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客们,前方到站,松平。”没有一丝感情却带十足睡意的列车员的声音透过广播的喇叭传来。这声音不大也不小,正好能让该下车的人听到,不该下车的人仍旧在发出阵阵鼾声和梦呓,而处于半睡半醒的朦胧中的我向窗外望去,仍然是一片荒野,不知道所谓的松平到底在哪,只有极远出有几个光点在闪烁,“是星星也说不定”;觉得莫名奇妙。但是已经有三三两两的人掐了烟头,准备下车了。
“他们的目的地到了,而我呢,我又要在哪里停下来呢?“
不知从哪本小说上好像曾经看过这样一句话,前因后果已记不得了,只记得一句,人生本就是一辆飞驰向前,永不停歇的列车。车上承载的,是人们大大小小的梦想,刚毕业的大学生只身乘车前往北上广承载的是年轻而充满活力的理想;而对于这些在过道里抽着劣质烟的人们他们剩余人生的理想——哪还有什么理想?抽一块五的烟的人只渴望每天能抽上两块钱的烟,摸两副牌。而这充其量只能称作愿望。
而我认为我们小时候立的那些志,什么所谓科学家,教师之类的。也是不能称作理想的。
因为彼时我们的世界观还太幼稚,那些所谓的理想只是他人灌输的。等到我稍微长大了一些之后便会发觉很多事情与想象中的有很大的出入。
况且我从来不相信在自己最平凡低贱的岗位上,能够发出什么伟大的呐喊。这不过是欺骗的谎言罢了,永远没有人能把街头巷尾的掏粪工和富甲一方的商贾相提并论。所以,很多人为了拒绝平凡,都会选择漂泊。即使一个最平凡的人,也会想在这个世界留下自己的足迹。
那个愣头愣脑,空有一腔热血的我便是其中之一。
”夜深了,夜晚的星子不知为何总是那么可爱而明亮。万物已然阖上了睡眼,对于衣服单薄的我来说夜风冷到嫩以忍受,我本可以舒舒服服的选择躺在被窝里,但我却已收拾好行囊,静静的走出了房门,没有一丝迟疑,只怕会吵醒到这一切,。
前方,注定是一个光怪陆离的陌生世界。
我敢说,这是我出生十九年零八个月以来最叛逆的一次;但也是最勇敢的一次。以至于很多年后我仍为自己的选择感到自豪。
再见了,这个已经让我厌恶了的,永远一成不变的小镇。夜幕就如同被泼上了漆黑的污水,将这个古朴世界的腐朽衬托的那么强烈。再见了,即使多呆一秒,也会让我感到窒息。
再见了,仍然横街扯着状元条幅的东河镇中学;你带给我们的只有考试,考试。现如今高考已然结束了,你的存在对于我来说还有什么用呢?我没有给你带来荣誉,但你也不必对我表示苛责;因为,我马上就会选择离开了。
再见了,我的朋友们;当我归来的时候,我相信你们会为我感到骄傲。
再见了,一切,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
就这样,我逃离了熟悉的一切,去追寻一份未知。心中热血澎湃,当时我的愿望很简单,成为一个出名的人,即使当时的我也知道这很难达到。
至于为什么要选择火车,也许小时候看的书籍和电视剧里那些流浪的诗人们都是坐火车的,就像大侠都是用轻功在水面上飘来飘去的一样,这是一条铁律。也有可能是因为我们这个镇上所有出去谋生路的年轻人几乎都不约而同的都选择了坐火车,去遥远的南方;古龙曾说过,想变成一条长街,上面有形形色色的人;那么,我的愿望便是变作一列火车。想着,想着,便睡去了。不觉间,又做了一个个断断续续的梦。
梦里有许多东西,有家乡的花和草,家乡的云,家乡仍在上小学的弟弟在梦里似乎长得比我还高了,拍拍我的肩膀说:“哥,这下我比你高了哈哈。。”;在梦里,又出现了对面那个总驱赶往池塘里扔石头块小孩们的老头似乎是老死了,很多人都来吊丧,我也伤心的流下了眼泪。他女儿——那个很和蔼的,很多年前就搬出去了的阿姨,交给我一坛骨灰,对我说:“老人临死前的愿望能把骨灰洒到西藏,他说只有交给你他才放心。”。。我说:”阿姨,您放心,我一定完成老人家最后的遗愿。“;在梦里,我又变成是一个胡子拉碴的大人了,骑着摩托,回到了东河镇,来围观的人有好多,他们都说,你终于也和我们一样成为大人了,真没想到你能混的那么好。我说,人总是要变成熟的,我现经营着一家软件公司,身价超过千亿,这次回来就是来回报乡亲们,给咱们东河镇做做贡献,周围的人一片叫好。。“
让我惊醒的是棚顶突然漏下的一滴落在后脊的水。看了眼手表已经三点四十多了。我在家中的桌上留了纸条,但是,家人会不会已经满世界的在找我了呢?不过这不是现在的我所能关心的。看了眼窗外,可以算作是半亮了,身旁的中年男人头倚着窗框睡着了,窗框渗进来的水让他大衣右肩的位置有些湿了。年轻的女人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去了洗手间,轻手轻脚地从过道里走过。妇人困极了,坐着睡着了,脑袋还不忘有节律地前后摇动。前仰的角度过大,醒了过来。又沉沉睡去。
那个夜晚对于每个人来讲一定都是极度漫长和难熬的,后来很多年后懵然想起的我回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