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出奇的安静,石子文轻轻的推开工房的门,像贼一样小心了半天才发现里面没人,才想起来明天双休那几个玩心颇重的夜猫子都去逛夜店了,要不就是组个团玩游戏去了,可不会发烧的跑去加班,这人啊没到燃眉之急还真的抑制不了自己的惰性,不过也听外面说这企业就是黑工厂,某些车间的员工累的都要吐血,要不这人事部的招工安排也不会不间断的进行。石子文想了半天也闲来没人打趣,只好拿了盆去洗衣房打了点热水,洗了会儿脚后,拿了杯子搁了几片挺脆的茶叶冲了一杯沁香怡人的热茶便带去床上暖手了。因为同龙小四,王莹玩了一天太劳累的缘故,十字文懒洋洋的用头蹭了蹭棉枕那疲惫的面容才有所缓和,也只有床上是舒适的,相比老太太的出租屋石子文更觉得温馨,也不因为别的就是莫名的像家一样。
抬头看着天花板时又仿佛闻听到那贼人一副正气凛说辞——响彻,震撼,好不平凡。而明天他会掀起怎样的风雨,又有怎么样感人肺腑的故事浮出水面,如果他所说的那些事迹并非为了哗众取宠赢得群众的同情心,唤醒群众的仁慈感,还真想去看看那些曾经流离失所的孩子,那些童颜一定都是灰头土脸憨态可掬的,应该比那些原本张的就很可爱的孩子们更要可爱的多吧!
在一阵温暖,一声哀怨,一声感叹后,石子文不知不觉的进入了梦乡。
冬阳碰上这难得一见的好天,就显得格外的魅惑,与此同时那往时的旖旎又没有完全消逝,所以今天的阳光就像一位农村长相清秀却又打扮艳丽的姑娘,艳而不娇,清而实华,照在每个被她唤醒的人身上,十分惬意。
石子文今早也成了横草不动,竖柴不拿的懒汉,磨蹭了半天才下床洗漱。想来昨天的事,便拿起手机点开新闻栏,早班新闻头条显示其标题为《现代版义贼》,翻阅以下内容,便出现正在直播的链接,这可是出乎石子文意料之外的,还以为记者只会书面报道该义贼的善事,没想到如此的班门弄斧成了窗口直播了。当然这种在现代已经罕见却又应该存在的事件用此般架势呈现而出也毫不为过,也算是给那些真正的盗贼上了一节有针对性的课。如此热闹且具有教育意义的的事,石子文怎么可能错过,懒汉虽懒,遇到能让自己痛快的事,态度和积极性也就又是另一番情况了。
这外衣服的领子还压在内衣的下面,少许的牙膏渍还残留在左腮边上,也不照个镜子打量一下形象便急忙按照新闻上给的地址去了。
所在地并不远,六环开外的破旧公寓里,公寓像极了停尸房,死气沉沉。有的阳台被油烟熏的黑不溜秋,多数檐下都留有深黄的水渍,那空调就更不用说了,新白的总会成了那暗黄的色泽,各家阳台堆积了各种说不出名字且损坏严重的杂物,石子文心想难不成这里是非政府管辖区域?区内道边都不见集中垃圾的坑墙,环卫工人更是不见人影,想不到该市还有这般煞市容的地方。就是谁住在这样的环境里,日久也不会多健康。再想想起风时那屋中的气味又会是怎么样的难以接受,衣服都凉在屋内,风干还是捂干?不敢想象。当然凡事膨胀到极致,达到足够的条件,总会物极必反,所以总会有那么几家成了这万黑丛中一丛绿。其中有两座个阳台很特别,种满了冬天还绿的流油的植物,阳台的玻璃也通透发光,上面也贴满了小动物的贴纸,童话世界的风格,边框刷了浅绿的清漆,配上这一台的鲜绿还真是有层次感。
绿总有绿的道理,贴纸总有贴纸的意图,虽然外部环境不尽人意,但是这内部布设绝非如此。显而易见这三楼的屋子不用说一定是那义贼的家了,他怎么会让那些无父无母的孩子住狼藉到邋遢的屋子,那晚石子文就坚信他说的是真的,那灵光充满善意的眼神是不会出卖他仁慈的内心。所以接下来要发生的,石子文以推演了十有八九。
此时的楼道以人满为患,连搁一只脚的空间都腾不出来,石子文可不喜欢像只蛆一样拱进这堆散发汗臭的人群里,更何况这不透风的楼道墙壁上沾满了黑乎乎的物质,像是煤渣脚印之类的。实在无心拥挤,干脆的从上衣口袋里掏出纸巾,垫在还方便坐下去的水泥台上,拿出手机便想找龙小四叨上几句。
六月:小四你猜我在干什么?
