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陈笑笑语结了半天才理清思绪,“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把你强了的人就是夜南浔呢?”
“这又不是多光彩的事,有什么可说的。”
“哎…”陈笑笑郁闷的挠头,她真的彻底被弄糊涂!
两个原本应毫无交集的人无声无息的就要领证结婚了?
是在上演天方夜谈吗?
“笑笑,我知道你一时半会接受不了,我就长话短说了吧。”黎栀清了清嗓子,把她和夜南浔后来又发生了那些事简单的叙述了一遍,直到某人恍然大悟为止!
“这么说,媒体并不知道你们是怎么那样的喽?”
“恩,这又不重要。”
“怎么不重要?将来总会有人问起这个问题的,到时候你怎么回答?”
陈笑笑都替她紧张,这时多么难以启齿的相识的过程啊!
“随便扯个理由不就行了,这种事难道还要较真吗?”
黎栀眉头轻蹩,盯着手机屏幕,眼中一闪而过的认命。
“你真的不计较了?他可是强了你的人!”
黎栀无奈的笑笑,“已经发生了的事,再计较也改变不了什么,他是我的第一个男人,虽然不是因为爱情,但也算是最坏结果里面最好的一种了,不是吗?”
最起码她的第一次是被他占有的,将来面对他的时候,她无愧于心!
隔天
傍晚的时候夜南浔给黎栀发了条短信:分公司那边有紧急公务等我去处理,三天后就回来,你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后我们就立刻去民政局领证
她简单回复:好,一路顺风
夜南浔出差回来的前一天,陈笑笑突然被人打伤了!
黎栀赶到医院时透过虚掩的门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在病床前走来走去,宽阔的肩上架着一张杀气腾腾的脸,像武侠剧里面的江湖浪人一样,有力的大手一掌拍在床架子。
“******!那个贱人竟敢找人打你,笑笑你放心,回头我就跟她离婚,那个贱人不知道是谁给她借了胆!”
黎栀推开门走进去,虽然很生气,但更多的是心疼,确切的说是心痛陈笑笑的遭遇!
“左澄的怒气还真不小,笑笑刚受了委屈,你不多安慰安慰,反而在这里发飙,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
左澄见黎栀进来稍敛起怒气,浓眉却仍是烦躁得纠紧,“你来了就好,笑笑从进了医院就不说一句话,你帮我好好劝劝她。”
“你有事就去忙吧,我跟她好好聊聊。”黎栀把他的公事包递给他,逐他出去。
待左澄走了后,她才敢仔细看床上的陈笑笑,脸肿得老高,破皮的地方被贴上了膏药,乌青的眼睛肿得只剩一条细缝,缠着绷带的右手吊在脖子上,嘴唇也烂了,红红的肉从里面翻出来,那张脸怎么看都有些恐怖!
天!
那些人怎么下得去手?
好歹陈笑笑也是个女人啊!
看来左澄的老婆是真打算弄死她!
那女人的心肠真是够狠毒的!
原本一个纤弱的女人竟被打成如今这副模样,黎栀既愤怒,又是怜惜,眼看即将要哭出来,她赶紧背过身,揉了揉鼻子,才坐到病床上,声音有些沙哑,“笑笑…”
细缝稍稍睁开了一点,破了的唇翕动发出沙沙声,“栀栀,别问他们是怎么打我的…”
“我…我没打算问,笑笑,你还有其他地方伤到吗?我是说腿!”
陈笑笑惊恐得瑟缩了一下,半晌才开口,“左腿…骨折了。”
黎栀再也忍不住了,眼泪扑得滚落,她握住陈笑笑唯一没被伤到的手指,痛哭,“笑笑,离开左澄吧!你犯不着为他受这种委屈和侮辱,你可以重新去找个真心对你好的男人,可以好好的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为什么非要遭这样的罪呢?!”
片刻,细缝里缓缓流出一行清泪,滚到陈笑笑的耳后,她的烂唇微微颤抖道,“栀栀,我死也不会离开左澄,至少现在不会离开!日后就算是拼了命,我也不会让那个女人好过!”
