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天,王仙兰提前吃了午饭,显得信心足足赶到尹文野房间门口去守候着。
去街上吃饭回来,尹文野一路上优哉游哉慢慢走着,心里底头边想事情,根本没防着这个时候王仙兰会守候在他房间门口,冷不丁遭大喊一声,惊地一大跳。
未等尹文野到跟前,王仙兰一脸浪笑迎上去:“尹师傅,我以为你今天不在呢。”“你看,这是我上山捡的几个野鸡蛋,可好吃了,特意留着给你送来。”
臭着脸,尹文野似冬天的树枝——硬梆梆的:“我不吃蛋。”
刚取下钥匙要开门当儿,见王仙兰厚着脸皮尾随他身后欲想跟进去,尹文野霍地一转身,凶巴巴警告王仙兰:“我要午睡,请你别来打扰我好吗,王大小姐。”
不知是真委曲呢,还是假委曲,王仙兰泪眼婆娑,嗓音哽咽:“尹师傅,我没想要打扰你午睡,我只是给你送野鸡蛋,顺便跟你说一件事……”
“有事就直说。”门也不开了,尹文野转身,一尊凶神恶煞般挡住门口,根本不允许王仙兰迈进房间半步,他今天倒要看看王仙兰又要玩啥把戏。
气得呀,王仙兰差点要将几个野鸡蛋朝尹文野脸上砸过去,但是王仙兰还是忍住了,掉着眼泪说:
“尹师傅,王阿兴那个王八砸你机器的事,真的不是我阿爹教唆他。那天是我阿爹拦住他,不让他砸。”
“王阿兴一直在追求我,要我嫁给他。我阿爹、阿妈也挺喜欢他,看重他,要我嫁给他,早把他当女婿看待了。只是我觉得他身上缺少你男子汉大丈夫气魄,才一直没有答应他。”
“我阿爹担心王阿兴被开除,传出去坏了名声,我们这样的穷山沟找份工作太难。我阿爹为了护住王阿兴,才说是自己教唆王阿兴砸机器。”
“其实,我阿爹一直非常看重你——尹师傅。”
擦了一把眼泪,王仙兰心头偷乐着呢,尹文野一直在静静听她的故事,没有发火要赶她走,断定尹文野对她相信无疑。
机不可失,王仙兰赶紧把野鸡蛋递到尹文野手上。不料,尹文野不担不接,还开口讽刺、挖苦她,他相信她编的话,行了吧?机器又不是他——尹文野的,谁爱砸就砸,根本不管他的事。再过十天,生产一结束,他离开这里。明年,明年百万薪水放在他尹文野面前,他——尹文野都不会再在这个厂担技术员。
最后,千年冰川眼睛冷飕飕盯着王仙兰许久许久,尹文野直到盯的王仙兰心虚了,才挖苦、讥笑一句:“王仙兰,我现在可以明白告诉你,我——文野是个有老婆的人,你不必在我身上枉费心机了,这没用。”
王仙兰张开嘴想什么,可是尹文野一个大跨朝车间走去,连房间也不进了。
站在门口,王仙兰这一回是真的感到好委曲,忍不住的直掉眼泪,尹文野无情的话像一盆冰水从她头上猛泼下去。
像是有根绳将王仙兰心牵住,她迟迟不肯离开,依靠在门上站着,张望着车间,幻想着尹文野突然从车间回来牵着她的手走进房间……当尹文野搂住她那一刻,是先吻她的樱桃小嘴呢,还是先摸她的奶,还是先脱下她的裤子?
恐怕是患了花痴症吧,没等到尹文野从车间走出来,却听楼上三个女孩下楼去上班声音,一惊,王仙兰醒过神,赶紧溜了,她不想叫王阿兴看到。
下午有个车工没上班,说是他外公病危,要跟他父母亲一块赶过去,因此请几天假。
这件事并未引起尹文野怀疑,尹文野只不过心里埋怨冯洪正那个小老头在这个关头上,不应该准许车工请假。
第二天早上半晌时,王阿兴突然间闹肚子疼,也回家去了。
两台车床冷冰冰停在那儿。
具有狼的警惕性,尹文野感觉事情蹊跷:一个车工刚昨天下午请假,王阿兴早不闹肚子疼晚不闹肚子疼,偏偏这个关头上闹肚子疼,有这么巧的事?
