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到了,这还是洪天赐头一次在外面过年。
下午大家一起吃了团圆饭,有了洪天赐年过的更热闹了。三个月的时间洪天赐也已经完全成了家里的一员。
晚上,大家围坐在桌子前说话,向雅俾给油灯新换了粗粗的灯芯,把屋里照的非常明亮。向雅俾还炸了一些面食,炒了山货,大家一边吃零食一边说话守夜。
“哎,天赐,你家那里怎么过年?”向岩冲忽然想到这个问题。
洪天赐讲起大通镇过年的习俗,向雅俾和向岩冲都听的很有趣味。
这个除夕洪天赐过的很愉快,这里没有大通镇过年的热闹气氛,也没有多少地方和朋友一起玩耍,但洪天赐感到很温暖,让他减少了对爸妈和家乡的思念。
天快亮了,洪天赐和向岩冲却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了,让向雅俾撵回去睡觉了,没睡多久就被向雅俾喊起来了。“还睡,该起来了。”
向岩冲睁开眼睛说:“今天就不用练武了吧?”
“什么练武,赶快起来,要吃饺子了。”
果然下面飘上来一阵饺子的香味。原来向雅俾和向东乡已经把饺子包好,都快煮熟了。
吃饺子时向雅俾问向岩冲:“今天你们去干啥?”
“那还用说,跟大家一起去村里玩呗,顺便去听听书。”
向雅俾说:“什么听书,八成是去听曲吧?”
“听曲怎么了?你不是常跟苏寡妇聊天吗?”
“那是两回事。”
向岩冲不理向雅俾,冲向东乡说话:“爹,你去不去听书。”
向东乡回答:“我就不去了。”
“你们不去就算了,我和天赐去。”
吃完饭,向雅俾忙着收拾桌子,洪天赐和向岩冲各自装满一口袋炒山货就高高兴兴地出门了。
出门后洪天赐问向岩冲:“二牛哥,听书和听曲是咋回事?”
“每年的大年初一,老裴家茶馆都找说书人来说书,苏寡妇家酒馆就找人来唱曲,两家年年都较劲,比哪家更受欢迎,可有意思了。”
说书的和唱曲的大通镇上都有,不知道这里的怎么样,洪天赐充满期待。
向岩冲在外面喊上邻居家的孩子,大家一起高高兴兴地往莲花坪走去。
莲花坪虽然是深山里的村子,与外面有些隔绝,但是外面过年的习俗这里都有,而且由于这里的人们来自不同的地方,把各自不同的习俗都带来了,所以这里过年的习俗更多样,也更热闹。
说书和唱曲要等到中午和晚上,所以大家先到村里玩耍一番。大家来到村中,看到许多孩子正聚在一起玩耍,就凑了过去。这些孩子看见向岩冲身边的洪天赐,远远地向他们这边指指点点,洪天赐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心里还有些紧张,不过很快原因就弄清楚了,原来向岩冲家新来的孩子给孙先生的画挑出了毛病,不但没受到责备反而得到了李先生和孙先生的夸奖,这件事早就在村里传开了,大家看洪天赐的眼神都透着惊奇的表情,特别是一群女孩子叽叽嘎嘎的说笑着,同时用眼光偷偷的打量洪天赐,让洪天赐非常不好意思。
向岩冲跟大家打过招呼,又把洪天赐介绍给大家,感觉非常得意。
大家聚在一起玩耍起来。
山里的孩子都是在村里出生的,全都没有出过远门,听说洪天赐是从很远的南直隶过来的,纷纷跟他打听他家那里过年的习俗,并问起那里孩子们玩耍的游戏,洪天赐介绍了‘老鹰捉小鸡’和‘打鬼’等游戏,大家感觉新鲜有趣,一起玩儿了起来。
