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李仲飞服了聚元丹,又被姜善峰散去大部分五毒真气,一直以来,他体内的五毒功力和阴寒功力始终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之中。
每每运功,所散发出的绿气极为淡薄,威力较之以前却不可同日而语。
感受到李仲飞传来的强大气息,铁人英不免有些胆寒,数月前他就不是李仲飞一合之敌,今日发觉自己更无法与之相抗。
但他不惧,因为他手中有李仲飞忌惮的东西,那便是商队数十条人命!
“你要做什么?”铁人英大喝一声,手上加力,长矛向下忽的一沉,孙领队再也站立不住,噗通一声跌跪在地上。
李仲飞看出铁人英色厉内荏,嘿然一笑道:“你不是与我交情多年吗?怎会不知我心中所想?怎会不知我要干什么?”
“我……”铁人英一愣,厉声道,“你别过来!”
李仲飞摊手笑道:“我没动啊。”
他顿了顿,又道:“我只想与你做笔交易罢了。”
“什么交易?”铁人英吞口唾沫,冷哼道,“你想为这些人求情?凭什么?”
李仲飞看着自己身上若隐若现的淡淡绿气,幽幽道:“凭你不是一个要钱不要命的人。你我之事可暂且一放,今日就用你一条命换取商队平安,如何?”
“你!”铁人英又羞又怒,顿时满脸通红。
他与李仲飞互有依仗,也互有掣肘,这种事彼此心知肚明便可,但说出来,将其摆到明面上,还当着这么多手下,就让人下不来台了。
而他身旁两个强匪不明就里,以为当家的发怒,要杀掉李仲飞,当即打马出列,一左一右挥刀向李仲飞砍来。
见手下误会,铁人英却并未阻止他俩动手,他也想瞧瞧李仲飞的能耐究竟大到何种程度?摸清底细,也好估量谈判的筹码。
两道寒光交错,两声惨叫冲耳。
就在寒光乍现之时,李仲飞猛地飞身跃起,闪过刀锋,一掌一个将那两名强匪打落马下。待得身形飘落,李仲飞还不忘拦住奔马,一脸悠闲地望着铁人英。
再看地上的两名强匪,早已抱成一团抖若筛糠。这情景正如数月前一模一样。
不,还是有所不同!
数月前铁人英只是觉得寒意侵体,那两个商会伙计也只是休息了几日便安然无恙,今日这两个强匪却挣扎了几下,就此没了动静,显然已经气绝。
而且铁人英相信,上次李仲飞乃全力以赴,这次显然连三成功力都不到。
数月未见,李仲飞的功力竟然精尽到如此恐怖的地步!
铁人英心里咯噔一声。
打?还是撤?
两个念头不停在他心头反复徘徊。
若是打,李仲飞近在咫尺,他连全身而退都不敢保证。以商队做要挟?可也只能是要挟一下罢了,真若要杀人泄愤,照此情形,下一步他自己恐怕也会成为李仲飞泄愤的对象。
若是撤,他率近百铁骑浩浩荡荡而来,却因李仲飞一人便两手空空返回,日后传扬出去,他在手下面前,还有何威信可言?在黑云岭上,还如何立足?
犹豫之间,铁人英不觉将长矛抽回,立于自己身侧,孙领队趁机爬起来,藏到李仲飞了身后。
“琢磨的怎样了?”李仲飞迈前一步。
铁人英色变道:“你不是不动么?”
“好好,我不动。”李仲飞苦笑摇头,又退回原地。
铁人英暗吁口气,沉声道:“放过你们可以,但让我就这么两手空空,回去后没法向弟兄们交待。”
“这还算句人话。”李仲飞笑道,“不会让你们白跑一趟,就按孙领队说得数怎么样?”
铁人英还未答话,孙领队却先急了:“公子,你怎么能胳膊肘向外拐呢?”