……
小四:等下,待我掐指算上一算,嗯……八不成跑去义贼家了吧!
六月:你是这个世界的?
小四:情理之中的事情,昨晚路过……而已。
六月:难怪,你每次都搞的人不可琢磨,还真把自己当神棍了啊!
小四:神棍不神棍时间会告诉你的。
六月:先不说这个,你怎么不过来凑凑热闹,沾沾正气啊!
小四:我手头一大堆事务都来不及处理,还跑去哪里吹冷风啊!正气,这个词好啊!听着就让人兴奋。
六月:又来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受不了你,先忙你的公事吧!一会儿我得进去看看那些孩子了!
小四:嗯……如果是真的,还麻烦你帮我给那些孩子带些有用的东西啊!你自己决定。
六月:我可是有备而来的。
小四:你不是这样我还不提哦!
六月:…………
小四:哎呦……可忙死我了,先下了。
“这小四这般会琢磨别人,倒是真有点吓人。”石子文想想心里就直打哆嗦。
到了妇孺上菜市场买菜的时间,那些步履瞒珊的人留在家中,腿脚还方便的人三三两两下了楼去准备去市场买菜,那群人见此都纷纷礼让开来,此般举措倒是对刚才的行为作了点补赎。吃饭不是一家,挤在门口的凑热闹的人也都轮番接到电话,不用说一定是家属通知该回家吃饭了。半个时辰过后剩下的人寥寥可数,石子文去附近的超市买了杯牛奶捧在里“滋”“滋”的喝着。回来后见人少了很多,一口气吸完了还剩在杯子里的牛奶便直奔义贼家去了。
原来这二楼就是义贼的家,一层的墙壁虽然不忍直视,但转了个弯就又是另一片世界了:墙壁通白,除了一些卡通人物外,还有一个显目的标语上面写道禁止触碰的字迹。可惜刚刚来的那群人并没有看见,或许是看见了,但是被人挤了上去,所以这两层的楼道又要重新刷上一胶了。石子文小心翼翼来到了门口,门是敞开的,上面一台换风机呼呼的抽着家中的汗气。这时门内跑来一个扎了两个小辫子眼眸清澈的小姑凉,大概六七岁的样子,突然握住石子文的手娇声娇气的看着石子文说:“大哥哥快进来,外面冷。”石子文闻听此话一阵脸红,感觉特别温馨,便弯下腰随她进了里屋,因为人太多的缘故,并没有换上干净的拖鞋进来,但是石子文还是坚持套了一个塑料袋,因为地设是海绵的,五颜六色的海绵方块组成的,虽然已经被踩踏的不见光泽,但依旧可以想象出原有的样子。在和义贼记者打了招呼后十字问被邀坐在沙发上。石子文一开始并没有涉入义贼和记者的话题,只是环顾四周。
“真是别有用心啊!”石子文在看了四周的陈设过后不由的发出一声感叹。整体的墙面风格采用故事情节的3d贴画手法,其中不乏各种中国古代经典故事,其美感丝毫不亚于各宫殿的浮雕,这样说并不为过。在细观家具,更是叫十字问大吃一惊,所有的家具都没有尖锐的棱角,不是在选购本身就没有,就是后来运用巧妙的设计将其圆弧化。就算全国最高级的最昂贵的幼儿园见此也会望而羞愧的吧!石子文不由的看看了坐在不远处的义贼,大概四十岁的面容,脸部轮廓却依旧如青年人般刚毅,因为那晚并没有看清楚,没想到今日一见竟是如此英朗,且留了两择堪比关云长的胡须,性感迷人。石子文心想这看起来如此生猛的男人在处理这些孩子问题上,既是此般心细,好不叫那些懒惰粗暴的人嫉恨。
此时十字文又发现另一个让他无法呼吸的事情:义贼脖子上既然挂了一块同龙小四一模一样的扇形玉石,只是配绳不一样而已。虽然不排除一家公司所产的可能,但这也太神乎其神了,一切都像是被安排好的一样。总共有九块的寒玉现在已经出现两块,石子文生怕知道玉石背后的真相,但一直都不相信,将其当做玩笑。