先玩的老鹰捉小鸡。大家自然地分成了两伙,莲花坪的孩子一伙,小西沟的孩子一伙,虽然小西沟的孩子人数少,可是向岩冲和洪天赐都练过乱步诀,扮老鹰时捉鸡的速度非常快,莲花坪的孩子玩不过,纷纷认输了。
过了一会儿大家玩累了,停下休息了一阵,接着又玩起打鬼游戏。这种游戏是用猜拳决定由一个孩子扮鬼,然后被人用布蒙上双眼,其他孩子轮流偷偷上前用手轻轻拍打他,还要小心不要被捉住,否则就要替换扮鬼。大家又一起玩了起来,玩的非常开心。
洪天赐感觉自己得到了大家的认可,心情非常愉快。
到了中午,茶馆说书和酒馆唱曲就都开始了,大家的游戏就自然结束了,纷纷跑到茶馆去听书。洪天赐也看到一些男人往酒馆方向去了。
来听书的人很多,茶馆里面已经被大人们坐的满满的了,孩子们只能在外面听。大家都往窗口挤,洪天赐对这里还不熟,就站在最外面听,向岩冲本来已经占了一个好位置,看洪天赐在外面,听了一会儿也挤出来跟洪天赐站在一起。
说书的是一个年纪很大的人,但是声音却很洪亮,虽然洪天赐离窗户有些远,但是也能听清楚。今天说的书是《武松打虎》,洪天赐发现来听书的也有妇女和女孩子,站在人群最外面听。
《武松打虎》的故事洪天赐也很喜欢听,可是因为他对这里人说话的口音还不习惯,所以听的有些费劲,好在这个故事他在家时听说书人说过,所以能听懂一些。
就在洪天赐听书正来劲时,忽然感觉向岩冲捅了自己一下,他扭头一看发现向岩冲正冲他努嘴,洪天赐往向岩冲努嘴的方向一看,不远处有一个女孩,甜甜的圆脸,长得很好看。
向岩冲在洪天赐耳边小声说:“她是老丁家的招弟。”
洪天赐明白了,这就是向岩冲说过的老丁家的三女儿。
洪天赐又偷偷看了女孩一眼,不知这女孩是不是有什么感觉,也抬头往洪天赐这边看了一眼,两人的眼神碰到一起,吓得洪天赐急忙把眼神移开了,感觉心砰砰跳。
又过了一会儿,向岩冲小声问洪天赐:“好听吗?”
“还行,就是有些话听不懂。”
“算了,咱们去听曲吧。”
两人离开茶馆往酒馆走去。洪天赐还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丁招弟也在看自己,心里又是一阵乱跳。
还没走到地方就听到乐声和女人吟唱的声音飘了过来。等走近了发现来这里的人也很多,很多人都站在外面听,不过来这里的都是男人,特别是那些光棍,几乎一个不落。
洪天赐踮着脚往里看,屋里每张桌子上都坐满了人,大家正在一边喝酒一边听曲。洪天赐听不出唱的是什么曲,不过他在大通镇听过许多唱曲的,因此大致能听出这个女人唱曲的水平很一般,可是听曲的人听的却是如醉如痴,让洪天赐感觉很好笑。不过曲调上有些江南味道,洪天赐感觉很亲切。
这里的气氛跟茶馆听书不一样,大家不是静静地听,而是每当一个小曲唱完时,大家都爆出一阵叫好声。
这会儿一只小曲唱完了,有人喊着“再来一个。”并听到一声铜钱落桌的声音,原来是有人赏钱才开始唱。
很快伴奏乐声又响起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又唱起来:“瓜子尖尖壳里藏,姐儿剥白送情郎,姐道郎呀,瓜仁上个滋味便是介,小阿奴舌尖上香味仔细尝。”
这段《送瓜子》唱的是男女之情,很受男人们的喜欢,唱曲声刚一落,轰的又爆出一阵叫好声。
马上又有人喊:“再来一个!”
