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一个人如果在某个场合之下第一次留意到另一个人,或者有一见倾心的势头,那么这两个人距下次见面就不远了。
而当两个人都留意到彼此时,无需刻意联系,见面的机率也会大大增加。
这大概就是“情感磁场”理论。
在经典诗文诵读会结束后,织风感到他总能有意无意见到真言。
有意当然是指在文学社和广播站的一些“事务性”碰头。
无意就是各种不同地方不同场合之下的不期而遇了。
比如,他打算去市里修个手机,刚走出校门,就看见真言一个人站在站牌底下,他上前礼貌地打过招呼之后,发现俩人要到的目的地相聚并不远,都得乘坐619路公交,所以二人成了同行者,刚好做个伴。
再比如,他去图书馆文印室打印专业课期末考试复习资料,又碰到了真言,然后,他们彼此对照对方的资料,对自己的资料进行了充实。
又比如,他刚坐到李大娘汤饺店,真言推门进来了,她也就自自然然地坐到了他那桌。
而对真言来说,这些所谓的巧遇都好像是菩萨在知道她的小心思后,刻意为她安排的。
她才不是封建迷信,她只是虔诚地相信“心诚则灵”,相信一种无可言说的缘分。
一来二去,真言和织风两个人渐渐熟悉起来,有空会一起吃顿饭,聊个天儿。
“织风,我们班文概划重点了。名词解释:游戏说,期待视野,艺术发现,典型环境,余味;简答:生活活动的美学意义,文学活动的构成,文学的审美意识形态属性,文学创造的主客体关系,文学作品的文本层次;论述:文学风格。对了织风,你再重点看看文学的话语蕴藉属性和艺术真实,我强烈预感会考。我现在在看书,随时告你新发现。”
“好的,谢谢你。我在上现文史,这节也结课了。同学们要求划重点,唐老师说了,'讲过的章节都是重点'。你注意一下‘文学流派’,可能会出论述题。”
“嗯嗯。考完试就能放假回家了,好开心。”
“嗯。”
......
“啧啧啧,我说织风少爷,您是在和哪家儿的姑娘发信息啊,嗯?有情况都不告诉人家的。”
“许愿,你要死吗?舌头捋直了再和我说话。”
“哼。”
“哼什么?
“竟然凶人家。”
“人家你个大头鬼啊。”
“织风你变了,我不再是你的唯一了。”
“好啦好啦,正经说话,你累不累啊。”
许愿坐直身子,一下爷们儿起来。
“其实吧,你不说我也知道是谁。”
“谁?”
“言真言啊!”
“你认识她?”
“算不得认识吧,知道而已。我逮着你俩好几次,说说笑笑,出双入对的。你敢说没这事儿?”
许愿一副“我看你再狡辩”的嘚瑟样儿。
“真言和我只是文学社社友,广播站搭档。”
“哟哟哟,姓儿都不带的,别解释了,我都知道。”
“你知道什么啊知道。”
“知道,知道你俩只是文学社社友,广播站搭档。鬼才信,我看不止......”
“不想跟你解释了,神经病。“
“这就对喽。”
“......”
“快点下课吧,饿死个人。”许愿抱怨着,随即就装出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
“听说北门外边新开了一家‘面面俱到’面食馆,营业有一阵子了,口碑不错。要不下课以后咱们到那儿吃?正好下午没课,有时间。”
“好吧,听你的。”许愿娇嗔地把下巴抵到了织风胳膊上。
织风和许愿坐在靠门第一排的两个位置上,下课铃一响,许愿就拽着里坐儿的织风冲出了教室。
北门在北校区,文学院主教楼在南校区,去北门确实不算近。许愿”趁热打铁”地又开始八卦真言和织风了。
“你是不是喜欢言真言?”
“那就是言真言喜欢你喽?”
“你们俩是不是已经偷偷摸摸在一起了?”
“言真言长得是有点乖呢。”
织风一句都懒得回应他。
快走完路程的三分之一时,织风收到了一条短消息,他的工行卡上刚被汇入3000元。
他有些发懵,直到爸爸的电话响起来,他似乎明白这些钱的来历了,可爸爸怎么一下子打这么多呢,没多少天就要放假了。更何况,他的钱够花的。他带着疑问接起了爸爸的电话。
爸爸告诉织风,他现在在给一间大饭店的老板当司机,每个月的收入还可以,让织风在钱上不要太舍不得。临过年了,嘱咐织风记得给织风自己从里到外买一身儿新衣服穿。熊惜地方小,可供选择的余地也小。大小伙儿了嘛,也该有几件称眼的好衣服。
挂了爸爸电话之后,织风心里涌起一股暖流,爸爸说刚才那些话时带着“骄傲”的腔调,他能想像到爸爸的表情。
其实,于织风来说,只要爸爸开心真的比什么都让他感到高兴。
“得,说曹操......我看见曹操了!织风!”
