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
雪花纷飞，如鹅毛般降落到透子的肩膀上。透子抬头看着铅灰色的天空，伸出手接住了一片雪花，又看着它在自己手心融化。
刚到达7号道路，气温就开始急速下降，紧接着就来了场鹅毛大雪。不过，和所有暴风雪一样，这场雪来势虽猛，但也没威风多久。现在，只有雪花懒洋洋地从半空飘落，空气却几乎是静止的。
7号道路往前走就是螺旋山，那附近是冰系道馆的所在地。透子从地图得知了这一点，并且在尝试以最佳状态到达雪华市，以便一鼓作气打败那里的道馆馆主。
想到这里，透子不禁担心地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边的大剑鬼。尽管已经进化到最终形态，但透子认为，在对付冰系精灵方面，这孩子还是有一定困难的。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一声熟悉的喊声从前方传来：“嗨，透子！这边。”
透子闻声看了过去，只见裘伦正站在不远处的螺旋山山脚下，挥手招呼着自己。她简单地应了一声，并加快速度朝他跑去。
“你也要去挑战雪华道馆？”刚在裘伦面前停下，少年就询问透子道，“你的实力又上升了一大截？”
透子摆摆手：“一大截算不上，但肯定是有所提升的。”说着，她扬扬嘴角，报以友好的笑容。
裘伦似乎若有所思。“我听红豆杉博士说，你发烧这一天半里，那个叫N的家伙照顾过你。”他语速缓慢，好像在斟酌着用词，“是真的吗？”
一听这话，透子的好心情立刻消失了大半。“是的。”她不大情愿地承认道，“有什么问题吗？”
裘伦耸耸肩：“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嗯——也许他不像看起来那么坏。”
他看起来也不坏呀！透子强忍着没把这句话说出来。但是，一瞬间，她的视线几乎被N的形象完全占据了。其中，雪地里的形象最为清晰。
“透子？嘿！发什么呆呢？”
“呃——”透子晃晃脑袋，眨眨眼以把幻象驱散，“可能还有点烧吧？”
裘伦皱着眉头看着她，显然不相信这套说辞。“好吧，”他作出让步，“不管之前的事情了。一起去雪华市吗？”
“啊？哦，好的。”透子使劲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别胡思乱想了，办点实事儿！
不过，她很快就想起了一个完全不是实事儿的问题。“那个，裘伦……”
“嗯？”
“你也知道，咱们从小玩到大，几乎做什么都黏在一起。”透子小心翼翼地选择着用词，以便防止引起好友的怀疑，“你对那个N……有没有印象？哪怕一点点？”
裘伦眨了眨眼，似乎颇为震惊。看了她好一会儿，他才一字一顿地说道：“你还在发烧？”
“呃……我想是吧。”发烧的借口让透子很是庆幸，但她明白自己不能因为这个不是理由的理由而口无遮拦，“我只是觉得，那家伙很眼熟……虽然我觉得我不可能碰见过他。”
“你肯定没见过他。”裘伦用肯定语气重复道，“咱们三个从小就干什么都绑在一起，你见过而我们俩没见过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就算真的那样，你妈妈也肯定会知道的，不是吗？”
透子咬咬下唇。是啊，总会有人知道的，她心想，也许我真的只是烧糊涂了吧。
“赶紧走吧。”裘伦催促道，“我可不想像根木桩一样杵在这里，干等着下一场暴风雪的到来。”
约摸四十多分钟之后，透子独自走出了螺旋山。虽然一开始确实是并肩前进，但是走到半路，裘伦不知道哪根筋抽了，解决了最后一个在洞里把守着的等离子团团员后就硬要在原地待着思考变强的意义。因此，透子只得继续孤身前进。不过，在出洞之前，一个小喽啰一边念叨着“东西找到了，快去塔里集合”一边从二人身边飞速跑过，这令透子多少起了点戒备之心。
是N策划的吗？还是那个叫盖奇斯的？我希望是盖奇斯，她在心里默默地补充道。
