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蓝的天空透出稀稀沙沙的白色,遥远的地方挂着几颗星星,气温就在这几天飞快地下降了。
打开门,奶白的雾气朝屋里涌,透过冗长的巷子可以看到堆积在路两旁那些杂物的轮廓,和着冷热空气交融的产物,一切都变得如梦似幻起来。
沐少白把窗户关上,又把自己扔回床上。
“把牛奶和面包,又不吃早饭你这孩子”爷爷已经披着衣服起了床,他扶着门框絮絮叨叨地看着鼓鼓囊囊的被窝。
“爷爷,我们今天不上课!”他掀开被子跳下床跑到爷爷身边大声喊道,老人耳背的厉害,有时候这样都听不太清楚。
“不上课啊!”爷爷顿然醒悟,然后他的眼神就有点失望,慢慢转过身去说,“你再睡一会儿,好好休息啊!”
没等他说完沐少白就钻回了被窝。
爷爷转头又看他一眼,蹒跚着回去自己房间。
他们可以给自己捏造出一个亲人,当然也可以给自己安排另一个身份,看着眼睛里那些花花绿绿的风景,沐少白狠狠甩了甩头,要把那些杂念甩出去。
“想好了么,”军官拿着一份薄薄的合同书放在桌上,沐少白点点头,军官递给他一支笔,“那就签字吧!”
他拿着笔,犹豫的抬头空想了一会儿,又低声问那个蒙着脸的军官,“这样就回不去了吧!”
回不去了吧!他还是给医生们捉到了,他们甚至呼叫出了军用直升机,救护车和它相比还是有不小的鸿沟需要跨越,起码直升机会飞。救护车就不能。
那些矫健的士兵们老鹰捉小鸡一样把他放翻在地带到直升机上飞走了。
头上只有螺旋桨的声音,因为被蒙住了双眼,他什么也看不到,只能依稀地透过蒙住眼睛的布看到机舱窗外一片繁华的景象——那是楼兰城。
直升机在天空绕了一大圈又飞回原地,沐少白就被带到一个房间里,里面坐着一个医生等了他很久,
“沐少白,对吧!”医生给自己点上一支烟,沐少白很少见到医生抽烟,这是头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到过。
“我们知道发生在你身上的过去,现在,还有即将要发生还没发生的!”那个医生很轻蔑地看着他。
沐少白一口唾沫吐到他脸上,用一副更高傲的姿态说,“这个你预料到了么?”他挑了挑眉,挑衅的看着医生。
那医生毫不在意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巾擦擦脸,把手负在身后上下打量他几眼,一把枪后腰后拔出来,打开保险对着沐少白的左腿来了枪。
呯!枪口冒出几缕青烟,两个士兵进来把倒在血泊里的沐少白拖了出去,“我知道你最近几个月要躺在床上了!”医生的话清冷又生硬。
“你们放开我,我要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为什么要绑我,我没病!”他被束缚带牢牢地绑在椅子上,即使受了伤他还是不断在挣扎,鲜血滴答滴答的落在地上。
“因为没人理解,这里也没人可以沟通,所以你不相信任何人,”先前那个医生慢慢踱步到他面前,低头看地上流淌的鲜血。
“我刚来楼兰的时候也是这样,不过慢慢就好了,这里就像一个熔炉,会把你过去的那些个性磨灭的一干二净,从此没有一点东西是属于你的!”
“听说你是从前线撤下来的学员,原来在守望城协防,不过我倒是很好奇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学员能够劳师动众的干扰了这么多人,最后连我这个专攻心理学的教授都要亲自来给你洗脑!不过这没什么痛苦,只是把你过去的一些东西从你的大脑里抹去而已,不管怎样,你还是你,最多只是重新开启自己一路走来的记忆皮层!”
医生蹲在地上看着他的脸,“沐少白,你还记得以前的事么?”
沐少白放弃了挣扎,黯然地点点头。
“你对过去的自己,怎么看待?”医生很有层次地询问。
他把头垂下,几乎埋到胸口,他不想别人看到自己现在的表情,“就那样吧!”他的声音嘶哑沉闷,像有口痰堵在喉咙里。
“我知道你对过去不太满意,其实我自己也是这样,这个世界太大太复杂了,我想不出有什么好的办法来改变这个世界,然后我就开始痛恨自己,再然后战争就爆发了!”
“我们都有一条宿命要走,逃是逃不掉的,有时候强烈抵制并不是明智的选择,偶尔一次被动的接受也不失为一个聪明的办法?”
“你来吧,别说了,我知道你要给我洗脑,电视上都是那么演的,你自己也那么说了,别耽误你的时间了!”沐少白说,突然间眼泪就流了出来,“不过我有一个请求,你可以答应我么?”
医生点点头,“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但是你可以说出来,一个人承受痛苦不如分散给两个人。”
“你能别把我关于爸妈的记忆删除么,虽然我不记得他们,没见过他们,他们把我生下来就走出我的世界再也不管我,可是每天晚上做梦都会梦到他们,他们冲我笑,让我好好活着,”沐少白泪流满面,“我只有一个爷爷和我相依为命,可他在两年前也过世了,这个世界上我没有亲人了,只有活在梦里的爸爸和妈妈…”
“受委屈不能哭,挨打了一个人扛,就算是做了好事都会被别人视而不见,我只能对自己说我很坚强,强大到百毒不侵,可是百毒不侵下的我,破烂不堪!好了我的话说完了,你开始吧,我不会再反抗了,我知道那没有意义…”
沐少白低着头,显得有些萎靡。
房间里静悄悄的,似乎连空气都凝固了,医生小声地谈了一口气心说尼玛啊,这有点棘手,你过去生活比我还狼狈,这让我怎么下的了手。
军官点点头表示肯定,沐少白闭了眼睛空想一会,拿着笔在纸上沙沙沙签上自己的名字。
军官拿着纸和笔出去了,他长处一口气不在看窗台的花花草草平躺在床上,目光空洞地看着天花板。
医生推开门慢慢走进来,小声地说,“我尽力了,帮不了你…”
“我知道,这不怪你!”他冲医生笑了笑,只是笑容看起来有些苦涩。
他闭上眼睛,任由医生把一些冷冰冰的东西贴到他的头上,他心里快速回忆着过去的东西,试图在心底记住它们。
一切准备就绪,医生看看时间,按下机器上的红色按钮,蓝色屏幕上的数据飞快地闪动。
滴答滴答滴答…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医生额头地冷汗越聚越多,机器上的指示灯由绿转黄又转红,屏幕上的那些数据一点点的又倒放回去。
滴,医生又按下一个按钮,他紧张的看着沐少白,又看看屏幕上的数字,抬起手背把汗水擦掉。
“待我重回王座,万物生灵皆当拜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