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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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队到了县城,在校场坝集中。
校场坝是古代地方为抵御匪患训练民团乡勇的场地,足有两个标准篮球场那么大。校场四周是高低错落的石板房,在这里居住的居民成分复杂,大多是外来户,谁也说不清他们是从哪里来的,是什么时候来的,可能这里以前只是个荒坡,自从第一户人家在这里落户,接二连三地就会有上百户在这里悄然生根。虽然户与户相连,却没有统一规划,形成许多条长短不一的街巷。巷与巷之间都由石板路连着,东拐西绕,曲折通幽,陌生人置身巷道,一定会转得晕头转向。主巷道是一条宽约两米的石板路,从河街主街道逶迤而上,数不清到底有多少步石梯,石梯尽头是东城门口,进了东城门就是往日县衙。县衙已不复存了,门庭改换成了韩剥皮的司令部。
校场周围的民居全都是关门插锁,不见一个人影。人全部都疏散了。有几间房屋顶上架起了机枪,居高临下警戒着四周。校场外围被兵匪控制。游击队被围在中央,只要稍有轻举妄动,就会被四周的火力压制,连还击的机会都没有。韩剥皮昂首挺胸站在台前,开始训话。他的声音比什么时候都响亮,像一位旗开得胜的将军,在他眼里,眼前的这些游击队不过是案板上的一快肉,他要想吃,随时都可以下刀的。他巡视着这些站在他眼皮下被风传的神乎其神的游击队员,心里不禁嘀咕,就这么一群面黄肌瘦衣衫不整弱不禁风的穷杆子,是怎么一口吃掉自己在洞河的一个营的兵力的,这让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也不愿承认这个事实。不过,游击队手上的意大利步枪却让他眼睛睁亮,他恨不得立马就把这批武器夺过来,装备自己的卫队。
游击队队列看起来很整齐,但如临大敌的阵势也让每个战士感到不安,有些战士枪已下肩,警觉地环视四周,做好随时迎击的准备。拉动枪栓的声音让气氛更加紧张起来。近两百人的队伍集合在偌大的坝中央,看起来有点不起眼。韩剥皮左看右看,总觉得有点不踏实,他侧过身,问吴支队长,一个支队,就这点人?吴支队长一直站在韩剥皮身旁,也许是心虚,脸上冒着汗,这样的阵势让他也感到恐慌,这样的阵势看不出一点联合成军的诚意,明眼人一看就清楚这是武力收编,他开始担心这些跟随自己一起枪林弹雨走过的战士将面临怎样的厄运。这些战士是相信他才跟着他走的呀,而他却把他们带进了死胡同。他开始暗自庆幸三中队和侦察排脱离自己是正确的选择,但这种侥幸心理只是一闪而逝,现在更担心的是自己的命运,要是韩剥皮得知这一情况,肯定会绕不了他的。见韩剥皮问他,连忙回答,是,全部在这里,请司令训示。
韩剥皮干咳了两声,开始训话:“从今天开始,游击队就正式接受本司令的改编,你们的支队长就是本司令的参谋长。大家同船共渡,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只要乖乖归顺本司令,就是本司令的好兄弟,如果有人敢对本司令不从,就不会有好下场!既然归顺本司令,前提是先交出武器,交出武器你们也还是本司令的兵嘛,我不会亏待你们的,至于装备,等改编归建后,一定重新配备。本司令是个粗人,话说多了不爱听,还是请吴参谋长发令。”
吴远志迟疑了一阵,想对韩剥皮说什么,这样贸然就缴枪显然是操之过急,但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又不便申辩,而且韩剥皮为了面子也不可能听他申辩,所以他极力装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希望韩剥皮能心领神会,改变主意,哪知,韩剥皮眼睛望着天,望都没望他一眼,见他好久没有反应,便不耐烦地对他说,参谋长,磨蹭啥,下命令吧。吴远志摇头叹气,无奈地向前跨了半步,大声喊:“原川东游击军第一支队的战士们听令,将你们手中的枪放在原地,等候改编!”