被黎栀握着的手指用力弯曲,在她的手掌心上划出一道火辣的伤痕,陈笑笑蓦得提高音调,像走音的笛声一般刺耳,“你知道吗?她找了四个男人来打我!我当时痛得昏死了过去,她不但没停止还叫人继续用木棒打断我的左腿,昏死的我又痛醒了过来,紧接着她穿着高跟鞋踩在我的脸上,这种屈辱,这种痛,你说我会放过她吗!”
闻言,黎栀骇然得哆嗦了一下,两眼睁大了望着陈笑笑,透过细缝,她看到的不只是眼泪,还有仇恨,那种抽骨剥皮的仇恨!
她知道即使日后陈笑笑离开了左澄,这次痛苦的经历亦会在她的人生中留下不可磨灭阴影!
直到死她都会恨着那个女人,也许她的人生从这刻起,就只有恨了!
黎栀不知道陈笑笑会用什么手段再报复回去,但她的性格向来刚烈,爱上左澄后才让她稍稍改变了些,同样的,因为这份爱受到了伤害,她极可能依循原本的性子,做出傻事来!
她忍着手掌心的痛握紧陈笑笑的手指,“笑笑,别做傻事,答应我,千万别做傻事!这事儿让左澄去解决,你好好养伤,别胡思乱想,好不好?”
陈笑笑没有理她,乌青的眼睛缓缓阖上,像两朵复仇的黑色曼陀罗,灵魂和鲜血都汇入那里,灌溉着刻骨的仇恨。
她的心亦彻底寒了,再说什么都是无益的,只能用汗湿的手心紧握住她的手指,仿佛这样,陈笑笑就不会走得太远…
惨淡的阳光一缕缕得被收回云层,月亮幽幽得挂上天际,苍白的月光溜入病房内,覆盖在黎栀的黑色高跟鞋上,再悄悄攀到苍白的床单,病房里除了隐在黑暗里的陈笑笑,入眼皆是苍白的。
她紧握陈笑笑的手指,陪她坐到天亮,中途有医生护士进来,左澄也来探望过,谁都没说话,在这样一个死气沉沉的空间里,仿佛只适合说一句,“节哀顺便!”
所以谁都不敢开口,就连喘息听起来都是悲痛的…
天快亮时,刚下飞机的夜南浔直接赶去了医院,将一天滴水未尽的黎栀硬拉出病房,然后逼她喝了点粥之后强行将她拉上车,回到海边别墅…
两天后
私立医院病房
陈笑笑仍是没说话,目光呆呆得望着窗外灿烂的阳光,她的心里却在发霉,黎栀只能从她的眼晴里发现一些情绪,有忿恨,恶毒,嘲讽…
有那么一种人,受到侮辱或伤害后首先想到的不是振作或反省,而是报复!
可报复又没有计划,这时就会陷入一种自我幻想的状态中,幻想用各种方法报复回去,人家怎么伤害她,她便幻想出狠毒十倍百倍的方法,想着仇人被她的恶毒法子折磨得死去活来,她便有一种心灵被撞击的痛快感!
而她就从陈笑笑的眼里看到了那种快、意的光彩!
记得在自己上小学的时候,班上最调皮的男生欺负她,还用毛笔给她的脸画上八字胡,放学后她的死对头特意跑到她跟前,弯腰看了看她低垂的脸,故意哇的大叫一声,“啧啧啧,黎栀,你看看你的脸,好丑啊!你就是传说中的丑八怪!”
路上的学生们纷纷好奇得看着她,有的捂嘴偷笑,有的放声大笑。
于是她哭着跑回家,因为镜子里的她真的好丑!
洗干净脸后,她就呆呆坐在镜子前,幻想《上海滩》里的许文强是她哥哥!
然后把欺负她的男生吊起来打,最后再当着全校同学的面骂那个男生,“你才是丑八怪,最丑最丑的丑八怪!”