很快唱曲声又传了过来。
“姐儿生得好身材,好似荐粜船舱满未曾开。郎要籴时姐要粜,探筒打进里头来。”
这段描写男女之情的山歌唱的更露骨了,轰的一声,叫好声更响了。
洪天赐现在明白向雅俾说向岩冲是听曲是啥意思了,他就拉着向岩冲说:“咱还是回去听书吧。”
两人又回到茶馆听书。这时老丁家的三女儿招弟已经不见了。虽然可以专心听书了,书说的依然有趣,可是洪天赐听得心不在焉。
听完书已经过了中午了。这时村里家家户户都飘出香味,各家的女主人已经把饭菜准备好,就等男人和孩子们回来吃饭了。小西沟的这些孩子也饿了,大家一起说说笑笑地往回走,今天在洪天赐和向岩冲的带领下,小西沟的孩子们出尽了风头,大家都非常高兴。
走到村口时碰见几个大孩子在一起说笑。一个身材粗壮的小伙子看见向项岩后大声地说:“呀,我以为是谁呀,原来是我的舅子来了?”
向岩冲有些不高兴,不过因为是大年初一,向岩冲不想惹事,所以没有搭理继续走路。
不用别人说洪天赐就猜出这人是刘二楞,听这个家伙口出脏话,心里对他非常反感。
刘二楞的话惹来他伙伴们的一阵淫笑。“二愣子,谁是你的舅子呀?”
“你们不知道吗?问问二牛就知道了。”
这帮家伙又是一阵淫笑。
向岩冲还是没有搭茬。可是二愣子是个浑人,不依不饶地喊着:“二牛,回去告诉水莲,我家的彩礼都准备好了,就等她过门入洞房了。”
向岩冲脸色终于变了。“你再胡说就和你翻脸了。”
“翻脸还能咋的,想再打一仗吗?”
“打就打,怕你吗?”
洪天赐小声劝向岩冲。“二牛哥,算了吧,大过年的咱们不跟他一般见识。”
“怕什么,这个混蛋根本就不懂道理,你越是让着他他就越没完。”
刘二愣也来劲了,冲向岩冲走过来。“你说谁是混蛋?”
旁边一个叫二狗的孩子站出来添乱。“大家都是一个村的不要打架。要是真打也要按咱莲花坪的规矩,怎么样?”
一个叫磕巴的孩子也站出来说话:“咱可,可说,说好了,三,三局两胜,啊准备。”
旁边的人都笑起来。“磕巴,快一边待着吧,看看热闹就行了。”
连向岩冲和洪天赐都给逗乐了。
“怎么样,你敢吗?”刘二愣一脸不屑。
“怎么不敢,来吧!”
洪天赐还是劝阻。“算了吧,师傅要生气了。”
让向岩冲把他挡住了。“没事儿。”
两个人站到大家围成的圆圈中
随着磕巴的一声口令,向岩冲冲向刘二楞,施展出他的腿法,向他当头踢去。向岩冲恨透了这个混小子,一动手就使出全力。
刘二楞比向岩冲大五岁,个头也比向岩冲高一头,也是从小跟他父亲刘璧山练习拳法,武术也相当不错,而且他身体也更强壮,挨向岩冲两下也没怎么样,反而让他找到向岩冲进攻的一个漏洞,一把抓住向岩冲的手臂把他摔倒了。
小磕巴在旁边喊着:“二牛输,输一局。”
向岩冲爬起来后马上又冲上前,出招的速度更快,把刘二楞打的连连后退,眼看着占了上风。
可是刘二楞索性不躲了,用身体硬挨了向岩冲一脚,随后向向岩冲出拳还击,一下打在向岩冲的脸上,把向岩冲打了个踉跄,接着他又给了向岩冲一脚,一下把向岩冲踹倒了。
向岩冲不服气又冲过来,被跟刘二愣交好的几个小子拦住了。磕巴嚷着:“愿,愿赌服输,二牛败了,不,不许耍赖。”
洪天赐也过来劝向岩冲。“算了,咱不跟他一般见识,走吧。”
“哎,这小子是谁?”刘二愣问道。
“他是我家亲戚,咋的。”
“噢,他就是给孙先生找毛病的小子吧,咋的,你姐姐不愿意嫁给我,是要嫁给这个小白脸吗?”
