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柳忆心,李仲飞的心只觉阵阵悸痛,他越想越悲伤,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
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以额抵地,悲声道:“前辈,都怪我,都是因为我的鲁莽……柳家才遭此劫难!我……我对不起忆心、对不起柳爷爷、对不起柳家……”
郎发斌和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他本来只是随口一问,因为他曾经听人说过柳忆心有一个青梅竹马,而且很可能和其结为连理。没想到只是这么无心提及,却引来李仲飞这么大的反应。
郎发斌不愧是老江湖,短暂的惊诧之后便察觉到其中必有大事发生,他命人将李仲飞扶起来,略带急切的问道:“你慢慢说,柳家发生了什么事?”
侯爱庆在一旁忍不住奇道:“郎总管不知道?就在前几日……”
他把安平镇发生的惨祸详细讲了一遍,在听到柳家满门惨死时,郎发斌不由惊得倒吸一口凉气,他一拍茶几对身边帮众怒喝道:“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为何老夫却一点消息都没?”
整个大厅一片沉寂,郎发斌等了片刻,又问侯爱庆:“老夫对此事并不知晓。当日情报房统领厉飞扬代表本帮前往安平镇贺寿,敢问厉统领现在何处?”
这次轮到侯爱庆茫然地摇摇头,李仲飞赶紧答道:“回郎前辈,厉大叔其实早已提前返回天王帮了。”
厉飞扬提前返回,却至今却毫无音信,看来也是凶多吉少。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噩耗,议事厅的气氛霎时间变得异常压抑,此时,众人都低下头默不作声,只有偶尔传出的一声叹息。
“傻孩子,这又怎么能怪你呢?你已经尽力了。”良久,郎发斌一声长叹,“此事敌人应该早就考虑周详,把你们每一步都算好了对策。事已发生就不要再难过了,我天王帮必定倾尽所有报此血仇!我只是不明白忆心她为何不愿回到天王帮。”
也许是大厅里的气氛太沉闷了,侯爱庆干咳了一声,从怀里掏出封信和一块令牌:“郎总管,这次我奉命送仲飞兄弟前往贵帮。这是任首领的亲笔书信和我义军信物。”
郎发斌笑着接过信,却没拿令牌:“老夫还信不过二位么?还要什么信物。”
侯爱庆闻言没再言语,只是笑了笑,转手将令牌递给李仲飞。
李仲飞此时已止住哭声,眼睛红肿的像两个桃子。他接过令牌,看到上面“义军”二字,又不由黯然。
侯爱庆怕他再闹出什么幺蛾子,忙瞪了他一眼,将桌上一块毛巾丢在他脸上。
议事厅里异常安静,郎发斌仔细的读着信,眉头不时紧紧锁成一个川字。
“不愧是任首领啊,心思缜密、安排周到。”他将信看完,递给旁边一个中年人,扭头对侯爱庆说道,“这次安平镇遭到袭击,我天王帮竟然事先没有收到一点消息。而任首领不但及时做出反应,还在信中提及了诸多善后事宜,佩服!佩服!烦劳侯校尉返回后替老夫捎信给任首领,就说天王帮一切听凭她的安排。”
侯爱庆闻言,起身行礼道:“在下本来打算将仲飞兄弟送到青螺岛。既然在这里遇到郎总管,那么在下这就可以回去复命了。”
“侯校尉误会了。”郎发斌忙起身摆手道,“老夫此行还有重要的任务,并不返回青螺岛。所以仍要麻烦侯校尉亲自跑一趟。”
侯爱庆有些诧异,但他知道江湖中有诸多忌讳,也不敢多问,一时不知怎么办。
“吩咐下去,设宴款待义军兄弟们。”郎发斌摆手示意左右退下,然后冲侯爱庆拱手道,“老夫略备薄酒一杯,还望侯校尉招呼其他义军兄弟上船一同饮用。”
侯爱庆明白郎发斌这是有话想单独和李仲飞叙谈,便答应一声出了大厅。
这时,议事厅内只剩下李仲飞和郎发斌两人,李仲飞不明就里,起身也要随侯爱庆出去。这便是老江湖和毛头小子的差距,李仲飞察言观色的火候离侯爱庆何止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郎发斌见他要走,忙伸手拦住他问道:“你出去作甚?我有话要问你。你可与厉飞扬熟悉?”
“啊。”李仲飞知道自己会错了意,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也算是比较熟悉,厉大叔前些日子在柳府……”
提起柳府,李仲飞又是一阵黯然。郎发斌见状微微皱眉,心想:你这小子也太多愁善感了吧。
他重重咳了两声:“小子,人在江湖有时也要学会拿得起放得下啊……好了,说正事吧。”
“哦,是。”李仲飞吸了下鼻子,“那****听说不少江湖门派都派人到柳府给柳爷爷贺寿……”
李仲飞将当时初次见到厉飞扬以及从无名岛回来的情景叙述了一遍,郎发斌听得很认真,期间还不时询问了几处不太明白的地方,最后他问道:“厉飞扬有没有交代给你什么特别的事情?”
李仲飞仔细地想了想,又摇摇头:“没有,当时厉大叔只是和忆心单独说了会话便离开了。”
“也对,他当时也不可能料到你今日会与我见面。”郎发斌低声沉吟着。
“前辈,有什么事情吗?”李仲飞奇怪道。
“没、没什么。”郎发斌转了话题,“这么说你一直在修习五毒教的武功?”
“嗯。”李仲飞点点头,“五毒教的张大侠赠给我一本《毒砂掌》,并亲自传授我一段时间。”
郎发斌这时又坐回了椅子上,他略一思索,道:“五毒教身负绝杀令。你虽修习五毒功法,但日后若以五毒弟子身份行走江湖,怕多有不便。不如这样,待老夫回到青螺岛,如果你愿意,可暂时拜我门下。你意下如何?”
李仲飞一听大喜,忙上前就要跪下行礼。郎发斌却道:“此事关系重大,因你身份特殊,老夫还需回禀帮主后再行定夺。”
“是!全凭前辈安排。”李仲飞仍喜形于色。
“好了,时候不早了,你随我去宴厅。今日老夫要与义军朋友痛饮几杯。”郎发斌大笑几声,走了出去。
虽说天王帮众人初闻柳家劫难,但酒宴的气氛却不怎么沉闷。酒宴过后,李仲飞一行人回到自己船上继续向南出发,而郎发斌的船队则转头向西驶去。
直到那巨大的舰船渐渐地消失在远方,李仲飞仍在不住的感叹:“如此强大的战船,如果义军能够有此装备,何愁家国大仇不报?”
而一旁的侯爱庆听了却嗤之以鼻,他说:“天王帮虽然有了巨舰,他的家国大仇不一样没法报?”
当时李仲飞问为什么,侯爱庆只是摇摇头没有回答。这个答案直到很久以后,李仲飞才自己弄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