李仲飞叹道:“他们求财,商队也是求财,双方各退一步。我可以保证,以后再走黑云岭,绝对畅通无阻,没人再找你的麻烦。”
“以后鬼才再走这条路。”孙领队嘟囔一声,将李仲飞拉到旁边道:“他们已被你打怕了,为何还要给他们银子?”
他的声音虽小,铁人英却听得清清楚楚,冷哼一声道:“我还没说答应呢,你们就想一毛不拔,真以为我黑云岭是好欺负的?”
李仲飞原本为了那兄妹二人才现身出手,如今却被陷入钱多钱少的争执之中,看着二人纠缠不清,有些着急道:“都没完了是不是?不然这样,这次还按老规矩了,不过孙领队以后再遇到强匪,该交钱还是交钱!”
孙领队脸色一垮,不再吱声了。
李仲飞又冲铁人英道:“你若放过他们,我保证只要你不继续为恶,咱俩过去既往不咎!”
“你真的会放过我?”铁人英脱口而出,话一出口便觉不妥,忙改口道,“你以为我真怕了你?”
闻言,李仲飞脸色愈发阴寒,切齿道:“那你想怎样!”
李仲飞真的怒了,铁人英手上的血债,纵死万次不足抵消其罪,如不是要保全商队众人,他又何须一再隐忍、好话说尽?早冲将上去,一掌将其毙于马下了!
接连迈过两大步,李仲飞已到铁人英马前。不仅是铁人英,连其胯下战马亦感到杀气逼近,不住地缓缓后退。
正在这时,忽听远处马蹄声起,在众人错愕的功夫,一匹快马飞奔而至,马上骑士与铁人英的手下相同装束,显然也是强匪部曲。
那骑士指着来处,冲铁人英大声道:“铁当家的,大当家的来了!”
听说黑云岭大当家的来了,李仲飞与铁人英同时一愣,齐齐向骑士所指的方向望去。
果然,只见道路尽头又有大队人马正向这边赶来,黑压压的一片,看不清究竟有多少人。
“该死!”李仲飞脸色惨变,回头看向孙领队,孙领队也是面如死灰。
强匪援军到了,就算惊退了铁人英,商队也再难脱身。依照眼下形势,仿佛已成死局,成了一个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死局。
无计可施之际,李仲飞却听到铁人英也骂了一声:“该死!”
铁人英这一出声,倒提醒了李仲飞。
不管敌人援军如何,先动手擒下铁人英,也好有个周旋的余地。铁人英初来乍到便成为山寨第三把交易,想必与其他两个强匪头目交情匪浅,有铁人英在手,强匪投鼠忌器不敢乱来,兴许真能保住商队平安。
想到这里,李仲飞一咬牙,挥掌劈向马头。
谁知就在这时,铁人英突然大喝一声道:“撤!”
这声撤,使得李仲飞硬生生收住了招式,灌满内力的铁掌仅离铁人英坐骑不足半分,浑厚的掌风将战马惊得人立而起,几乎把铁人英掀翻在地。
铁人英紧收马缰,好容易稳住坐骑,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他这一走,其手下强匪纷纷收刀还鞘,紧随而去。
强匪援军赶至,铁人英却毫不犹豫的撤了,这令李仲飞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铁人英一行去势如风,迎着援军而走,再看那些强匪援军,也不再前进,似乎在等待与铁人英会合。
“这是怎么回事?”李仲飞愣在原地,不停地挠头。
一直躲在人群中的少女见状,舍了哥哥跑到李仲飞身边,拉着他的胳膊欢呼道:“大哥哥太厉害了,把那么多坏蛋都吓跑了。”
孙领队也长出口气,拱手道:“公子,多亏你了。”
李仲飞却摇摇头:“先不要高兴,强匪虽撤退却并未离去,咱们等等再说。”
看着远处的大队人马,孙领队心头重新压上了块巨石。方才强匪撤退后,商队中已有人提出即刻折返,这些人早已吓破了胆,不敢再继续南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