一头雾水的尹文野,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双手抱头盯着天花板,在思索着什么?
这段时间以来,王仙兰对他是动作不断,三番五次被他拒之门外,她仍然死皮赖脸纠缠他不放。尹文野相信王仙兰所说的王阿兴追求她,但是像王九魁这样一个人,他会为一个追求他女儿的男孩受过吗?
两台车床同时停下,这会不会又是王九魁的阴谋诡计?如果确实是王九魁阴谋诡计的话,那王九魁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不管怎么说,在这个关头上,尹文野绝对不能让两台车床同时停下,他巴不得早一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下了床,尹文野噔噔噔地上楼去。
走到刘亚牛房间门口,没有敲门,尹文野直接推门进去,见刘亚牛、庞一真两个人盘坐在床上打牌。尹文野看的非常刺眼,禁不住冷嘲热讽奚落庞一真、刘亚牛:“哟,两个大老板,真是好幽闲呐,两台车床停在那儿,尚有心思躲在房间里优哉游哉的打牌,玩得如此开心。”
“我们打牌,管你屁事。”刘亚牛扭头一瞪尹文野,大骂一声。
席东德临走时一再警告庞一真、刘亚牛:年底了,这一批货要早早的赶出。有什么事情,他们尽量忍着,千万别惹怒尹文野。否则,造成的损失只能由他们两个担当。
偷偷瞟了一眼尹文野,庞一真臭着面孔,说:“找我们两个有什么事,直接说,用不着这样讽刺我们。”
“你们是大老板,我敢讽刺你们吗?”尹文野两手插在裤袋里,偎依在门框上,一脸不屑:“两台车床前后半天停下,你们不觉得这其中很不正常吗?要是有人故意捣蛋,拖延生产,到时发不了货,损失的可是你们。”“事情,我已经提醒你们,席老板回到厂里,发不了货,那怪不到我——文野头上了。”
经尹文野这么一说,庞一真马上心慌:“那你说,怎么办?”
“怎么办,当然只能由两个大老板亲自上车床哟——”尹文野显得些许幸灾乐祸。
火起,一摔手上牌,刘亚牛从床上蹦下,凶恶直戳尹文野鼻尖大骂:“是你老板,还是我们两个是老板?要上,也是你上。”
不气不恼,尹文野反倒是一脸笑哈哈:“好啊。只要两个大老板当天给我结算工钱,我上。”
霍地一转身,尹文野若无其事扬长而去。
尹文野一离开,又气愤又心慌的刘亚牛、庞一真,一下失去主心骨,拿不定主意。他们放不下老板身架下车床当车工,更不愿自己掏腰包给尹文野结算当天工钱,又害怕、担心拖延了生产,担不起那个责任。
压力山大。
在一个晚上的权衡利弊之后,第二天早上上班时,庞一真、刘亚牛这两个老板十分不情愿站在了车床前。
估计庞一真、刘亚牛这两个家伙会偷懒,趁给他们传授技巧之机,尹文野故意刺激他们,说他们可是响当当的老板一个,要是每天车出的锤柄数量比工人少,他们这个脸可丢大了。恐怕明年呀,工人们会刁难他们,嘲笑他们,甚至逼他们加工钱。话又说回来,要是他们能够胜过工人,那明年呀,他们是这个厂的皇帝,工人们自然而然会乖乖俯首听他们的话。
不说刘亚牛、庞一真一天下来累得够呛,却说王仙兰一听这件事,整个人顿时焉了,如若霜打茄子。这样一来,她王仙兰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阴谋泡汤,还要白白陪王阿兴睡十天。
最可恨的是尹文野这小子,他猖狂的不可一世,第三天早上居然跑去警告她王仙兰父亲,如果再有工人借故不上班,延误生产,那是标岫乡企业办的事了,他王九魁可要想清楚了担得起这个责任还是担不起这个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