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六年的春天来了。由于国家又有了新政策,马骅终于结束下放农村的生活被调回春城原所在医院,这回马家六口只有马经夫有案在身尚不能回家与亲人团聚。
这时临县司法部门已将除马经夫以外的其他团伙成员全部抓获。崔志成作为主犯被判处有期徒刑8年,其他人也分别受到处罚,被定为该团伙首犯的马经夫作为在逃案犯仍是通缉对象,由公安机关继续追捕。
马骅为使患病在身并决心痛改前非的大儿子不留下污点不遗余力地四处奔走,虽说尚未得到不再追究马经夫法律责任的正式承诺,但追缉工作已被搁置。
在这种情况下,马骅决定将大儿子由云岭转移到住在吉顺乡下的二哥家里,他把自己的想法通过信件告诉了妹妹。
马珺并没立刻将信交给侄儿,经过几天思考后她决定和侄儿谈谈。
这天晚饭后娘儿俩交谈起来。
马珺坦诚地对马经夫说:“小夫,你爸来信打算让你到吉顺你二大爷家去住一阵子。你二大爷那儿离你家近和家里人见面会方便一些,不过你现在走我这儿有一定的困难。现在离你小弟入学还有三个多月,你走了把他一个人扔在家里我不太放心。虽然你从没说过,但我知道你一直思念着父母,因此究竟是去是留得由你自己决定。”
虽然马经夫归心似箭但还是毫不犹豫地说:“老姑,我愿意继续照顾涛涛直到他入学为止。老姑,坦白说在来您这儿之前我经常吃不饱饭,不对,也不单纯是吃不饱饭的问题,应该说我在这儿有家的感觉。老姑,我愿意留下多伺候您一些日子。”说到后来马经夫有些哽咽了。
一股暖流涌上心头,轻易不动感情的马珺觉得自己的眼睛潮湿了。
……
次日。家里人吃过早饭陆续走了,马经夫收拾完屋子开始给涛涛洗澡,哥儿俩连洗带闹直到水都有点儿凉了才算洗完。
马经夫给涛涛擦干身体围上被子就拎着垃圾桶出去倒垃圾,没成想刚推开房门就发现前栋房邻居家的窗户正往外冒着滚滚浓烟。
马经夫连想都没想扔掉手中的垃圾桶就朝前栋房狂奔,同时高声吆喝道:“着火了!这家着火了!快来人啊!”
着火的是张医生家,张医生算得上是医院年轻医生中的佼佼者。
一年前张医生随同马经夫的姑父一起被派往国外,只有新婚不久的妻子杜娟一个人留在家里。杜娟也在市医院工作,是妇产科的护士,此刻杜娟正在上班。
马经夫一路狂奔来到张家门前。马经夫见房门上挂着锁头向闻讯赶来的邻居问道:“这家没有人吗?”
“他们家没有人。张医生出国了,杜护士得晚上才能回来呢!”
马经夫焦躁地说:“那可怎么办?水火不等人啊!”
一个邻居说道:“快,得赶快打电话报警。”
“我去。”有人应声而去,其他人唉声叹气摆出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马经夫见状口不择言地说:“操,等救火车来了黄瓜菜都他妈凉了。再说,弄不好别人家也得跟着遭殃。”
邻居附和道:“可不是嘛,不过也没别的办法呀……”
虽然马经夫非常着急但想到自己眼下的处境又不能不谨慎,因而委婉地提议道:“各位高邻,俗话说‘水火无情’,我看咱们应该砸门救火。”
“这、那小杜护士贼厉害,万一她回来说丢了东西咋办?就是,可别好心办坏事儿,到时候清不清浑不浑的成啥事了?有道理,有道理,不过……”几个邻居顾虑重重一时拿不定主意。
再他妈磨蹭一会儿火就上房了。有道理?遇到着火不救是他妈的什么狗屁道理?!想到这儿马经夫果断地说:“顾不了那么多了,再说,有这么多人怕啥!”
说完马经夫抄起一块大石头三两下把门锁砸开。
房门一开滚滚浓烟迎面扑来,马经夫深吸了一口气后冲进屋里……
……
屋子里到处都是烟根本什么也看不到,马经夫被呛得几乎喘不过气,他尽量睁大眼睛在浓烟中寻找着火源。
马经夫终于发现炉筒子附近有一条放在凳子上的棉被正在燃烧,火势已和炕席及铺在炕上的被褥连成一片。马经夫连想都没想伸手把着火的被褥掀到一边,随即迅速上炕把窗户打开,紧接着用身上的大褂把手包上拎起正在燃烧的被褥往窗外撇。这时,有几个邻居也陆续冲进来救火。
火,很快就被扑灭了。直到这时远处才传来救火车那刺耳的鸣叫声……
虽然参与救火的人都成了大花脸但没有任何人抱怨,大家都会心地笑了。
在救火时弄得最狼狈的马经夫跟邻居们打声招呼转身就走,这个玩起命来什么都不顾的年轻人眉毛和头发有好几处烧焦的地方,他的手也被火舌灼起几个水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