟出处忍让,造就了兄弟二人越来越跋扈的性格。
这些年来,李家兄弟二人娶了十来个姑娘,大有娶尽王家女儿之势。若不是巧儿是王立昌的独女,恐怕李修武早就动手抢人了。
“我不是说这个。即使王家多丢几条人命又如何?比断了姓氏被人强占去强。我说的是若是传出去逸之的才名,难免不会被举了孝廉。”
听了这话,王立昌非但不惊,反而哈哈大笑道:“逸之已经是王家的人,婚书都拿来了,举孝廉岂不是更好?”
王颖一听他这么说,当下大急,开口说道:“好个屁!若真被举了孝廉,我王家就大祸临头了!”
见王立昌皱眉不解,王颖接着解释。
“逸之才貌双全,,若是有朝一日一飞而起,难免不会被那个王侯贵胄看上。即使逸之不想,别人还不会动心思么?若是逸之性子倔,不肯入赘也就罢了。可偏偏有了咱们王家的先例,别人难免也会试试。到那个时候咱们王家就是一块绊脚石。到时候轻则杀你全家,重则整个王家堡鸡犬不留!”
王立昌听了这话一惊,细一思量,王颖说的确实是实话。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但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
“立昌,事已至此,悔婚是不可能了,只希望咱王家能将逸之藏住。”
“可是族叔,李修文可是看到那四句诗了。”
王颖闻言嘿嘿一笑。
“李家兄弟气量狭小不足为惧。只怕他想藏逸之还来不及。倒是你以后千万不要让逸之再卖弄才华了。”
王立昌点点头,又和王颖说了两句什么,才往家中走去。
安然正和巧儿布置婚房,见王立昌回来也没在意,自然看不到他脸上的忧虑。
他现在只等着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