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仲飞等得心焦,正想潜到窗外看看三人在做什么,忽听一阵轻微的椅凳挪动声中,赵汝愚长长叹了口气。
郭杲随即道:“大人有话请坐下说。”
赵汝愚急道:“将军一味敷衍搪塞,让赵某如何坐的住?”
说话间,房中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想必他在情急之下开始转圈子,而郭杲的语气仍不紧不慢:“那大人想让郭某说什么?”
“你!”赵汝愚一声重哼,突然道,“梁将军,赵某有几句话想与郭将军商议,请你到前院守候,断不可让人靠近,包括侍卫。”
“是,请将军与大人千万小心,以防隔墙有耳,末将去了。”有人答应一声,下楼走了。
李仲飞没敢探头去看,其实他也无需查看,房中只有郭杲三人,此时离开的只能是那个请赵汝愚来此的郭府亲信。
等脚步声消失在楼梯尽头,赵汝愚才又说道:“如今李后一党愈发猖獗,大有废帝自立之嫌,以赵某之见,不如趁太上皇健在,发起兵谏诛杀李党、改立新君肃清朝野,你我则可坐拥从龙之功,名垂青史!”
李仲飞一伸大拇指,暗忖道:“想不到这赵汝愚好大的气魄,身为书生却一身虎胆,不知郭杲堂堂禁军大将,又将如何答复?”
他继续凝神屏气,只听郭杲说道:“万万不可,殿卫兵少,难敌京营五卫。何况兵谏形同谋逆,当年苗刘逼迫高宗退位的下场仍历历在目,赵大人不能冲动啊!”
赵汝愚道:“太上皇早有密旨交于韩侂胄,令其联合各地有识之士,必要时起兵反李。我等起兵可借密诏行事,岂能与苗刘二贼相提并论?”
郭杲道:“近来素有传闻,说嘉王殿下已落到鲁司祚手中,若冒然动手,恐坏了殿下性命。”
赵汝愚道:“将军所言也有道理,不如干脆攻打鲁府,救出嘉王殿下!殿下累受李后迫害,母子亲情早已绝断,必会听从你我之意,到时候殿下登高振臂,何愁大事不成?”
郭杲道:“鲁府之中高手众多,前次丐帮反对李党与血盟联姻,其四大长老夜袭鲁府,最终却大败而归,我担心以咱们眼下的实力冒然动手,反而会弄巧成拙。”
伴随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赵汝愚的声音变得极为急躁,低吼道:“这也不成那也不成,任由事态发展下去,一旦太上皇驾崩,我等再无法凝聚群臣对抗李后,到那时大宋危矣!你我也将性命不保!”
郭杲跟着叹了口气道:“其间的道理我怎会不懂?覆巢之下无完卵,我的殿帅之职也要拱手他人,可没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我万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啊。”
听到这里,李仲飞已是心旷神怡,竟脱口而出道:“二位大人,在下有办法。”
话音未落,他便幡然惊醒,脸色随即变得惨白。赵、郭二人所议乃绝密中的绝密,每一句话都关乎无数人的身家性命,如今被二人发现有人偷听,岂会善罢甘休?
担心郭杲情急之下喊来府中侍卫,李仲飞急忙表明自己身份,然而话未出口,就听墙壁另一侧传来一声巨响。巨响声中,李仲飞面前的墙壁轰然裂开,露出了一个堪比人高的大洞。
木屑四溅,粉尘飞扬。
郭杲自破洞中跃出,不由分说,冲着李仲飞便是一记重拳。
拳风破空,虎虎生风,一拳之后又是四拳,分袭李仲飞头胸要害之处。李仲飞连消带打,退出足足六步,才将四拳逐一化解。
至此,李仲飞对郭杲的功力已有了个大概了解,从这四拳来看,郭杲已接近一流高手之列,与雷鸣相差无几,但和自己相比,仍稍逊半筹。
“郭将军且慢动手!”李仲飞又躲过两拳,顺手还了一掌,将郭杲震退半步,趁机道:“在下丐帮李仲飞,有要事相商。”
他之所以加上丐帮名号,只因念及前次郭杲曾帮过姜善峰等人脱困,兴许会看在丐帮的面子上让他把话说完,不至于一味穷追猛打。
不料,郭杲却勃然大怒,出手之猛烈较之先前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大有不将李仲飞毙于拳下誓不罢休之意。好在赵汝愚已认出了李仲飞,急呼二人住手。
郭杲又攻两招,方横跨一步挡在赵汝愚身前,急声道:“这厮早已投靠了李党,还被鲁司祚引为左膀右臂,今日被他听去所议之事,你我安有命在?”
赵汝愚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问李仲飞道:“不知小友深夜来访,有何贵干?”
李仲飞挠挠头,看了郭杲一眼,才苦笑道:“不敢欺瞒大人,在下受鲁司祚之邀,乃是来取郭将军性命的。”
赵汝愚闻言,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李仲飞那鬼魅般的身手,他至今记忆犹新,若李仲飞真有恶意,他和郭杲可就要命丧此处了?
他按捺心悸,轻叹道:“小友莫开玩笑,事关生死,我与郭将军实在受不得惊吓啊。”
郭杲在旁冷笑道:“区区一个黄口小儿,赵大人何必惧他?哼,想杀本将,只怕他没这个本事!”
“有没有本事,试试便知。”李仲飞默念五毒心法,两道绿气沿他双臂盘旋而上,瞬间将他上半身包裹其中,一张俊脸也随之变得狰狞无比。
待功力运至极限,他张口喷出团绿气,阴测测地笑道:“你若归顺李后,我可饶你一命。”
郭杲世居高位,哪见过这等诡异的武功,震惊之下不免有些心慌意乱,功力自然也大打扣折。但强敌当前,他又不能束手就擒,只得硬着头皮冲了上去。
二人以力搏力、以快打快,转眼过了十余招,郭杲越打越心惊,一不留神被李仲飞抓住破绽踢翻在地。
李仲飞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立刻欺身上前,一脚踏在他胸口之上:“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降则生、不降则死!”
“痴心妄想!”郭杲挣扎着嘶吼道,“逆贼!你杀我容易,要我归降李后,做梦!”
赵汝愚见状,想上前劝阻李仲飞,但犹豫再三,最终站在原地抱拳道:“小友……李少侠,人各有志,选择自己想走的路本来无可厚非,但李后一党作恶多端、祸国殃民,别看眼下如日中天、作威作福,但多行不义必自毙,为恶者始终难逃覆亡。老夫劝李少侠一句,切莫因一时失足,悔恨终身啊!”
“赵大人……”李仲飞突然散去全身功力,抽身后退,在二人惊疑的目光中,朝着郭杲长揖到地,肃容道:“将军果然乃忠义之辈,为大宋甘愿舍生取义,请受在下一拜!”
郭杲有些发懵,爬起来冲赵汝愚道:“大人这番话难道起了作用,竟说得那小子弃暗投明了?”
“怎么可能。”赵汝愚苦笑摇头,问李仲飞何意。
李仲飞仍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将投靠李党的内情详细讲了,又道:“事关重大,在下不敢轻信郭将军是否真的决心与李后为敌,所以才斗胆有此一试,还望赵大人、郭将军见谅。”
郭杲大喜,与赵汝愚对视一眼,二人一同上前将李仲飞扶起,齐声道:“少侠高义,我等岂有怪罪之理?”
看着郭杲胸前还留有清晰的靴印,李仲飞又是连声告罪,郭杲一把搂住李仲飞的肩膀,笑道:“你小子下手够重的,不过咱们练武之人没那么矫情,你无须放在心上。”
三人相视大笑,走回隔壁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