刚走出山洞，阿良良木博士就迎面走来。这位和女儿天差地别却极为相似的博士父亲满面春光，明显是发现了什么不一般的乐事儿——至少对他自己来说。“哟，真巧啊，透子！”老人大声打着招呼，“上回在吹寄市的时候，我还琢磨着什么时候能再碰见你，可巧这么快就见面了。”没等透子开口，他就忽然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道，“知道吗，老朽刚知道一件不得了的事儿——这个雪华市前面就是龙螺旋之塔！女神保佑，这可真的不得了啊！据说这塔非常神秘，人迹罕至，就算有人进去也没有一个能达到顶层的，因为塔里头有一种莫名的压迫感，让他们迫不得已地退了出来。我的老天爷，我一定要进去看看！那里肯定还有一大批没被人发现的东西——你知道，发现未知事物可是科学家的浪漫啊！你瞅瞅，我女儿年纪轻轻就已经在精灵研究方面获得了那么大的成就，我这个资深的也不能落后啊，是不？”
“呃——是的。”好不容易找到了插话的机会，透子连忙用最快的语速询问道，“那个，可不可以说一下那个龙……龙螺旋之塔里都有什么？”
阿良良木停了一下，情绪似乎有点低落：“说老实话，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太清楚，毕竟那地方没人去过……”他又激动起来，“不过，只要我去过一趟就什么都解决了！”说着，他矫健地转过身，步履轻快地朝前方走去，“我先去了啊，你要没事儿也来一趟吧，长长见识也不是啥坏事。”
老人的声音随着其渐行渐远而慢慢减弱，最后和他的背影一起消失在透子的视线之外。透子使劲拍了拍脑门。
龙螺旋之塔？关我什么事？我出门之前又没被硬性规定要把每一个旅游景点都逛一遍。透子原地跺着脚，愤愤不平地想着。与此同时，她的双腿不自觉地迈动，把她带向雪华市的精灵道馆。
挑战道馆的过程比自己想象的要简单。虽然水系技能没法对冰系精灵造成什么伤害，但对方的处境似乎也不怎么乐观。而且，早在六号道路，头子就收服了一只火红不倒翁，而现在它已经进化成达摩狒狒了。总之，即使过程中有那么一点狼狈的插曲，胜利和获得徽章的事实是不容否定的了。
“狼狈的胜利也是胜利。”透子洋洋得意地引用合众四天王之一的越桔所说的名言，这是她从电视采访上学来的，“不过我绝对不会制造光彩的失败！”
“说得好，少女。”雪华市馆主淡竹赞许地点了点头，“在你站到我面前的那一刻，我就意识到你有一种不可描述的强大潜能。”
透子愈发得意。她昂首挺胸地走出道馆，身后跟着的是同样意气风发的巨剑海獭和达摩狒狒。然而，刚一出门，他们兴高采烈的样子就被站在门口的裘伦和贝尔看见了。
贝尔一看见透子，便激动不已地挥起了手，热情地打了个招呼。裘伦却呆呆地看了这一人两兽一会儿，忽然捂起嘴巴嗤嗤地笑起来。透子顿时一脸不爽：“有什么不对吗？”
“抱歉……”似乎是为了防止笑场，裘伦压低声音回答，连头顶的呆毛都在颤动，“我只是觉得你们刚才那架势挺傻的。”
透子用杀父仇人一般的眼神盯着他。仿佛意识到近旁的杀气，裘伦连忙止住笑，一脸正经地转移话题：“其实我正准备挑……”
“是谁？！”一声质问从道馆里传来，把这对青梅竹马吓了一跳。紧接着，淡竹便身手矫健地来到二人面前，厉声重复道，“谁在那儿？”
“我？”裘伦一脸困惑地瞅了瞅淡竹，接着转向透子，小声问道，“我们刚刚弄出的动静很大吗？”
“我想不是很大……”
“那个……我是贝尔。”站在一旁的娇小少女开口道，“这位是……裘伦，我的好朋友……”
忽然，透子三人意识到，馆主的责问好像不是针对他们的。“藏在阴影里的那几个家伙！出来吧！”
话音未落，三个身着黑衣的白发忍者倏地出现在他们周围。透子心头一紧，不自觉地往裘伦身边靠了靠，另一边的贝尔也做出了同样的举动。他们三个就像一直以来遇到危险的时候做的那样，试图通过彼此的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过，透子在心里断定，自己的两个朋友和自己所担心的不是一件事。
“他们是上回我在电气石洞穴里遇到的那三个。”透子凑到裘伦耳边，用气音说道。裘伦皱皱眉头：“电气石洞穴？”
“你刚刚说什么？”贝尔隔着裘伦，小声问道。她的手指在不自觉地揉捏着裙摆。裘伦转过头，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贝尔慢慢睁大眼睛，并用质疑的目光瞅了瞅透子。透子耸耸肩，不知道她是不是想起了那个“洞穴发烧昏倒事件”。
“不愧是雪华市的道馆馆主，竟然能感受到如影子一般的暗之三位一体的存在。”三名忍者中，其中一名用阴沉的声音说道，“本来只想和透子说的……”他用锐利的目光扫了透子一眼，后者忍不住转移了目光，“但现在说也无所谓了。”
“我们的王要你去一趟龙螺旋之塔。”另一名忍者接过话茬。
“龙螺旋之塔？”淡竹重复道，“为什么去那种地方？”
“那就不便告知了……”最后一名忍者开始对这场谈话进行收尾，“我们只是传话的。告辞了。”