命令一出,顿时哗然。
秦先勇怒然质问:“支队长,这不是要我们缴枪吗?”
王明军也振臂高呼:“誓死不缴枪!”
“誓死不缴枪!、、、、、、”战士们挥舞手中枪,齐声呐喊。在战士们的战斗历程中,红军游击队只能对敌人高喊“缴枪不杀”,绝对不会让敌人在自己面前疯狂威逼叫嚷,哪怕是射完最后一颗子弹;从来就是红军游击队缴敌人的枪,绝对不会让敌人缴自己的枪,哪怕是刺刀抵在胸前枪口对着脑袋。革命的武器是用来捍卫革命主义和革命理想的,它比革命者的生命更重要。
外围的兵匪一齐举枪瞄准。战士们也举枪示威。双方到了这份上,人的眼光都是恶恨恨的,扣动扳机的手指也都是恶狠狠的,只等一声令下,射出的子弹也将是恶狠狠的。
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韩剥皮和侯子俊都慌忙掏出枪,大声吼叫:“放下枪,谁敢造次,格杀勿论!”
兵匪收起了枪。
韩剥皮用枪指着吴志远:“吴参谋长,我命令你,叫你的部下放下枪,不然,别怪老子不客气!”
吴远志大汗泠泠,眼下的情形针尖对麦芒,已把他逼火焰口上了,如果失去控制,一场血光之灾在所难免。只有先稳住秦先勇和王明军,就能稳住战士们的情绪。他对秦先勇说,一中队长,请你不要感情用事,不要因为你个人的一时冲动而危及所有人的安全。我再次命令你,放下武器。他了解这位老部下,虽然刚性,但执行命令很坚决,从没有违抗过自己的命令。
“吴远志!”秦先勇两眼充满怒火,把枪口对准吴志远的脑门,咬牙切齿的样子像一头土狼,恨不得一口咬断猎物的颈脖。他这是第一次直呼指挥员的名字,而且叫得是那样掷地有声。这是愤怒的声音,这是决裂的声音,这一声喊出去过后,往昔自己心目中尊敬的支队长形象已荡然无存。“算我瞎了眼,怎么就稀里糊涂地跟着你这么个熊包,你背叛了革命,坑害了游击队,我就是到了阴曹地府也要拉你垫背。”
王明军也愤然说:“你这个败类!悔不该背着党代表跟你上了贼船。我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我就是死了变猪,也不会跟土匪王八蛋同槽。”
“决不跟土匪穿连裆裤!”
“誓死不缴枪!”
“跟几爷子拼了!”
战士们群情激愤。兵匪叫嚣叫阵。空气中弥漫火yao味,一点即爆。
侯子俊见状,直喊不要开枪。然后溜到韩剥皮跟前,俯首帖耳,悄悄说,打起来子弹不长眼哟。这里交我处置,司令快闪!
韩剥皮连声说要得要得,这里交给你了。慌忙带着几个马弃溜之大吉。
侯子俊两手拼命摆动,一边不停地摆动,一边声嘶力竭地喊叫莫开枪。他身形干瘦,双臂细长,活脱脱一只长臂猿,受臂摆动的时候跟风中两枝纤细的柳树条一样。眼下这个局面让他惊恐万状,双方万一真的玩起命来,后果不堪设想。虽然游击队处在下风,可以说是像苇席一样被团团围住,但手中的枪也不是拐棍,豁出去拼个你死我活,自己的人也没啥好果子吃。玩枪杆子的人在破釜沉舟的紧要当头都是拼命三郎。别人的死活他可以无所顾及,但自己的安危却不得不考虑,一旦开火,自己首先是众矢之的,绝对性命不保,自己万不能做冤大头,成为韩剥皮的替死鬼。
当务之急是让吴远志拿出气势控制部队。他双手杈腰,佯装出一副长官的派头,对吴远志说,吴参谋长,让你的人放下枪,只要放下枪,啥事好商量。你平时是怎么带兵的,竟然让手下用枪顶着脑袋,成何体统!颜面何在!
