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渍，血渍，黏附的鱼鳞，在板子上糊一块儿，散发着浓浓的腥气味。
一个买鱼的人走到前面停下，眼睛瞅了瞅盆子里面的鱼。
指着，说：
“这鱼，新鲜吗？”
卖鱼妹牛壮壮，撸着袖子说：
“没看见活蹦乱跳的，不新鲜的鱼还能动？”
说着，便蹲下身，伸手抓出了一条直扑腾尾巴的鱼，那遍体滑溜的鱼，到了牛壮壮的手里，竟像是被钩子勾住了一样，怎么也逃不出手。
……
买鱼的人，看着牛壮壮高大似男人的个头，又看着那被抓得牢牢的鱼，便说：
“那……来一条吧。”
牛壮壮转身过去，将那鱼一把拍在板子上，只这一拍，那原本奋力挣脱的鱼，便瞬间像死了一般，躺在上面动也不动了。
然后熟练地操刀，刮鱼鳞，三下两下就剖了肚子，清了内脏，往水里头麻利地刷洗一回，一条鱼，就都被包了荷叶，送到买鱼人的手里。
买鱼人带着鱼走了，牛壮壮便在围裙上擦擦手，喊嗓子吆喝起来：
“买条鱼嘞！新鲜的鱼嘞！”
……
一整条的巷子里，都能听见这卖鱼妹的吆喝声，声音粗粗的，跟她高大的人一样。
这头，被声音吸引，朝那边看去的清水仙人，心里又有了主意。
……
一旁，阿喜将手里的饼子，拿出一个，递给清水仙人，说：
“清水公子，吃饭吧。”
清水仙人回头，看了看阿喜手里的饼，干巴巴的。
伸手拿过那饼，清水仙人说道：
“我想吃鱼。”
阿喜一愣，看了一眼那边卖鱼的摊子，又看看清水仙人。
顿了一下，回答说：
“喔，好……”
于是，下午收摊的时候，阿喜挑着筐子，和清水仙人走去了牛壮壮的摊位。
阿喜望着盆子里只剩下的一条鱼，对牛壮壮说道：
“我，想买条鱼。”
牛壮壮看着阿喜，这个也在巷子里摆摊的年轻人，个子只到自己的下巴，脸也小小的，却是生得比别人要好看。
性格也糯糯的，一点也不像卖猪肉的人。
牛壮壮弯腰从盆里抓来了鱼，对着两人说道：
“最后一条，便宜了卖你。”
说完，拍了鱼，清理起来。
清水仙人盯着眼前的牛壮壮，若有所思。
心想，这女子，许是阿喜的有缘人。
阿喜卖猪肉，她卖鱼，阿喜在这摆摊，她也在这摆摊。
看起来，这都是暗中的缘分啊……
把鱼包好，牛壮壮给阿喜，收下了钱，收着摊子要回家。
这时候，远处跑来一只黄毛的狗，朝着这边叫了几下。
狗不大，边跑边愉快地晃着尾巴，哈着气，像是认识人一样。
这狗跑过来，牛壮壮便伸手去摸了摸，狗便更加摇晃起尾巴来了。
“旺旺，又跑出来了。”
原来，这是牛壮壮养的狗。
名字叫“旺旺”。
阿喜见着清水仙人还不动，便提醒道：
“清水公子，我们走吧。”
清水仙人应了一声，转身和阿喜走开了。
牛壮壮抱起狗，看着离去的阿喜，眼睛里闪过了一丝什么。
……
晚上吃饭，多了一道鲜美的红烧鱼，老爹看着，还挺心疼钱的。
以往，勤俭的父子俩，可没舍得买过鱼吃，能隔段时间吃上猪肉，就已经很是满足了。
如今，这一盘鱼放在桌子上，金贵的很。
阿喜更没想过动筷子，知道今天算是破费了，只不过，明知道自家从不买鱼吃，但是，听到那句“我想吃鱼”。
还是不由地答应了……
可能，也怕一直以来粗茶淡饭，委屈了客人。
清水仙人并不是真想吃鱼，所以，在吃鱼的，就只是小鼠了。
小鼠吃的嘴巴上沾着酱，吐着鱼刺，满脸的馋相。
叫老爹望在眼里，不禁心疼钱，还心疼这鱼。
……
倒是阿喜，偷偷看了看坐着吃青菜的清水仙人，有点闷闷的。
……
吃过了饭，阿喜在厨房里洗锅，见到清水仙人站在外面的院子里。
黑夜里，那样的背影，让阿喜有些分神。
阿喜端着盆子，出来倒了洗锅水，往回走的时候，犹豫着又没走进去。
……
放下手里的盆子，阿喜转过身，轻轻来到了清水仙人的身边，夜风轻柔，吹在两人的皮肤上。
阿喜站着，嗫嚅着说：
“清水公子，你怎么……没有尝尝鱼呢……”
因为阿喜的声音有点小，清水仙人还没听见他在跟自己说话。
等到阿喜扯了一下清水仙人的袖子，清水仙人这才注意到，他一双水汪的眼睛，正望着自己。
要说这双眼睛，也真是特别。
长在阿喜的脸上，让他的模样更加好看了。
像是，永远不会对人说谎，只会透露出那一点心事。
就像现在……
小心的，担忧的，望着自己。
……
阿喜又问了一遍，这回，把头低了下来。
清水仙人看了看阿喜这模样，然后说：
“我想着，小鼠会爱吃鱼。”
只是随便找个借口，阿喜却是当真了。
再望着清水仙人的时候，那双眼睛里，又多了点亮亮的神色。
后来阿喜进厨房了，清水仙人眼前，好像还留着那目光。
……
夜里，两间卧房都熄了灯，睡下了。
小鼠化作原形，塞进洞口，只露出个脑袋。
打算美美地睡上一觉，里外寂静着半晌，冷不丁的，那窗口下冒出一声，低低的猫叫。
小鼠一身毛全都竖起，瞪着眼睛张了开来。
窗子下黑影一闪，果不其然，是那只在同样夜里，有过一面之交的大黑猫。
……
踱着悄无声息的步子，直到四肢站立在小鼠跟前。
……
小鼠惶恐地慢慢抬头，对上了那在黑暗中发光的眼睛。
大黑猫森森的寒气，让小鼠吓得变不成人形，只对望着，这猫缓缓俯下头来，极近地凑在小鼠的面前。
救命，救命啊……仙人……
浑身颤抖的小鼠，心里一个劲的哀嚎，大黑猫的胡须，就擦着自己的鼻头。
发光的猫眼一眯，小鼠就如临垂死般的猛地闭上了眼睛，下一刻，大黑猫就张嘴上来咬住了小鼠的脖子，一个纵身跃起，就跳出了窗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