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想过，那是一个生命，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再怎麽样，那也是你的孩子……禾小九，你是不是真的是冷血动物，居然真的敢吃下避孕药那种东西？你现在这种行为，是侮辱我们中文学院，是侮辱我们整个学校，更是给你父母蒙羞！”
本还只是脸色苍白的禾小九，在听到最后一句话时脸上顿时一变，暗下眸咬咬牙说，“我……知道。”
“那你还他麽敢这麽做？明明知道这种事情是多可耻下贱，就算是动物都懂得羞耻你特麽怎麽就不懂！除了犯贱，你还能不能做些有用的事情！”不顾禾小九的脸色，夏善沫更是语气不善起来，“你真的没有心吗？这种行为比畜牲相残都要冷血，你当真的是人？还是说……”
她忽然停下来，目光鄙夷讽刺地说，“还是说，如同你舅母说的，你根本不是人，你根本就是，怪、物！”
夏善沫一字字咬字清晰，如同晴天霹雳般，令禾小九忍不住脚步踉跄，身子禁不住平衡失调而向后退了两步。脑海里，旋转起那如单曲循环般，开始不停播放起怪物二字起来。
怪物！你这个怪物！
她根本就是个怪物啊！为什麽不掐死她！别拦着我，她是怪物啊……
看到了吧！看到了吧！你这个怪物，你把所有人都害惨了……
怪物，你给我滚出去！滚！滚啊！
……
脑子里乱哄哄的，禾小九愣愣神缓缓站直身子，一时之间忽然分不清，那些尖锐刺耳的话语，究竟是来自现实还是虚幻。记忆里，那是禾小九一辈子都不愿意触碰的伤痛，一辈子也不愿记起来的噩梦。
“我说对了是吗？呵！我应该早点儿认清这个事实才对！你是个怪物，一开始就是了。曾经我还一度以为那只是你舅妈神智不清才会说出那些难听的话，甚至还每次见到你舅妈都会恶言相向。现在我懂了，我特麽根本就是浪费时间金钱生命，去为一个怪物讨公道……”
耳边闹哄哄的，她回神重新聚结视线焦距，带着疑惑看向眼前一直指着自己的女孩儿，好半响才缓和过来。她是明白女孩儿话里的意思的。一声声指控，一声声冷嘲热讽，声声都刻印在她心里，想忽视都不能。尽管身前的女孩儿尖锐的声音有些刺耳，但是禾小九却没有办法产生一丝厌恶的感觉。
朋友之交，至于劝善规过。她想，夏善沫就是这样的朋友。
“夏善沫，你敢不敢对自己所说的话负责！你要明白，你现在所说的话，都是必须要承担法律责任的。”
“哼！我是成年人，我当然知道要为自己的话负责任！但是萧慧，你问问禾小九，你问问她，她有没有为过自己的行为付过责任！你问问她，她在吃下避孕药时，有没有想过如果真的有了一个生命会怎麽样！你问问她，有没有想过跟男人上床后会怎样！你问问她，跟两个男人纠缠不清脚踏两只船要负怎样的责任！如果真要算我的法律责任，那麽亲爱的萧慧小姐，请你先提醒一下她，她到底有没有为过自己的行为付过责任，她所做的事情究竟要付怎样的责任。”
“小九没有错，错的人是谁，你始终都分不清。夏善沫你现在一味的指责小九，那是因为你从来没有从小九的角度想过她的感受。再说，如果当真担心小九，那麽你所做的应该是包容，是为她解忧除难，而不是声声指责咒骂。”
“呵，真是对不起啊！我可能不够你那麽伟大，一心为她着想，一心包容她全部错误！这里是现实社会，不是电视里那些心胸宽广的主角。我做不到那麽无私奉献的样子，禾小九现在所做的事情太犯贱，我做不来包容她作贱自己。更何况，我认识她那麽多年，感情就算没有根深蒂固，也好歹有个念想。她呢？却将那麽多年来的感情，说断就断！我把她当朋友，可是她呢！！”
不知何时，禾小九已经垂下脑袋，颇为懊恼地听着身边的两个声音喋喋不休地争执着，久久都想不出能插话的话题。因为她们说的那些话，她总感觉她们口里说的那个人并不是她自己。最主要的是，她们说的太快，她还来不及捕风捉影，她们就已经跳到了下一个话题。
怪物那两个字眼一旦出现，她总是会控制不住措手不及，脑袋会变得僵硬笨拙。这是她的劫，躲不掉忘不掉，逃不掉。
“真是杯具！相处了那麽多年，却一点儿都没有真正理解过小九，还敢口口声声地说朋友！”
“我有什麽不敢！禾妈妈一直都交待让我在学校多照顾她，而我也认认真真的做到了。可是禾小九，”夏善沫猛地峰回路转，将箭头转回她身上，“是你不愿意告诉我自己的心思，是你不愿意把自己的难题分享给我，是你不要我这个朋友。刚刚那一巴掌，我没有打错。”
“啊。”她颇为傻气的点点头，脑袋却迷糊一片。
“你！”见她那不轻不重、状似心不在焉的样子，夏善沫气急，本平静不少的语气忽然又尖锐起来，“萧慧！你看，究竟是谁不把谁当朋友！我说了那麽多，骂了那麽多，她根本就没有听得进去！这样的人，连别人的关心都能无动于衷，打从骨子里就是个贱骨头，不是怪物，还能是什麽！”
“嘁，看不懂人脸色的人，究竟是谁！”萧慧冷笑一声，垂下的手不由分说地握住身边一直侧身垂眸的女人，手中冰冷的温度，让她不由脸色一沉。她忍不住抬头看向身边的女人的脸，才猛地察觉，身边的女人脸色已经苍白到无力，那一成不变的面无表情的脸上，多了一分迷茫。“小九，你没事吧？啊？”萧慧急急抓紧她的手揉了揉，希望能用自己的温度来温暖她。
“她能有什麽事情，我刚刚说的话，她根本就是一个字都没有听下去。”夏善沫冷冷地扫了眼两人紧握的手，忽然想到了什麽，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在手机屏幕上一阵滑动。再抬头时，她脸上已经多了一分讽刺。
“禾小九，你敢不敢当着我的面，告诉禾妈妈你所做的那些犯贱的事情，告诉禾妈妈你是个怪物，根本不是人。”
“不要！”
几乎是夏善沫语音落下的下一秒，禾小九的声音顿时接了上来。那是一种出于自己本能的反应，那是一种打从心里的抗拒。禾小九猛地挣开萧慧的手向前走几步，苍白的脸上，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慌乱，连带着原本一直轻柔的声线，都变得波动尖锐起来。
“我不是怪物，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