此时一个穿着像只企鹅的小男孩端来一杯热茶,石子文才从刚才的诧异中回过神,并非常和蔼的回笑了那个小男孩,在看起石子文捧起杯子后,便一蹦一跳的回了一间挂有学堂二字的屋里。旁边还有一间门上挂有画堂二字的屋子。这义贼的家既然是一座私人学校?石子文脑海中萌生出这样的想法。当然在一阵考虑过后,发觉这也是符合情理的事情,既然是流浪儿必然有些孩子身体不够健全,在公校里就读难免受到歧视,或者身体上的缺陷根本不足以让这些孩子拥有同样的待遇。尽管有这样那样的残疾学校,但是义贼此番决定也是赤裸裸的为了袒护这些孩子的尊严。在石子文还在佩服该义贼的所作所为时,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原来是两名穿着制度的警察,但看起来并不像大家里记忆中一副严肃嘴脸的警察,一胖一瘦,身材的差别在外人看来是极其滑稽的。石子文作为旁观者坐在一边静观其变,但随之而来的并不是糟糕的逮捕,而是贺喜。从他们的对话中石子文了解到昨日的房地产公司确实掩尸墙中,并且还存在其他方面的违法行为,今日以实施逮捕,其之前以有人投案,但也不乏带案潜逃之人。不过潜逃的犯人好像已经上什么A级通缉令,逍遥法外的日子唯恐不多了。石子文听了此番对话也倍感高兴,因为义贼所为可谓一举两得,既揭露了犯罪事实,也做了劫富济贫的义事,无论是对社会,还是对需要帮助的个人都属于莫大的福报。为此公安部门特奖励该义贼数万元的补贴费用,以用来抚养流浪儿。并将该事迹通过多方位渠道进行传播,宣扬。
虽然义贼一再客套要求两名警察留下吃饭,但是因为公务在身的的缘故还是推脱离开。如此房间里只剩下石子文,记者,义贼,还有房间里的孩子。此时这名女记者站起来准备开机器,意图拍摄房间里的孩子以此制作流浪儿筹款片。却被义贼的喊话制止:“你确定他们以后看见你这筹款片不会难受就去拍吧!”记者闻听此话楞了半天意料到自己的行为可能伤及的孩子今后的尊严,便惭愧的坐了下来向义贼赔了不是。
石子文见局势有点尴尬,便把心中话掂量半天的话说出了口:“我叫石子文,昨天您在房地产门前的气势可让我万分敬仰,没想到这种世态炎凉,人心叵测的年代还能出你这么一位背负责任与一身的侠客,实乃不易。”说完石子文的心“蹦”“蹦”“蹦”的加快了速率,生怕说的不够妥当惹家主生气。但义贼接下来的回话,随即打消了石子文多虑的心思。他拿起茶几上的水杯,抿一口香茶便对石子文回到:“这位小伙子说话太抬举我了,我只是做了自己能做的,该做的,喜欢做的事不该被这样称赞。到是你如此年轻,才是值得被称赞的本钱啊!”此番一说,石子文有些抬不起头了。活了二十年还没被人说到羞涩过,但想想眼前如此有征服力的男人,应该不会喜欢扭扭咧咧的人士,尤其是活力正旺年轻的人。便改变了现有的状态,把义贼当做自己的友人来相待。虽然自己没有什么才华,但是处人之道石子文还是略有见解的,不然老太太和张师傅那边相处也不会那么好。
“刚进门那会儿看你有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但却怎么也想不到是在哪里见过。”义贼见石子文有些好意思,便说出此番亲近的话,当然也并非没有那样的感觉。
“前辈说笑了,我一个下阶之人,那能沾得你的相识。”石子文客道。
“看你我面识相投,就不要一口一个前辈了,喊我赵叔便好,等会你就留下来吃饭吧!”