随着最后几个音节的消失，暗之三位一体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他们从来就没存在过一样。透子他们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慢慢分开。
“你真的要去吗？”淡竹的声音传进透子的耳朵，“你真的要去吗？”
“嗯……”透子犹豫不决。那是战书吗？
贝尔在旁边一脸焦虑：“别呀，透子。这可能是个陷阱。”
透子仍在犹豫。虽然看上去完全没有理由去那里，但似乎也完全没有理由不去。忽然，记忆里的一个声音响彻脑海：
“东西找到了，快到塔里集合！”
塔？集合？
那个小喽啰是等离子团的，那他说的自然是“等离子团要的东西找到了，快叫全体团员到塔里集合”。想到这儿，透子忽然一个激灵。阿良良木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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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螺旋之塔顶层，N正微抬双臂，抬头仰视着什么。在他面前，一头三米多高的白龙巨兽威严地站在残破的地面上。从它的面部弧线和体型来看，可以轻松辨出这是一头两足行走的巨龙。N看着它，失神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光芒，口中喃喃自语。
“……雷希拉姆。”
突然，他的沉思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片刻之后，透子气喘吁吁地从楼梯口现身。然而，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在抬头的瞬间僵在原地。
“这是……？”
N转过身，走向少女。“你怎么在这儿？”
透子盯着雷希拉姆，似乎还没从震惊中缓过劲来。“本来我只是担心阿良良木博士的，因为他说他要来参观这里。不过我刚到门口就看见他了，而他告诉我说等离子团直接破墙而入了，我就跟裘伦他们赶了过来，现在他们正在楼下——”少女深吸了一口气，意识到自己说的有点多了，“不是你策划的，对吗？这是盖奇斯干的吧？”
N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说什么梦话呢？我可是等离子团的王。”他把头扭回去，面向白色的巨龙，“很壮观吧？”
透子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雷希拉姆，一声没吭。N继续慷慨激昂地陈述：“这就是引导世界的英雄的强力姿态，雷希拉姆。从现在起，我会和它一同前往精灵联盟，超越冠军——伤害精灵、让精灵战斗，这种事情终于要结束了！精灵和人类彻底分开的世界也已经不遥远了。我的理想终于要实现了！”
透子听着他的话，手慢慢攥成拳头，并且越攥越紧。“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事情真的如你所说，那么最后，”她的声音有点颤抖，“你也要和你的精灵——我是说朋友——分开了？”
N似乎早就考虑到了这个问题，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那我也心甘情愿。我从不把精灵当做工具或者附属品看待，如果它们注定要离开我，我也不会勉强它们。”他眯起眼睛，“不像你们，让精灵终其一生都被束缚在小小的精灵球里。”
透子瑟缩了一下。“肯定有办法阻止你的吧？”她抬起头，看着N的背影，“就算你不告诉我，我也会自己去找的。我必须让你意识到，你这个想法是多么荒唐可笑。”
“办法是肯定有的。”N出乎意料地赞同了她的说法，“只要你找到传说中的另一条龙——漆黑的捷克罗姆——就拥有了能和我抗衡的力量。如果你执意要这么做的话，我会等。不过……”他灵敏地一跃，骑到了雷希拉姆背上，“我没耐心等太久喔。”说罢，雷希拉姆双脚猛地一蹬地，在本已破败不堪的地面上卷起阵阵灰尘，并在呼啸的风声中瞬间消失不见。
等到一切重归寂静，裘伦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刚刚等离子团忽然全部撤退了，我正纳闷怎么回事，突然就看见顶楼这里飞出去一条大龙。”他平复了一下呼吸，“那不会是雷希拉姆吧？”