事情闹到这步田地,吴远志心里本来就窝火,按照预想,自己把部队带出来移交给韩剥皮就算是完事了,没料到韩剥皮来这一手,韩剥皮也太小看游击队了,以为用武力弹压游击队就会乖乖就范,他哪里知道游击队都是咬铜吃铁的,跟本不吃这一套,闹得不可收场。现在倒好,自己竟然让秦先勇用枪指着头,再加上刚才侯子俊那番话,更让他恼羞成怒。他拔出枪,对准秦先勇,大叫,把枪放下,否则军法从事!
秦先勇说:“军法从事的人应该是你。如果你的心还没完全变色,如果你真是不想看到游击队血流成河,就让围住我们的兵匪放下枪,让我们走!”
“不要逼我!”
“你也不要逼我!”
两人四目相逼,布满杀气。
砰——
枪响了。秦先勇猝然倒下。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王明军扑过去,抱起秦先勇,哭喊着他的名字。游击队员们也难过地低下头。这一枪不是他们所愿听到的,这一幕也不是他们所愿看到的,但枪还是响了,这一幕还是发生了,支队长手中指挥他们冲锋陷阵的枪朝自己的战友打响了,一时让他们茫然失措。举起的枪都慢慢垂了下去。
吴远志像个木桩一样立在那里,提枪的手直哆嗦,是走火还是故意,自己也搞不清楚。秦先勇死不瞑目,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血顺着额头流下,把两只眼睛染得像对红灯笼。他不敢去正视那双眼睛,他感觉那双眼睛喷发着火焰,火焰是壮观的,也是仇恨的,哀怨的。他无力垂下头,他不敢面对游击队员们的眼神,从游击队员们的表情看出,已经对他陌生了。他现在已成为十足的罪人,罪人谁都可以诅咒,谁都可以惩罚。
王明军轻轻抹下秦先勇的眼皮,泪流满面,说,我对不起战友,对不起党代表,也没脸面活在世上,只有一死谢罪了。同志们,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样无谓的牺牲是没有意义的,我希望你们活下去,活下去留下历史的见证,活下去继续战斗报仇雪耻。说完,举枪自尽了。
两位战友横躺在地上,死的那么突然,又是那么的悲壮,令人惋惜,令人震惊。吴远志匍匐在地,嚎啕大哭,他是为自己痛悔而哭,还是为牺牲的战友悲伤而哭,已经没人去理解了,一个不能让人无法立异的事实是,像他这样一位立志的革命军人,怎么会轻易地抛弃自己的信念而失着变节,给红色革命造成损失,也给自己在历史的卷帙里留下不可匡正的印记。在后人编撰的《紫阳县志·军事志》和《川陕革命根据地紫阳苏区》两本史料中,记载着最早来紫阳的川东红军游击队吴会志部被他们转战追击的兵匪侯子俊缴枪收编的文献,一支本来想收编改造兵匪武装的红军游击队,却反而被兵匪所收编,让人感到痛惜的同时也不得不进行深刻反思。反思历史不等于推翻历史,游击队被收编后,他们昔日紧握在手中的步枪全部武装了兵匪,而配发给游击队的却是一些打不响的破枪和刀刀矛矛。但是,游击队毕竟是支革命的武装,其中一些下级指挥员受过党的教育和革命战争的洗礼,出身贫苦的战士们也打心眼里不愿与军阀土匪为伍,改编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大部分游击队员都想方设法利用各种机会逃跑了,他们一部分流落在紫阳乡村,一部分潜回家乡,有的回归到了革命队伍,有的却永远地消失在人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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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亏有这么一则地方史料,让小说的故事情节能够让人置信,能够在真实与虚构之间展开想象的翅膀,让预设的人物命运为读者开启了一扇观察梦想被扭曲之后人的丑陋面目的窗口,否则小说写到这步田地是收不了场的。