现在想起来,当时镜子里的那双眼睛和此刻陈笑笑的眼睛没什么两样…
黎栀陪她坐了一会后才离开,只希望她能和自己一样,一两年后就忘了那些伤害,就像当初,欺负她的那个男生上高中时竟成了她的好朋友…
虽然小时候她把那个男生列为头号仇人,立志长大后一定要报复回去!
但报复了吗?
没有!
人生中的磨难和不愉快多的是,哪记得了那么多,如果陈笑笑也同她一样,面临失去亲人的境地,不知她还会不会认为因爱而抛弃一切,是值得的?
说她黎栀不够朋友也好,她觉得被打了一顿,真的只是件小事!
尽管,她前几天也被陈笑笑脸上的惨状给吓到了…
她只希望陈笑笑能通过这件事认清自己的处境,不要再受到无畏的伤害!
夜南浔把婚礼时间订在了下个月六号,在这座临海的繁华城市,关于灰姑娘与王子的童话一度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热门话题。
傍晚
夜南浔打电话给黎栀,让她晚上陪他去参加一个酒会。
黎栀本想拒绝的,可转念一想他们的喜讯已经传遍整个A市,如果她不陪他去参加酒会,难免会落人口实,横生出不必要的枝节。
夜晚
宴会进行到中途,夜南浔把她丢在了一旁忙着去应酬,而她也乐得清闲,选择了一个靠角落的位置,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直到人群中一个身影是映入她眼中,这才收敛起嘴角的笑,她稍稍一怔,目光紧紧跟随着那个人的身影!
若没记错,那个人应该有着一双清澈双眼,气宇轩昂,眉眼间皆是傲气。
待那人端了酒转过身来四目相对之际,男人亦是猛然一怔!
果然是那张她曾十分迷恋的清俊面容,虽然5年前他就已与自己形同陌路!
这突如其来的照面,让黎栀惊惶得不知所措,而后她提起长长的裙摆,穿过走廊,转进洗手间。
逼仄的小格子间,马桶‘哗啦’一声,清水扭着漩涡下沉,她无力得背靠着门板,单脚支在马桶边沿,掌心一阵刺痛传来,这才发觉修剪得尖利的指甲已经掐进肉里。
旧情人重逢的场景该是怎样的?
故作大方得彼此问候?
不,这太困难!
因为她知道他恨她入骨,恨不得将她撕碎,然逃避是眼下最安全的,她现在只祈祷他没有认出她,不过怎么可能没认出她呢?!
望着马桶里的白色旋涡,黎栀感到五脏六腑仿佛都纠结起来,不断得扭曲,疼痛,然后沉进一个看不见的黑洞,紧接着她弯下腰捂住胸口,身体一寸寸随着心往下坠,直到触到冰凉的地板她才清醒了些,耳边却又嗡嗡得,仿佛从哪里传来了遥遥的骂声…
‘黎栀,你真下贱,我真是瞎了眼才会爱上你!’
‘黎栀,像你这种爱慕虚荣的女人根本不配得到幸福!你给我记住,除非你死了,否则有生之年我绝不会让你好过!’
“砰!”她的头重重撞在门板,有生之年,他们不是仅仅是形同陌路,他对她还有刻骨的仇恨!
如果他回国的目的就是为了不让她好过,那么他不必费心了,只因自他从她的世界离开开始,她就没有好过过一天!
而她当初之所以会跟肖阳说分手,就是为了他日后的前途着想。
她还清楚记得当年肖阳的母亲找她说了一些以她的家境对肖阳日后前程毫无帮助之类的话,还说他们已经帮肖阳物色好了对象,日后他们会一起出国留学深造,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家境和肖阳的前程着想,她是绝对不会在肖阳面前故意跟其他的男同学卿卿我我…
“夜太太,您在里面吗?”这时门外响起高跟鞋来回走动的声音,隔间的门一扇扇得被打开,天花板上掠过道道暗影,黎栀敛住心神,忙回应道,“啊?我在!”
