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程菲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没有说话。
站在她面前的，是被两个保安人员所擒制的那名发帖嘲讽了林炎的负责人。
对方此时正耷拉着脑袋，一副挫败的样子，也没有出声。
“你知道自己这回犯了多大的错误么？”旁边那位之前被抢了管理员账号去发帖的女助理，皱着眉头很不客气地出声问道。
那负责人横了她一眼，摇头道：“我不知道！”
“抢了我的管理员账号发帖污蔑林炎，且不论那些被你影响导致对我们清云直播印象都彻底差起来的粉丝，就单单说林炎本身的情绪，也都被你影响了……你这样祸害我们清云直播，对得起牧总吗？”
“我怎么可能是成心祸害清云直播？”被这么一说，那负责人也有点急了，他扯着嗓子言道：“要不是林炎他擅自跑到夜歌平台去，我至于会这样么？打电话让他赶紧回来他还不听，我一时气不过，就……”
“你一时气不过，就用咱们清云论坛的管理员账号，发帖子污蔑他？”牧程菲那对狭长的眸子瞪起，声音里有彻骨的寒冷，令人闻之色变，“我问你，林炎跟我们清云直播是什么关系？”
“……签约的外援。”
“我们的合约有束缚他的条例？”
“没有。”负责人很老实地回答道。
“他是我们清云的正式队员？我们对他有约束力？”
“没有。”
“他刻意要求过我们清云必须支付天价薪酬？”
“……没有。”
“他有对我们摆出任何架子，让我们难堪？”
“……对您没有，对我有。”
牧程菲愠怒更盛：“那你告诉我他怎么你了？”
“事情的前因后果你以为我不清楚？他自己有事情要去做，还需要向我们清云汇报？”
“去了夜歌平台又怎样？他要真是想跳槽早就走人了，还有必要磨蹭到现在，我们清云直播有什么值得他可图谋的？”
“但我认为他没有顾忌自己的立场，没有顾及您，还有清云所有负责人和股东的感受！”对方倔强地抬起头，言道：“夜歌平台之前险些让我们清云就此玩完，这个您应该清楚吧？他不应该去夜歌的原因，您还需要我多说？”
“我觉得你根本就没有搞清楚林炎跟我们清云现在是处于一个什么关系。”牧程菲深吸了一口气，冷冷道：“我们有求于他，现在你居然还想要求他，限制他的行动，不觉得很可笑吗？我们和夜歌直播有仇怨不假，他们之前的负责人甚至都泼脏水也不假，可那又怎样？他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来的，我们无从干涉，明白？”
“你的这次自作主张令我非常失望，我一直觉得清云的负责人应该都看得清楚形势，可包括你在内，居然还有不少人觉得林炎是欠了我的人情……你好好想想，有什么事情，比拯救了清云直播，并且让它重新回到发展的正规线上，还重要的？”
“到底是谁在欠谁的恩惠，这一点我觉得你应该在被辞退之后好好想想。”
这位清云直播的女老板头一次发这么大的火，她摆了摆手，示意对方可以出去了。
那名负责人面部表情都透着阴霾，也没有再反驳什么，转身便在两个保安人员身前走了出去。
待到他们三个彻底消失在视线当中后，牧程菲才吐了一口气，揉了揉眉心，觉得头疼。
“牧总……您怎么了？”旁边的女助理有些担忧地问道，“需不需要去休息一下？”
“不用不用。”牧程菲摇了摇头，叹息道：“我只是在想待会儿该怎么去面对小炎……他帮我帮到现在，我能回报的……几乎没有，现在反而还让手下的员工那么污蔑他……我本以为只有不了解小炎的人才会那么说他，本以为我们清云直播的上下员工都能明白他的恩惠……结果到头来，在不知不觉当中我们居然成了挟恩图报的角色？”
“每次我都在自问，对小炎，我到底有什么恩惠？”