许愿故作不可思议状地朝着织风喊叫。
“嗯?什么?什么曹操?”
织风并没反应过来许愿口中的“曹操”所指。
直到他听到真言叫他的名字。
不远处的面食馆门口,他看到真言冲着织风招手。旁边还站着个郝琪琪,真言的室友。
在真言的招呼下,真言,郝琪琪,织风,许愿坐到了一个餐桌上。
真言点了一小碗西红柿鸡蛋面,织风和许愿各要了一大碗酸菜肉丝面,郝琪琪点了一小碗牛肉面。
许愿在“正式”场合是不会“胡言乱语”的。尤其在不认识的人占多数的“正式”场合。
他规规矩矩坐到里边,听织风和真言说话。
对面的郝琪琪拿起茶壶,给四个人的水杯里添上了水。
“真言,明天下午广播站咱俩值班,你别忘了。”
“嗯嗯,记着呢。”
”介绍一下,这是我室友兼兄弟------许愿。”说着,织风轻轻揽了一下许愿的肩。许愿享受地点了三下头。
“许愿你好,我叫言真言,中文(1)班的,她我室友,郝琪琪。常听织风提起你呢,今天算是见着真人了。我可知道一些你的事迹哦。”
真言的话竟使许愿露出了害羞的神色,从真言和织风的一些谈话当中,许愿感到,对面的这个言真言不单长得乖巧,性格也很可爱,带着一丝孩子气,说话很真诚,所以对她印象很不错。
过了一会儿,许愿终于不再那么拘谨了,他给另外仨人讲了好些笑话,笑得两个女生前仰后合的。
织风不否认,他的这位兄弟很有女生缘,皮囊虽然一般般,但灵魂着实有趣得很,很多笑话从他嘴里讲出来就是格外好笑,很多故事从他嘴里讲出来都会带着传奇色彩。
“真言,你给我也划划重点呗?还有琪琪,给我划划重点。”
“好好好。”俩人齐声回应。
“我给你划不就行了?”织风无语地对许愿说。
“不要你划的,你划的不准。”许愿朝着织风摇了摇头,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不信任的表情。
这顿饭吃得好不热闹。
马上就要期末考了。图书馆里,所有开放的教学楼中,满是各学院同学背书的身影。而文学院的同学绝对是背书最卖力的。哪怕平常不好好上课的同学,只要临近考试的最后几天死拼一把,最终的成绩也不会差。学霸当然就更是,他们对自己的要求可不仅仅是门门不挂科,他们要出众,要冲刺一等奖学金甚至国家级奖学金。
织风和真言俩人到广播站值完班后,简单地吃了个饭,就去教学楼找了个教室背书去了。
织风背书从来不发声,真言不一样。她得小声发声背背,默默看会儿这样交替着进行。
织风和真言都在背古代文学史。织风听到真言在背的是《史记》的叙事艺术。
“《史记》全书由十二本纪,十表,八书,三十世家,七十列传组成......”他感到真言在背到这句时的声调感情和背其他一些语句时特别不一样,很虔诚,甚至有些哽咽。就推了推真言说:“干嘛干嘛,至于吗?背个书。”
真言回应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读到这里我就特别虔诚,想起以前背《报任安书》也一样。里面是这样介绍《史记》体例的‘为十表,本纪十二,书八章,世家三十,列传七十,凡百三十篇。’就是觉得司马迁很不容易,很了不起。”
“额,是这样。不过,你也真是个性情中人啊。”织风拍了拍真言的肩膀。
真言抬头看了看织风,这张面孔没那么帅气到无可挑剔,可就是给人感觉很舒服,浅皮薄眼的,还算俊气。她还注意到织风的手,完全可以去当手模嘛,简直不能更好看。
两个人还一起讨论了《高祖本纪》《项羽本纪》《淮阴侯列传》以及《太史公自序》,织风觉得真言身上竟然有种说不出的英气,虽然她大多数时候真的就是一个小女生。
织风和真言就这么一起复习了一些天,偶尔许愿也来“凑凑热闹”,背书背累了全靠许愿“说书”解闷。
真言觉得这些天是她上大学以来最开心的一段时间,因为她天天都能看到织风,织风天天都在她身边。这种小欢喜,弥漫在云城的整个时空里。
深冬。白昼。静夜。飘雪。织风。秘密。
真言觉得这个冬天美得像个童话。
“言真言,考试顺利哦。”
考试前一晚十一点三十三分,真言收到了织风的短信,感到很是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