收不了场的故事情节就是豆腐渣工程,收不场的叙述就是胡说八道,收不了场的文笔就是拙笔,收不了场的小说就是没法交代的精巧小说。细心的读者不难发现,小说进行到这个章节的时候,作者就钻进了两难禁地,既想故事传奇一波沧桑,却又不愿看到血腥屠杀,因为血腥是人性中最丑陋的一面;既想有意回避历史,却又无意给历史开了个玩笑,尽管无意之中有真意,但还是让人觉得突然而又荒唐甚至可笑。写不下去了。写不下去小说就得流产。写小说的人谁都不想让小说流产。还得硬着头皮写。小说都是硬着头皮写的。硬着头皮写就得找一条过渡的拐弯,所以就不得不说些废话。
因势所逼,为情所困,常使英雄尽折腰。当现实与理想晃如梦幻的时候,超越了现实就成了创造时势的英雄,逃避了现实把握不住现实就会被大浪淘尽幽忧东逝。真挚情比翼飞,糊涂爱花心泪,答对了情为何物就是长相依,答错了情为何物就是忘情水。现实只是小说的背景,真实也好,虚假也好,都没有什么意义,这不是什么非要搞清闹明白的辨证关系,而是一种成立不了的不等式的比例关系,当坚持真实的人占到比例的上风,真实就是检验生活的标准,生活就变成了一成不变;当坚持虚假人都问心无愧,虚假就成了检验真实的标准,生活就变成了一团乱麻。人世间的事情是搞不清道不明的,也不需要人去绞尽脑汁搞清楚道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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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远志在走出这步人生棋后,已经完全找不到自我了,找不到自我就甘愿颓放沉湎,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憔悴不堪。他明白自己已经是个里外都不是的人了,理想化成了泡影,更让他
伤心的是芙蓉也悄然背弃自己离去,他极力想在全城寻觅到这个女人的身影,却根本寻不到,
因为她已经在他消失在她的视线的同时也迅速的消失在他的视线,只留给他一张纸,纸上没有他想看到的话语,而是一首古词。古词是宋代一个叫谢逸的“蝴蝶”词人写的,词牌叫“花心动”,此题叫《闺情》:
风里杨花,轻薄性;银烛高烧心热。香饵悬钩,鱼不轻吞,辜负钓儿虚设。桑蚕到老丝长绊,针刺眼,泪流成血。思量起,拈枝花朵,果儿难结。
海洋情深忍撇?似梦里相逢,不胜欢悦。出水双莲,摘取一枝,可惜并头分折。猛期月满会姮娥,谁知是初生新月?折翼鸟,甚是于飞时节。
稍微有点赏析能力的人一看就能一下看懂,这首词描写一个女子的爱情的痛苦。手法采用民间歌谣,同篇比喻,写的泼辣、酣畅、奔放。凤凰于飞,和鸣锵锵,吴远志翻来覆去吟颂了好多遍,也无法理解这个古代骚文人写这首词是居心何用,更无法揣摩出芙蓉这个骚到骨子里的女人抄这首骚词作为离别赠言到底要表达什么样的情感。百思不得其解,他向侯子俊咨询,他认为侯子俊虽然瘦的像只猴子,但却是只精明的猴子,如果他不是只精明的猴子,就不会把自己害得一败涂地,甚至认为粗陋的韩剥皮也是只肥硕的猴子,这两只肥瘦的猴子把自己这个标准的黄埔军人框的惨不忍睹。现在他不得不向两只猴子认输了,不但认输,还得向猴子请教帮自己做心理辅导,这让他仰天苦笑后又仰天长叹。
侯子俊美美实实抽足了一袋大烟后,又咕噜咕噜美美实实嗽了一阵子口,没快意地叹息,哎呀,这大烟真是个好东西,它能让人想入非非,能让人忘记烦恼,一切化作烟雾飘飘如仙啦。人都是要化作烟雾飘入天堂的,所以在没化作烟雾之前多享点厚福。又歪起脑袋问吴远志,你没这感觉?吴远志说,废话,抽大烟的人都有这感觉。不过,以前抽只是解闷,现在抽就是释怀超脱了。
侯子俊一拍大腿,像找到知音一样,说,这就对了嘛。随即问,找我有啥事?