“既然赵叔如此客气,那我便留下,不过我先要失陪一会,得先去超市给孩子们买点糖食,来的时候人太多,怕挤坏了东西,便拖到这个时候了。”
“这个不打紧,你不是没看见刚来那么多客人,这里吃的喝的什么都有,就怕吃不掉用不完,再买你就可把我这里当做囤货的仓库了,你就安心坐这里喝喝茶,聊聊天便行了。”
“赵叔说话言笑了,既然如此那晚辈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石子文知道赵叔为人爽朗大方,所以说完此话便又坐回沙发上。
这时从学堂门后走出一位身材妙曼皮肤白皙的女子。其长相更是让人倾倒,一双看上去成熟却又不失年轻姑娘青涩的大眼睛,挺高的鼻梁配上这恰到好处的朱唇,搭上那卷成一坨别致的麻花发尾,十分饶人眼球,倘若在穿着一身长裙,贴上那黄花发饰,任谁见了都会以假乱真的认为是仙女下凡。随之发出的声音,更是如黄莺出谷,听之舒适,细品有味。
“这门窗好来是隔音的,不然孩子们的课就没法进行了。没什么事的话……我便去准备饭菜了。”年轻女一边对赵叔说一边向厨房走去。
在系上粉色碎花围裙后,女子从厨房走出,问了下赵叔我们今天是否也要在这边吃饭。赵叔点头为是。
“”平时家里都没来过什么人,今天来了几位,我得在加点菜喽。”女子说完便去忙活了。
“赵叔这位是?”石子文见此女子的面相颇有些和赵叔相似便好奇的文道。
“你说那丫头啊!她是我女儿,叫赵汐荷,这丫头很小的时候娘亲就因重病过逝了,临走之时就盼这孩子将来做个老师,后来也考上了师大学校。在毕业的时候学校也帮她安排了职务让她去任教,但她就是死活不去,非要和我吵上一架回来教这些孩子,才几个孩子就放弃了自己的前途,不过想想都有些年头,一切都还好。”
此番意味深长的感慨,让石子文对赵叔乃至她女儿的态度又更敬上一分。
因为聊到家常,旁边的记者也十分有感慨,便抛下了记者的身份对赵叔和石子文道来。
“你们别说我家也孩子有段时间特别让我头疼,一开始我和他父亲给他灌输那些如何做记者的思想时,他还是乐于接受的,后来就突然跑去搞音乐了,还说什么记者永远都不会超过音乐在我心中的地位。”
赵叔听完并没有摆出一副很吃惊的样子,而是一副喜闻乐见的样子笑着对记者说。
“哎呦……现在孩子一天一个样,你不顺着吧,万一将来有所作为,做父母的就真是悔不当初了,这要顺着孩子的意图走,出了事情别人说你不是,总而言之挺难的。”
记者又补充道:“你说的没错,后来你们没看见他在家中搞音乐那样,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被他捣腾出一个乐队来,和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混了几年后,已经将其发展为职业,如果我当初抱着一尘不变态度的要求他做记者,现在我一定不是个称职的母亲。”说完记者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不过那不为人知的心喜是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