“他是我表弟,你别瞎说。”
洪天赐听他胡说也是一脸怒气。
“我不瞎说,看他的样子八成武术也不错,咋样,咱也比试一下?”
“我不跟你一般见识。”洪天赐知道自己也不是对手,所以不想上前。
“我看你是害怕了吧?”刘二楞用激将法向洪天赐挑衅。
“比就比!”洪天赐热血上来了。
这回是向岩冲劝阻洪天赐:“天赐,今天咱们认了,以后再找他算账。”
可是旁边过来几个大孩子半开玩笑地硬把向岩冲拉开了。“二牛,人家要比武,你就别拦着了。”
向岩冲怎么也挣脱不开,几乎要和那些人翻脸,可那几个孩子的力气很大,他根本挣脱不开。
看着场子中间高大粗壮的刘二愣,洪天赐的脑子有些清醒了,可是现在没法后退,只能硬着头皮上场了。
刘二愣看了洪天赐一眼,见他瘦弱的身体,根本就没把他看在眼里,站在那里等洪天赐先动手。
洪天赐从刚才向岩冲和刘二楞动手的经过知道这家伙身体好,武术也不错,自己根本就不是对手,只能想个巧妙的办法,因此他也不动手,只是围着他转,拖延时间寻找机会。
周围的孩子见两人都不动手有些急了,纷纷喊着:“动手哇!动手哇!”
刘二楞也让洪天赐给转烦了,他骂道:“妈的,你这是拉磨咋的?”上前就给了洪天赐一脚,洪天赐早就防备着,闪身躲过去了。
刘二楞见洪天赐躲过去了,马上又给了洪天赐一拳,洪天赐把这一拳也躲开,同时身子一闪向刘二楞贴近,洪天赐虽然武术一般,但是身子的灵活性比向岩冲还好,一下就靠近刘二愣,用全身力量向刘二愣的肋下撞去,可是洪天赐身单力薄,虽然撞到了刘二楞,但是不但没有撞动刘二愣,反而被他抓住手臂给抡倒了,把额头还磕破了。
洪天赐用手抹了一下额头,看见自己出血了,发疯一般又冲上去,完全顾不上什么招式,一味的出脚乱踢,不过两人的实力相差太多,洪天赐虽然勉强踢中刘二愣两脚,可是没什么威力不说,还激起刘二愣的火气,被刘二愣一记重拳打在洪天赐的脸上,顿时感觉两眼直冒金星,向后退了几步仰面摔倒在地上。
就在这时听到有人说了一声:“都住手,大过年的为什么打架!”
声音不大但很有威严,刘二楞马上不敢动了。洪天赐抬头一看,原来是李大先生。
李大先生处事超脱,一般极少管村里的闲事,因为洪天赐给他的印象特别好,见他被刘二愣欺负就出面制止。
刘二愣对李大先生非常敬畏,急忙撒谎狡辩:“李大先生,我们不是打架,我们是在玩耍。”
“算了,都回去吧。”
李大先生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却透着威严,刘二愣一伙乖乖地走开了。
李大先生伸手拉起洪天赐:“小伙子,没事吧?”
洪天赐给李大先生鞠了个躬说:“我没事。谢谢李大先生。”
李大先生转身往下山的方向走去。向岩冲领着洪天赐和小西沟的孩子往回走了。
来的时候大家兴高采烈,回去的时候却都有些愤愤不平,但是大家都惹不起刘家,所以只能走远后骂几句。
路上向岩冲嘱咐大家,谁都不许把事情经过告诉向雅俾,怕她再找刘二楞拼命。
向东乡出去到几家邻居寒暄了一圈,给大家拜拜年就回来了。他没有莲花坪一般男人的爱好,不爱和大家一起赌牌聊天,最大的爱好就是平时喝两口小酒,现在酒被向雅俾看着不让喝了,所以他从外面回来后就坐在桌前喝茶。
这会儿向雅俾已经把饭做好了,肉也炖好了,就等向岩冲和洪天赐回来炒菜吃饭。现在没事就继续做她的手工,一边跟爹爹闲聊。这时向岩冲和洪天赐回来了,他俩一进屋屋里的人就看出气氛不对,向岩冲的新衣服被撕破了,洪天赐的脸上有一大块淤青,新衣服也弄脏了。
向雅俾急忙问:“怎么回事?大过年的跟谁打架了?”