吴远志支吾说,也没啥事。
侯子俊说,没啥事找我干啥?我最怕人找我有事。这年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吴远志拿出那张信札,说,帮我看看,是啥意思。
侯子俊拿过去,看了又看,眉头都皱成快没眉头了,然后把纸甩地哗哗响,说,球啥意思,你把人家白泡了,人家又没赖上你,萝卜拔了眼眼在,力气使了又再来,逢场作戏,都图了个快活,就这个意思。很简单。简单得像个一。
吴远志神情一下子沮丧到了极点,既然啥意思都没有,那留下这张纸纯粹是脱了裤子打屁。他夺过纸,撕得粉碎,边撕边骂,一口气把中国历史上十大红颜祸水逐个数落骂了个一无是处。这些个红颜都已香销玉殒,有的真的是骚狐狸精,有的却是坏男人的栽赃陷害。
看着吴远志莫名其妙地数落,侯子俊感到好笑,说,这些女人是狐狸精也好,是骚货也好,是**也好,跟你没啥关系吧。吴远志说,是没啥关系,我就是恨那些骚货。侯子俊说,你不要没吃着葡萄说葡萄酸,不要因为芙蓉而把所有女人一篙子打死。不过,话又说回来,没你倒是个情种,实话告诉你,芙蓉可不是个简单女人,她是***中央情报局派驻西安站的一名特工,做记者只是打掩护的,共党派了人在安康活动,他们抓了一个地下党,这家伙受不住大刑,当了叛徒,供出紫阳也有一名潜伏的共党。她这次来紫阳可谓是一箭双雕,既借韩剥皮的手除了游击队,又敲了一笔竹杠。韩剥皮老想剥别人的皮,没想到让这个女人剥了他的皮,连一口腥汤都没喝到嘴,你老弟就像一条鲢鱼一样,一口就把他下的饵咬了,真是艳福不浅。话有说回来,你睡了那个女人也算没白活,那女人要有几艳就有几艳要有几骚就有几骚要有几畅快就有几畅快,你从前没沾过女人,沾过这样的女人肯定忘不了。女人嘛,就是男人身上穿的衣服,再好看总是要脏的,脏了就要洗,洗的回数多了就灰色了,灰色了就不好看了,就要买新衣服了。一个男人一辈子不可能只穿一件衣服吧。莫想那个骚婆娘了,你想她,她未必就想你,何必把自己整的黄花瘦。翠花街妓院里有的是女人,花点钱,什么样的女人由你盘,想开点,人生在世几十年,又能图个啥,不就是图个快活嘛。
吴远志没好气地说,人跟人是不一样的,有的人能把事情看开,有的人就看不开。你猴精猴精的,还不是寄人篱下作了流匪。在他眼里,像侯子俊这样的人充其量也不个是乱世混混,一个乱世混混有什么资格在自己面前大圆其说。不过,他还是从话音里听到了一个重要消息,那就是紫阳也有潜伏的地下党,这个消息是否准确,一时也拿不准,再说了,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已不重要了,他已经背弃了自己的誓言,背弃了自己的信念,背弃了自己的战友,虽然这一切组织还没有作出定论,但历史会作出定论的。历史无论怎么定论,自己给红军游击队造成副面影响和重大损失已不可力挽了,负罪感让他时刻感到心有余悸,他不知道自己以后的路怎么走下去,也难预测会是什么下场,只能听之任之了。
看着吴远志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侯子俊有点烦心,他把烟枪递过去,说,想那么多干啥,抽袋烟什么都抛九霄云外。
两个人都躺下,各自尽情享受烟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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