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树睡着后,我埋头抽了一阵烟,然后从保险箱里掏出那把封存已久的手枪,如果喵喵看到的那个女人果真是洋洋,我就把她骗出来然后干掉她。把我的体温传达给手枪后,我把它带进车库放在了车里。
清晨,我推开小树的房间静静地注视了一会睡梦中的她。小树年龄越大就越像喵喵,神情仪态连同睡觉的样子都惟妙惟肖,也不知她是从哪里学来的,或者这就是遗传的奇妙之处。
我发了条短信告诉喵喵我即将动身,喵喵的回信就一个字:“好。”我又发了条短信给饰儿:“今天是小树开学的日子,麻烦今天上午帮忙送小树去学校报名,然后下午再去学校接她吃晚饭——她晚上睡觉总是抽筋,医生说她有点缺钙,所以你最好能说服她喝几口海带排骨汤。”
饰儿回拨了一个电话过来:“董总这是要干吗去啊?”我说:“出去一趟。”饰儿说:出去呀,大家伙今天还想陪你过生日呢。”我说:“临时有事要赶回去,明天就回。”饰儿笑呵呵地说:“反正也不远,要不要我带着大部队赶到去找你给你过生日呀?”我说:“别这么夸张好不好,我明天就回了。”饰儿说:“路上一定注意安全。”我说:“我会的。”
我去加油站加满油,直奔出城高速,怪异的是,出城高速竟然大清早就堵住了,听说是前面发生了连环车祸。
我从八点等到了十点,高速还是堵着的,我心里生出了不祥之感:“会不会是老天爷在暗示我不要去呢?”昨天电话里,喵喵说了所有的人都可以怀疑,那么我当然也应该怀疑一下喵喵。
怀疑了一阵喵喵后,我心头一紧,这很有可能是喵喵给我下的一个圈套,她要置我于死地。喵喵具体是怎样算计我的,我一时半会猜不到,但她要的结果肯定只有一个——我带着我们的所有秘密死去。想到这里,我胆战心惊起来:“喵喵有这么毒吗?”
我打了个电话给喵喵,可我还没开口喵喵就将了我一军:“二孬,你是要告诉我你因为种种理由所以不能来了是吧?没事的,我已经有思想准备了。”我说:“我不是要说这个,我是想问你,你今晚上有空和我吃晚饭吗?”喵喵说:“等你到了再说吧。”我决定边走边看,如果喵喵果真是在算计我那我就抽身而退。
我抬起头,透过天窗看向云朵,对喵喵说:“好吧。”今天的云和那年那天喵喵赶来和我约会时的很像,特别薄,薄得像撕碎了的棉絮一样飘在天空中,总是让我想到遥远的过去。喵喵曾告诉我说,这种云叫“卷云”,一般分布在七千米左右的高空,因为薄和高,所以它们的宿命就是被风吹散下落不明。
怪异的事情再次发生,和喵喵打完这个电话后,高速就通了,我于是随着车流驶向了远方。我记得当初我和喵喵离开来这里时时,我就预感我和喵喵会再次一起出现在这里,现在看来这个预感快要灵验了。
,这条高速公路就好像是一条从现在回到过去的路。折腾了这么多年,我和喵喵的逃亡之旅竟然还是没有结束,而且我和她马上就会要在我们最初会合的地方再见面。
高速公路上开车最怕无聊,幸好离开没多久我就碰到了一辆同去那里的奥迪A6L。一路上我和奥迪你追我赶地狂奔,所以下午五点多我就到了。我发了条短信给喵喵:“到了,今天是我的生日,你能抽出时间和我一起吃个饭吗?”喵喵回信说:“我要去接儿子放学,你自己找个地方吃饭吧,晚上七点半,你到湘雅三医院停车场等我。”
我漫无目的地转悠了一阵,然后从猴子石大桥那儿驶上了二环线。这里的发展速度很让我吃惊,简直比我的胡子生长速度还要快。原来我和喵喵在这里时,二环线外面基本上就是坑坑洼洼的月球表面,现在已经高楼林立。顺着二环线来到新开铺以后,我放慢车速,想寻找当初和喵喵办假身份证的地方,找了又找,愣是没找到,也许我们当初站的地方已经成了某座大楼的地基。
南二环和东二环的交接点就是我和喵喵原来在这里碰头的地方,我下了匝道,把车停在了立交桥下面。我推开车门缓缓步行,走到当初等喵喵的地方时,现在和过去就完全重合了。
重合之后,我止不住问了自己一连串问题:“这些年的光阴算什么?这些年的游荡历程算什么?这些年做过的事情又算什么?”回到原地的感觉就好像等火车的过程中出去上趟厕所而已,现在我又回到候车室继续等火车。在这里,没人管我叫“董总”,没人拍我的马屁,没有朝九晚五,如果不是旁边的奔驰提醒自己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人了,我会很怀疑现在到底是什么时候。
我们曾经住过的那个城中村已经成了一大片住宅小区,小区门口车进车出人来人往,看上去很热闹。在保安的注视下,我在小区门口站了一会儿,然后开着车去了河西,下了一大桥,我在一个叫望月湖的地方找了个家菜馆随便吃了顿饭,然后在GPS的引导下去了湘雅三医院。
停好车后,我打了个电话给小树:“在干吗呀?”小树说:“在和干妈一起吃饭呀。”我说:“吃了些什么呀?”电话那边传来一阵嬉笑声,好像小树在和饰儿商量什么,过了一会,小树神神秘秘地说:“干妈要我别告诉你我们在吃什么,因为她担心说出来会让你羡慕嫉妒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