“没打架,我们玩游戏时弄的,不信你问天赐。”
向雅俾问洪天赐:“天赐,是这样吗?”
洪天赐嘴里说着“是”,眼睛却不敢直视向雅俾,向雅俾知道两个人都在说谎。
“算了吧,两人没一个说真话。爹,你管管他们。”说完她进灶间炒菜去了。
向东乡看着向岩冲问道:“二牛,大过年的,你们为什么与人打架?”
向岩冲不敢再隐瞒,低声说:“还不是因为刘二楞说脏活。”
向东乡训斥道:“说脏活就打架吗?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遇到事要忍着点儿吗,这次是被人打了,如果下次打了别人怎么办呢?”
向岩冲一脸怒气。“谁让他说姐姐难听的话。”
向岩冲把事情的经过跟爹爹说了一遍,向东乡不出声了。
“爹,你说练武不是为了跟人打架,可是人家骂我们,还打我们,我们也要忍着吗?”
向东乡平时很少生气,可是刘二愣三番两次的侮辱心爱的女儿让他真正生气了。“这个二楞子也真是太不像话了!”
“爹,你再教我些更厉害的武术,下次刘二愣再敢招惹我,我一定好好地教训他,让他知道厉害。”
向东乡回答:“爹教过的武术都是很厉害的武术。”
向岩冲不服气了。“那咋还打不过他,我看就是你教的招式不行。”
“刚练了几天武术就想跟人打架,刘二愣比你大好几岁,比你的身体强壮,你当然打不过了,这不是很正常吗。”
“那我不是一辈子也打不过他了吗?”向岩冲更不服气。
向东乡想了一下,然后说:“正好过年没什么事,我就好好给你俩说说。二牛,我先问你,今天你打不过刘二愣,想过是什么原因了吗?”
“我的招式不好。”
向东乡苦笑一下说:“好,就算是这样,有没有其他原因呢?”
向岩冲想了一下回答:“他的力气比我大。”
“好吧,你能不能把你用了什么招式跟我说说?”
向岩冲努力的想了一下,竟然说不清自己用过什么招式。
向东乡又问洪天赐:“天赐,说说你的看法。”
“我,我也说不清,就是觉得自己练的招式使不上。”
“二牛,你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感觉?”
向岩冲也点头。
“看起来并不是招式不好,而是你们的招式没有使出来。”
这时向雅俾把饭菜端来了,大家马上停下讨论开始吃饭。因为是洪天赐头一次在山里过年,这顿饭向雅俾准备的很丰盛,可是向岩冲和洪天赐好像没什么胃口,很快就吃完了。
向雅俾叹了口气,把剩菜和碗碟收拾走了,留下三个男人继续刚才的话题。
“爹,如果我们的招式使出来了,就能打败比自己强壮的人吗?”
“那也不一定。”
“那怎么办?那不是没办法了吗?”向岩冲着急了。
“你先别着急,听我慢慢跟你们说。”
向东乡喝了一口茶然后说:“身体强壮的人打架当然要厉害一些。可是不是身体强壮的人就一定能取胜呢?显然不是,因为身体条件不如对手的人也不会轻易认输,就跟现在你们两个一样,一定会想各种办法战胜对手,因此一些很聪明的人就研究出各种武术招式,有了这些武术招式,很多身体相对弱的人也能打败身体比自己强壮的人,会武术的人能打败不会武术的人,或者武术好的人可以打败武术不好的人就证明了武术的作用。其实武术就是为了拟补身体的不足。不过要打败比自己强壮的人有一个前提——就是这些武术招式必须能完全施展出来,否则又变成身体强弱的较量了。只要招式能施展出来,很普通的招式也能发挥很大的威力。从你们的情况看,你们的招式完全没有施展出来,说明平时的练习和实战不一样。这说明要打败对手还有另外一个前提——就是必须学会挨打。如果跟别人打斗时挨两下就发懵了,再好的招式也就没用了。在挨打的情况下还能正常的发挥出合理的招式,这样才能取胜。我传授给你们的招式都是十分有用的招式,如果运用的好完全可以打败你们的对手。你们明白了吗?”
