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革的家和许靖思在一个城市。他的父母原先在农村,祖辈都是脸朝黄土背朝天、老实巴交的农民,特别能吃苦耐劳,还有些胆小怕事,一遇见大阵仗就畏畏缩缩,连话都说不清楚。由于当时的社会原因,农民基本都是这样,因为没知识,思想也就狭隘,没文化,见识少,小气,私心也重。所以******曾说过:“中国重要的问题是改造农民。”
新中国成立以后,因为国家建设的需要,当时很多农民被招工进城,成了工人。胡革的父亲就是那时候进城当了工人,家也从农村搬进了城。胡革就是在城市里出生的。
人都有一个共同的、潜在的劣根。平时碌碌无为,沉默寡言,很能忍辱负重。但一旦身份和环境的转变,立刻就会激动起来,就会神气傲慢,甚至趾高气昂,不可一世,充当起土豪而不自知。自身条件变化越大,这种反差也越大。
**********的环境使貌不惊人的胡革,落了一个“响当当”的绰号。
许靖思吸着烟沉默了一会,开口说:“在动物园可不比其它地方,野兽出没无常,特别是猛兽,毒蛇之类的。记住,别看见新鲜事就好奇,总是第一个跑去,听见了吗?安全最重要。”看胡革点点头他又说,“还有一件事。你要学会自立,要学会思考,特别是要学会随大流,别总把自己摆在最革命的角色上去,叫别人看不惯,不舒服。就拿这次斗蟒总结会上,你的发言很多人都反感,会后态度都变了。算啦,不说这个了,你就记住,人在社会上不能房顶上开窗户,总要有朋友,这样有事的时候才有人帮你,特别是在国外。”
胡革低着头抽烟一言不发,等许靖思说完了他才把烟头扔到地下用脚捻灭,抬起头对许靖思说:“我知道。可是我现在对‘大将’有点怵,他见我总是哼哼的,特别不爱搭理我,这回我还归他管,这还有好吗?”
许靖思沉默着。胡革又说:“真不知道我哪儿得罪他了,你说呢?”
许靖思叹了一口气:“唉!胡革,你有时太简单。得罪人不一定都是因为有明显的恩怨关系,有时无意的一句话、一个动作、一个眼神、甚至你做了一件和他毫无干系的事,他看不顺眼或反感,都会得罪人。不过,你要努力、主动的和他改善关系,起码我们比他岁数小好多,就算服软也不丢人,这叫‘尺蠖之屈,在于伸也’。我看贾师傅人不错,是个直脾气的人,好交。对了,你以后别和老战友一样叫他‘大将’,叫贾师傅,知道吗?”
“知道。”也许是许靖思的话给他解开了心结,也许胡革本来就是没心机的人,他又笑了。
陈玉芝当了报话主任以后,陡然觉得压力太大,整天忙得她头昏脑涨。倒不是业务有多忙,只是因为她经验太缺了。她对电话所倒还熟悉,业务上不用发愁。但她原来就是一个电话员,没管过人,只被人管。现在突然当了报话主任,要管几个电话所、电报所。那么多的人,一下子叫她手足无措。
谁都知道,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矛盾,何况都是女同事扎堆的地方呢?俗话说:“三个人女一台戏”,女人天生就不大方,气量小,日常同事间的小摩擦是必不可免的。在处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时,她就感到力不从心,也拉不下脸来批评人。好在她天性柔顺,脾气很好,又不爱计较,从不和人争执,整天都是浅笑颦颦,所以人缘颇好,才来一个多月,同事们都和她关系融洽。
但是有一个难题就是,她对报话业务知之甚少,可以说连话都插不上,那怎么领导?眼下电报的事都是由几个电报领班自行处理。就在她刚接手一个来月,就有一封行车电报出了错,险些酿成事故,叫运输处告到了指挥部。指挥部的领导找何安声色俱厉的训了一顿,使何安大为光火,但他习惯这种方式,在部队就这样。
何安回到办公室立马把她和王励尚叫去,大发雷霆。陈玉芝性格绵软,加上她和何安有一层感情上的缱绻,她倒没感到何安的态度,只觉得内疚,深觉自己无能连累了何安。
王励尚可没有陈玉芝那种情感,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愤愤不已。从何安办公室出来以后,他并没有检讨他的责任,而是暗暗为自己鸣不平,心里想:“是你把陈玉芝从电话员破格提拔成报话主任的,她本来对电报就不懂,现在出了事却把过失拍到我的头上,不就凭你是处长这个头衔吗?“
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气哼哼的端起茶杯猛喝了一口凉茶,便坐到椅子上,双手抱肩生闷气。突然他心里一动,心里想:“他们俩一定有事,要不何安为啥不听我的意见,非得破格提拔陈玉芝?”他腾地站起身,他要找个借口闯进去,看看他们俩到底在干什么。突然他又止了步,理智告诉他不要莽撞,现在何安正在气头上,顾不上其他的事,自己闯进去反而会使何安疑心自己有什么动机。“别打不着狐狸惹一身骚,以后时间还长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