透子感觉自己的脉搏在加快。“是的。而且，恐怕现在我们没办法阻止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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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子半靠在裘伦的体侧，有气无力地走出了龙螺旋之塔。
现在自己明显处于劣势。我甚至不知道该去哪儿找那个雷希拉姆！
“啊，你们终于出来了！”一看到透子和裘伦，本来站在阿良良木博士身边的贝尔就慌慌张张地朝两个人跑过来，“刚刚塔摇晃得那么厉害，我还以为它会塌下来呢——对了，刚刚飞出去的那个是N吗？”
透子感觉自己有些气短。“你也看见了？”
“怎么可能看不见！”贝尔抬高了声音，似乎有点激动，“那么大一条大龙！一看见它，我就想起之前N对咱们说过的，找什么传说之龙的话了。”
他什么时候跟你说过了？透子直起身子，正打算询问，却被裘伦制止了。
“看，阿戴克先生。”裘伦朝不远处努了努嘴，小声说道，“咱们在5号道路遇见过。”
透子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果然看见一个红头发大叔正朝这边走来。她有点头晕。迄今为止，她对这位大叔的全部印象就是不靠谱。上帝啊，一定要把全世界所有最麻烦的人都集中到一起才好玩吗？
虽然脑子里愤愤不平地这么想着，阿戴克走近的时候，透子还是礼貌地低下了头。
“看样子，遇到麻烦了？”距离刚缩小到合适长度内，阿戴克就开门见山地说道，“不用解释了，我大概都看到了。我想带你们去一个地方，我觉得那里可能有白昼之石。”
透子张大嘴巴。“您也知道白昼之石？”
“当然，怎么说我也是个冠军嘛！”阿戴克大声打了几个哈哈，旋即正色道，“得啦，咱们得快点。谁也不知道N下一步会干什么。”
透子眨眨眼。“去哪儿？”
“古代之城。”阿戴克语速极快地回答并解释道，“就在观光沙漠那一带。那儿有很长的历史了。在没有更详细的信息之前，去那里找无疑是最佳选择。”
“哦……那，你们去吧，我留在这里！”许久没开口的贝尔忽然蹦出这么一句话。在意识到大家都在用惊异的目光盯着自己时，金发少女怯怯地辩解道：“不是要打退堂鼓的意思啦……我是说，我实在太……弱小了。如果什么事都跟你们一起行动，那我更可能成为你们的负担……”
“那你干什么？”裘伦逼问道，“站在这里，像个傻丫头一样发呆，直到自己的精灵第二次被等离子团抢走？”
贝尔瑟缩了一下。“不……阿良良木博士应该会去龙螺旋塔里调查吧……嗯，我可以跟他一起去——毕竟，等离子团已经从里面撤退了，我只要对付一下野生精灵就好了……不不！我不是找借口，我只是——”
“好了，贝尔。”透子抬起手，理解地笑了笑，“你就待在这儿，干你觉得你能干的事。随便什么都可以，但我有一个小请求……”
“什么？”
“离那个家伙远点。”
“谁？哪个家伙？”贝尔眨眨眼，“N？”
透子点点头：“就是他。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有点捉摸不透。”
“切。”裘伦嗤之以鼻，“谁都觉得他捉摸不透，而且不是一点，是非常！”他转过身，面向四号道路的方向，“我相信贝尔也不愿意跟他打交道。好了，我们快走吧，我再也等不下去了！”
“好吧。”透子耸耸肩，用胳膊肘碰了碰贝尔，“自己小心。”
“我会的。”少女嘟囔道，“但绝不会是小心N。”
透子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我不会小心N的。”贝尔重复道，语气里带着一丝倔强，“虽然我不觉得他是什么好人，但我想他也绝对不是坏人。”
“你得清楚一件事，就是世界上的任何事都不是以你的意志为转移的。”尽管语气仍然平稳，内容也持有反对态度，但透子已经快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情绪了——不是我一个人那么想！
“我知道。”贝尔抬起头，正视透子的眼睛，“但我坚持我的看法。我是说……我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