向岩冲回答说:“明白是明白了,可是怎么才能把招式都使出来呢?”
“这就需要一个好的练习方法。从明天开始咱们用一个新方法练习,只要你们按我说的方法练习,我保证下次再与人较量时你们一定可以取胜。不过我再说一遍,学武术不是为了打架的。你们不可能一辈子呆在山里,特别是天赐日后还有他自己的事要办,我教你们这些武术是为了日后到外面时防身用的,知道了吗?”
“知道了。”
向岩冲和洪天赐都点头同意,但是对用新的方法练习就能取胜,两人都是将信将疑的表情。
“今天是大年初一,你们就好好玩一下吧,明天咱们开始正式练习,好吧?”
“不,我们现在就想练。”向岩冲立刻回答。
“对。”洪天赐也跟着附和。
向东乡笑了。“好吧,既然你们愿意,咱们就从今天开始。从今天开始你们两个进行对抗练习。
向岩冲有些疑问:“你过去也帮我对抗练习,这回有什么不一样吗?”
向东乡说:“等会儿就知道了。”他扭头冲灶间喊:“水莲,把你缝的棉垫拿过来。”
向雅俾走出灶间,到楼上把大大小小几块棉垫拿下来了,是用麻布包着旧棉花做的。
向东乡把棉垫给向岩冲和洪天赐两人用细绳绑在身上,大的绑在胸前,因为都穿了棉衣,显得更粗了,两个人互相都看着好笑,又把小的套在脚上,用细绳给两个人绑好,两个人有些不知所措。
大家一起来到院里,向雅俾也靠在屋门观看。
向东乡说:“从今天开始,你俩按我的要求进行对抗练习,天赐练武时间短,二牛一开始力量不要太大,小心伤着天赐。还要记住,不许打对方的脑袋和裆部,知道吗?”
“这就是新方法吗?”向岩冲不解地问道。
洪天赐也有疑问。“师父以前也帮我练过呀?”
向东乡说:“这回不同,这回的对抗练习有一个要求,不管是进攻还是防守,都必须使用以前学过的招式,什么招式都行,只要有一招不对就算输了。”
随着向东乡一声令下,两人开始了对打,一开始还怕伤着对方,可是踢了几下后发现没有事,两个人放了心。
问题很快就来了。两人的对练频频被向东乡喊停,因为两人一但真的交手,刚一开始还有模有样,很快就变成乱打乱踢,完全没了章法,好像是没有学过武术的人。
向东乡让两个人停下来,然后问道:“二牛,你有什么感觉?”
“本来想的挺好,头一两招还行,到后面就乱了套,越急就越不知道该用哪招。”
向东乡又问洪天赐:“洪天赐,你说呢?”
“师父,我明白了,并不是以前学过的招式不厉害,而是真的动起手来,学过的招式发挥不出来,很快就变成乱打了,这样谁的力气大谁就占便宜了,二牛哥没有刘二楞力气大,所以就打不过他。”
“不错,当初我教你那些招式对付林大善人的小儿子时就说过,教你的招式虽然不多,但只要你好好练,运用好的话就可以打败他,就是这个道理。”
洪天赐一下恍然大悟。“我知道了。林耀祖那小子是个小少爷,平常练武时别人不可能真的跟他对打,所以他只学会了打人,根本就想不到有人敢打他,所以当我突然攻击他时,一下就把他打倒了,对吧?”