“夜总他在找您,要不要我先去给他回个话?”
“好,麻烦你跟他说一声我很快就好。”
“好的,夜太太。”
走到长廊尽头,黎栀一眼便看到靠着墙抽着烟的夜南浔,被灯光笼罩的他好似一个倨傲的王者,浑身上下散发着贵族气息,让人不自觉得被吸引。
啧啧,这样一个男人还真是蓝颜祸水,好在自己没爱上他这样的男人,否则指不定要被他折磨成什么样呢!
黎栀低眸深吸了一口气,抬头之际不期然对上了一双明澈的眼睛,清俊的脸上没有丝毫情绪,宴会厅明亮的灯光照不到这个角落。
上流人士的宴会,富丽堂皇的大厅,看肖阳现在有模有样,应该是出人头地了吧?
想着,黎栀的心止不住一阵狂跳,不是因为心动,而是觉得有些尴尬,她颤声道,“肖…肖阳,好…好久不见!”
相较于黎栀的慌张,肖阳倒是一脸得闲适,“这几年你过得还不错吧,听说最近攀上了高枝?嗯…果然符合你水性杨花的本性。”
她别开脸心里有些难过,听他这轻蔑不屑的口气,她内心一片怅然。
他是想听自己说过得不错?
还是想听她哭诉过得不好?
片刻她语气平静,“我过得很好,你刚刚应该也看到了,我很爱我的丈夫!”
肖阳点了点头,“你们还真是情比金坚呢!你现在要回去了?”
“谢谢,我想先回去了。”
“要不要我开车送你一程?”
“不…不用了!”黎栀发现他只是个‘随便说说’的神情,他是故意要让她难堪!
黎栀低眉敛目,收在身后的手握紧。
倏然一把低沉的响起,将她远飘的思绪顷刻拉回。
“肖经理太客气了,我的女人我会自己带回家。”夜南浔不知道何时已站到她身旁,黎栀回过神后,心下一片慌乱。
“我以为夜总你还要应酬很久才会离开,身为日后的合作伙伴,我理应尽到义务把你的妻子安全送回家,不是吗?”肖阳文绉绉道,语气沉稳,神色如常。
合作伙伴?
黎栀恍了神,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两家公司是合作伙伴?
还真是巧!
“哦?谢谢你的好意!”夜南浔淡淡回应一声,话里却完全听不出来‘谢意’,他视线扫向发愣的黎栀,“怎么了?舍不得走?”
“没…没有!”她继而看向肖阳,勉强笑道,“再见!”
上车后,她想问夜南浔他怎么会和肖阳成为合作伙伴,但眼角余光却瞟到他正在闭目养眼,便不想刻意得打搅到他,总有一天她会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而现在她最好保持沉默。
不管他们之间如何,他们合作便合作吧,若要相互倾轧,她也无能为力,不是吗?
毕竟她只是个顶着夜太太头衔的假凤凰罢了。
这样想着,仿佛就真的跟她无关。
另一边——
同一片美丽苍凉的夜色中,肖阳将车停在一栋老式公寓前,红砖上爬满翠绿的藤蔓,交错纠结着,院内的木棉树往墙外伸出一枝嫣红。
他揽过身旁的女人,温柔得吻着她的发顶,“晚安,亲爱的。”
“晚安。”
然女人并没立刻下车,只是用一双澄澈的眸子怔怔得看了他很久,最后才犹豫得开口,“你是因为她,所以才会突然决定接受宴会主办方的邀请吧?”
闻言,肖阳的下巴搁在她发顶半晌不语,直到胸前被小手推了推,他才缓缓道,“你说可能吗?如果为了她,我带你去干什么?”
他勾起她的下巴,继而笑道,“苏颖,5年前她在我的心里就已经死了,现在活在我心里的人是你,知道吗?”
“可我今天看到她的时候她眼眶红红的,我猜她当时心里很难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