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完宴会到家,已经凌晨,偌大的公寓静悄悄的,陈盈嘉脱掉华丽的高跟鞋,换上舒服的家居布艺拖鞋,走进客厅,落地灯还亮着一盏,她脱力的倒在沙发上,只想就这样睡过去,但作为一个女艺人,脸蛋和身体时刻都要保持最佳状态,所以必要的皮肤保养功课一天也不能落下。前两年还能仗着自己年轻肆意挥霍,现在与刚出道的那些小女孩站在一起,她已经感到显山露水的差异。
当她趴在沙发上酝酿情绪的时候,一阵短促的脚步声响起,宝宝走出了他自己的卧室,站在门口朝客厅看。
“嗨。”她枕着胳膊,跟孩子打招呼。回应她的是寂静无声,宝宝只是一手扶着门框,一手背在身后看着她。
“怎么不睡了,想妈妈吗?”她尽量放柔声音。
空气里还是只有她自己的声音,孩子也不动,她也懒得起身,母子两好像就只能这样僵持着。
陈盈嘉觉得拍戏赶活动一天,都比不上面对宝宝得不到回应这种状况更累。可是她完全无计可施。他是她生命里的意外,一时冲动的决定。大概因为她没有真心而热切的期待过他的出生,这两年忙着工作,也没有很多时间陪他,所以孩子从来对她都不太亲近。一开始她很沮丧,后来王阿姨告诉她,孩子现在属于成长的敏感期,要多点耐心。
可是在带孩子方面,她完全没有经验,也不像别的女孩,生育和养护孩子的时候,有母亲或者其他妇女长辈的经验传授。一直以来,唯有王阿姨能帮帮她,但这位阿姨本身的学历和素养不高,是给她开车的司机小王的母亲,肯帮她分担已经很好,她不能要求更多,至于赶上刚兴起的雇佣高级月嫂的潮流,以她现在的经济状况,还力不从心。两年前买这幢公寓,几乎花掉了她全部的积蓄,现在母子两个的开销加上她的团队的各类开销,财政十分吃紧。
看看母子俩僵持的现状,她又有点怀疑,究竟是力不从心,还是自己根本就没上过心?
施力从沙发上爬起来,她走过去蹲到孩子面前,抱起他小小的身子,竟然热乎乎的,她忍不住把孩子抱紧点,“不想睡得话,就跟妈妈呆一会儿,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懒得去找童话书,看的是她的剧本,目前拍的这部电视剧是一部讲年轻人婚恋的家庭伦理剧,目前在市场上很受欢迎,几乎差不多题材的剧都获得了超高的收视率,而她拍的这部还剩三天的拍摄时间就全部结束了,预计春节前后就可以播出。带回来的剧本是整个故事的中间部分,由她饰演的女二号怀胎十月即将临盆,却检查出脐带绕颈,面临剖腹产手术,可是保守顽固的婆婆坚持要求儿媳顺产,和主治大夫大吵、又冲到待产室教育儿媳的一场戏。
陈盈嘉把宝宝抱在膝头,拿着剧本,一人分饰三角,绘声绘色的表演每个人的台词,宝宝则仰着头看着妈妈,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这样的温馨时刻,在陈盈嘉记忆里屈指可数,尤其是近一年来。她的演艺事业正在快速调整上升期,曝光越来越多,经纪人连冠和三令五申,千万不能谈恋爱,闹绯闻,至于孩子的事,将她签入宸奇时候,经纪人已经特别和公司高层打过招呼,合约里也特地写了,介于她未婚,孩子是千万不能曝光的,如果她不小心,不单演艺事业终止,还将面对高额的违约赔偿,所以无论如何,孩子只能越藏越深。
表演完产妇的哭诉,陈盈嘉低头问儿子,“宝宝,你觉得她这样好吗?”
孩子不说话,似懂非懂的看她。
她摸摸孩子头顶,叹口气,“算了,你还这么小。”
看看时间,已经又过去了一个小时,她合上剧本丢到茶几上,把孩子安置到地毯上玩积木,“乖乖的,妈妈去洗漱,你自己玩会儿,等妈妈回来再抱你回房间睡觉。”
她急忙到卧室去换衣服,卸妆、刷牙、淋雨。温热的水流滑过她细嫩的皮肤,低头再次看见了自己小腹上那条隐约的疤痕,是生宝宝时留下的,后来专门做了祛痕手术,刀口位置很低,不仔细看的话根本不会发现。
那年她回国后,是母亲崔雨荣来机场接的她,没有责骂也没有怨怼和唠叨,出乎意料的平静。让陈盈嘉以为自己这一次的出走不过是一场幻想的旅程。
回到陈家,继父陈润麒还跟她道歉。本以为一切已经风平浪静,却不料半个月后的一个雨夜,她从梦中醒来,听到楼下的响动,踮着脚走出去,是继父和母亲的争吵,难堪的字眼,恶毒的诅咒,精心布局的阴谋,让她不寒而栗。躲回房间,直到天亮,她再不敢合眼。
那段时间她费尽心思找各种理由赖在连冠和那里,不回陈家。崔雨荣和陈润麒先后来电话催了几次,她抵挡不住,就叫连冠和出面,解释说她最近演艺活动密集,没时间往返远在城郊别墅区的陈家。
那时候连冠和还不是她的经纪人,只是偶然出活动时候认识的圈内朋友,很仗义的帮忙。后来她想大概那时候连冠和就想签她进宸奇吧,毕竟以陈润麒的社会地位,这个圈子里鲜少有愿意和他结怨的。
这样担惊受怕的日子倏忽远去,应对现实生活的焦头烂额叫她如同一头困兽,早将新西兰的美妙艳遇抛诸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