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于霏正要进办公室,就遇上刚来事务所閒晃的史育朗。
“哟,又是谁给我们陆少找不痛快了。”史育朗一把揽住陆于霏的肩膀:“表情这麽吓人,行,晚上要不要去喝一杯,放松一下。”
陆于霏冷淡道:“要看是去哪喝。”
“别这样牴触嘛,我最近收到几张酒商的邀请,请来不少模特儿代言,要不要陪我去溜溜,我跟你说,那代理跟我打包票这次进的都是从没进口过的好货,包准你喝到吐,如果真的还喝不够,还有afterparty,酒水全不用钱。”
陆于霏一脸嫌恶,连拒绝的话都懒的说:“你又搞来什麽乱七八糟的东西。”
“别这样嘛,不然成天上班看一堆数字多没意思,女朋友也不能换,不找点乐子来这生活要怎麽过下去,来嘛,陆少爷。”史育朗没皮没脸得挂在他身上,顺手摸到了脖子的地方。
他压低嗓音,轻笑了一声:“还是你要跟我说,最近家里有人管门禁。”
史育朗猛然翻开陆于霏的领子,当场曝露出底下精彩的痕迹,忍不住砸嘴连连:“这种占有欲,还是年轻好,告诉我,是哪只不知好歹的小狼狗,敢把咱陆罗纪公园的小暴龙给圈养在笼子里。”
陆于霏措手不及没能把领子抢回来,脑门一热,愤怒得推开史育朗:“胡说八道什麽。”
史育朗含著别有深意的微笑,低声再邀请他一遍:“去不去?”
陆于霏没有理他,转身迳自往办公室走,史育朗也没有再不识相得追上去,只是微微拔高音量,口头上继续怂恿他:“我把票放你桌子上了,只是喝杯酒,别想太多。”
碰──?
去你的别想太多!陆于霏愤怒的甩上办公室的门,不仅仅因为史育朗方才无礼的举动和轻挑的调戏,这个狐假虎威的混帐,他能这麽猖狂还不是仗著背後那棵大树好乘凉,混帐东西!
陆于霏烦躁得来回踱步,恨不得把地毯刮出一道秃痕,连香菸都翻掉了好几支,点菸的手还在发抖。
陆于霏咬著菸草,自嘲得勾起嘴角,他有什麽资格鄙视史学长仗势欺人的嘴脸,说难听一点,都是五十步笑百步,同样都是栖附别人讨生活的,他凭什麽比别人高贵,凭什麽不准别人践踏。
他很清楚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有代价的,他的生活,他的工作,他的经济基础,他的人脉,都是那个人默许的,他既然忝不知耻得站在他的庇荫之下,又有什麽资格道貌岸然得反过来恶心史育朗。
但是******,又是这个时间点,又是挑在姜城霜回国的时候,到底要几次才能善罢甘休。
陆于霏强迫自己要冷静,绝对要保持理智的思维,不要一直往史育朗导引他的方向作联想。
焦躁不安之际,他无意间瞥到了窗户上的倒影,镜像中的自己简直跟个情绪化的女人没有两样,不安,愤怒,又无助。
都是姜城霜害的,陆于霏被满腔怒火烧得脑筋回路全炷融成浆,都是姜城霜害他变得软弱,害他现在只要一遇到事情就会想要依赖他,陆于霏简直恨透了这样的自己,这不是他想要的,他不想要去依赖任何一个谁,他已经不想再去依赖别人了。
他大口喘著紊乱的气息,才惊觉他遗漏掉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丽娜……”
陆于霏几乎是歇斯底里得往抽屉里刨挖手机,尚在燃烧的香菸直接掐息在陆于霏的手掌上,烙下焦黑的烫痕,但陆于霏却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他只是粗暴得翻出了黄璐恩的电话,然後拨过去,好像晚了一秒都会要他的命。
“丽娜在你那吗?”电话接通的瞬间,陆于霏立刻催促得逼问她,声音像是有沙铁哽在喉咙一样:“叫她来听电话。”
黄璐恩发出诧异的惊呼,道:“于霏,我正好要打电话给你,你怎麽没跟我说丽娜家里的人要来接她,我本来还不敢开门的说……”
什麽?陆于霏眼前一片晕黑,还是慢了一步:“黄璐恩,她什麽时候走的,她在哪里?”
黄璐恩很快就听出陆于霏的不对劲,语气也不由自主得感染对方的惊慌:“怎麽了,他们不是丽娜的家人吗?怎麽会、你不知道这件事对吧,他们还信誓旦旦得讲出你的名字……于霏你冷静点,我现在打到警卫室叫他们把闸栏关起来,你先报警,都是我不好,我应该要先打给你的、我……”
“不、不用。”陆于霏勉强从喉咙挤出声音阻止她:“没事,不用报警,都没事,那的确是去接丽娜的,真的没事……”
“你的语气听起来一点都不像是没事。”黄璐恩义正严词道:“于霏,你还好吗?这件事不是开玩笑,你确定那些人真的是来接丽娜的吗?他们自称是丽娜家的司机,我也真是不够机警,我看丽娜好像也认识他们一样,她甚至有把两个人的名字都讲出来,我想说连名字都知道,应该没问题……”
陆于霏这时候也彻底冷静了下来,他用力贴紧拳头,恢复平常的语调:“对,他们是丽娜的爸爸派去接她的,不是不认识的人,没事,我知道他们要带丽娜去哪里。”
※
陆于霏走在夜色萧索的街道上,寒风不断得从扣子的间隙乘虚而入,他冷得不停颤抖,唯有脸颊上为了蒸发醉意和其他多馀的亢奋而产生的潮红。
走进楼道之前,他拿出手机确认时间,却看到一封错失读取时机的短讯,他打开一看,是姜城霜传给他的讯息,内容跟往常一模一样,问他几点回家,晚餐要吃什麽。
如果他没有回应的话,还有接下来好几封问他在哪里的讯息,需不需要他开车来接他。
陆于霏步履蹒跚得爬上三楼,刚推开家门,就听到电视机传来拨报新闻的声音。
“学长,你回来了。”躺卧在沙发上的男人一跃而起,手里还抱著一个枕头,一双桃花眼浮肿著惺忪睡意,一看就知道是在等待的过程中不小心睡著。
“嗯,回去房间睡。”陆于霏拨开男人要帮他提东西的手,直接推开他往卧房走。
男人像一只大熊一样尾随在後,他站在卧房的门口看著陆于霏一件接著一件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直到剩下衬衫和内裤,才抱著一叠衣服走进浴室。
没多久,姜城霜听到淋浴的水声,这才缓缓得走向学长刚刚脱下来的衣物,他捡起贴身的羊毛衫嗅了嗅,除了学长本身的芬芳外,还有一抹淡淡的酒香,比一般红酒更沉重,又比呛辣的伏特加更激昂,还缠绵著丝丝麦芽糖的甜腻,这种酒的味道很特殊,姜城霜闻过一次之後就永远不会忘记这个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