“你说的不错。就你们两个来说,二牛基础好,学东西扎实,天赐聪明,理解东西快,如果日后你们能根据各自的特点刻苦学习,一定能成为武术高手,当然了,学武术不是目的,有了强壮的身体,帮助你们做一个正直的人才是根本。”
这样练了两天,向岩冲和洪天赐的脸上都有被打中的伤痕,青一块紫一块的,由于洪天赐练武时间短,身体也比向岩冲瘦弱,挨打的情况要多很多。
吃晚饭时向雅俾跟向东乡唠叨:“爹的办法好是好,可就是太残忍了,你看两个孩子身上,都是被打的伤痕。”
“你知道什么,真要练好武术,第一个要学会挨打,然后才能说到打别人,否则根本就别想到江湖上去。别小看了莲花坪的那帮孩子,他们跟外面的孩子不同,都是从小动手打出来的,武术好坏不说,就这实战的本事一般孩子就比不了。现在这个办法既能真正掌握学到的武术,还能练习挨打,练习时被自己人打,总好过将来被别人打。”
向岩冲和洪天赐都赞成向东乡的话。
见两个挨打的人没有怨言,向雅俾也没有话好说了。
两个人的对抗练习进步很快。刚开始的时候两人都经常犯规,向东乡就在旁边频繁的叫停,慢慢地喊停的次数越来越少了,两个人的对抗也越来越好看。特别是洪天赐的进步更大,他的身体比向岩冲瘦弱,学武的时间也很短,所以一开始总是被动挨打,特别是两人对对方的招式都很了解,向岩冲强壮的身体就让他占了上风,但这也让洪天赐的抗击打能力有了很大提高,随着练习的深入,他身法灵活的长处逐渐显露出来,挨打的频率少了很多,一个月过去后,他也可以展开一些反击了。
向东乡见两人有了进步,又提出新的要求,对抗练习时所使用的招式不能连续使用两次,否则也算犯规,这样两人又经常被喊停了,两人都发现按现在的办法,一味的进攻和防守都不行了,因为很容易把一种招式重复使用,必须不断寻找机会用其他的招式致胜,这样又过了一个月,两人的对抗练习又能流畅的进行下去了。
就在两个人自己也感到进步非常大时,向东乡又提出了新的要求,要求两人加快出招的速度,并告诉向岩冲和洪天赐,双方交手时,出招的速度比招式本身更重要,同样的招式,如果能用更快的速度进攻,就会让对手穷于应付而露出破绽,这样才更容易取胜,所以两人的对抗就更加激烈。
就这样两人几乎每天都坚持对抗练习,时间很快就到了七月。经过大半年的对抗练习,两人对各种招式的理解更加深入,对各种招式的使用更加如意,对打的速度越来越快,使出的招式也更加合理,由最初想好了再出招变成自然而然的出招,已经逐渐地把学过的武术全都融汇贯通在一起。两个人自己都没注意到,他俩的实战能力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过代价也很大,两人经常被对方打的鼻青脸肿,跟邻居的孩子搭伴进山时很不好意思。
这段时间两人除了练武,也正常的进山干活,近一年的山里生活让洪天赐的野外生存能力有了很大的提高,攀爬更是家常便饭,野外可以吃的野果子也基本认全了,也知道如何识别什么水能喝,什么水不能喝。唯一的遗憾是自从大山打猎死去后,向雅俾担心洪天赐的安全,以他没有打猎的经验为由不让他参加打猎,洪天赐追踪猎物的本领没有什么提高。
没事的时候,他俩也常常和小西沟的孩子们在一起玩耍,或者大家围坐在一起让洪天赐教他们识字,向雅俾也跟着一起学习写字,让洪天赐很有成就感。
这段时间向岩冲和洪天赐几乎很少去莲花坪,偶尔去一次遇到刘二楞时,不管他说什么难听的话两人都不回应,把气忍下了。
虽然到小西沟还不到一年,但是洪天赐已完全喜欢上这种平静但温馨的生活了,不单是有像父亲一样关心自己的师父向东乡,还有每天照顾自己生活的姐姐向雅俾,还有每天朝夕跟自己在一起的向岩冲,还有邻居家的孩子们,特别是四家邻居相处的非常和谐,有什么事情大家都来帮忙,虽然大家都穷,但是日子过的其乐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