“他当初刚来临都的时候，人生地不熟，那么小的年纪，却敢在小混混手里救了我，之后为了回报他，我才给了他住的地方……我认为这一切都是等价的，现在，呵，什么等价，已经彻底比不上他的恩惠了。”
牧程菲的表情有些自嘲。
女助理微微瞪大眼睛，显然想不到林炎和自家老板还有这么一段过往，难怪会被人传风言风语说他们……嗯，总而言之，林炎现在也有了女朋友，自己不应该想太多。
牧总说得很对，单单是拯救了整个清云直播的恩惠来说，他们这些人真的很难做出什么回报，现在反而还有负责人出声污蔑……
“待会给我联系一下制作那边，我要录制一个道歉视频。”牧程菲站起身来，如是言道。
“道歉视频？”女助理一怔，结巴地言道：“您、您为什么要录制这个？”
“监管下属不力，为什么不能录制？”牧程菲看了她一眼，言道：“做错了事情就得付出一定的代价，虽然我没做错，但我有责任。”
“这事情不需要您来道歉啊，让、让发帖的那个负责人来不就好了？您跟林炎的关系，应该不用这样才是啊？”
“快去联系吧，这件事情没有任何余地。”牧程菲依旧坚持自己的想法。
女助理咬了咬嘴唇，还是转身离去。
……
早早来到学校礼堂的林炎看了一眼礼堂窗外，懒散地冲旁边的白墨竹言道：“小竹子，你爸爸对我的印象怎么样？”
“他说不好，但我想应该是觉得还不错。”少女很诚实地告知。
“是嘛，那就好。”林炎微微一笑。
此时作为校园电竞比赛的礼堂，来的学生人数并不多，跟上午再度形成鲜明对比，之所以造成这种现象，是因为能进入第三轮的参赛队伍少之又少，再加上有些人觉得天气热，有些兴致缺缺，就请假不来。
当然，这也并不能阻碍住大部分人要看比赛的心情，许多学生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熊安和卢晓羽是先张萌萌一步来的礼堂，当他们看见林炎之后，精神俱是一震，像找到了主心骨，很自然地坐在了其身后。
在和对方打了个招呼，并且得到回应之后，他们两个对视了一眼，熊安先出声道：“林大神，网上那个清云直播负责人的帖子，你看了没有？”
“看了一点。”
“你和清云直播是闹翻了吗？他们这么黑你。”
“没有，要说原因的话……大概是对方意气用事吧。”林炎说出这句回复的时候颇有种老气横秋的感觉。
“意气用事……”熊安尴尬地挠了挠脸颊，“林大神，这么说来你没有从清云直播跳槽到夜歌直播啊，我们俩都重新注册了一个账号打算过去看你直播来着……”
“暂时还没有要跳槽的打算，直播什么的……我觉得自己应该不会开，但也说不准。”林炎摇了摇头，似是漫不经心地问道：“这一把对局的阵容想好了没有？”
“有林大神在，阵容那种东西我们是不打算想的了。”卢晓羽摆了摆手，继而又嘿然笑道：“开玩笑，老规矩，还是战士 坦克的阵容，这样比较稳妥。”
“稳中求胜是没问题，但要想尽快取得对局的胜利，还是应该使用一些单方面尤为突出的英雄，在控制和输出这两个特点里找，有控制技能的坦克，就不能只知道抗伤害。”
听着林炎的话语，熊安愣了愣，这还是对方为数不多的，主动开口给自己两人进行科普。
这可就真是奇了怪了啊，明明被清云直播的负责人污蔑又泼脏水，现在情绪不但不坏，反而看上去还蛮不错的样子？
这林炎，性格怎么越来越变得让人看不懂了？
倒是旁边的卢晓羽手肘戳了他一下，瞧那样子，是示意他别乱说话，有些懵然的熊安便也没有开口，而是眼神古怪地瞧了瞧林炎，随后点头道：“我们明白了，这一局我和卢晓羽的打算是拿哪吒和刘邦这种支援能力比较强的英雄，关羽也行。”
“……这一类英雄你用得熟练么？就嚷嚷要选。”卢晓羽眼角一抽，什么情况，你什么时候跟我说要选哪吒刘邦了？为了回复林炎的话，还胡编乱造了？
“我用哪吒肯定没问题，这个英雄现在强得一笔，特别刚，也不容易死，还有免伤。”熊安捏了捏下巴，得意洋洋地言道：“到时候林大神那边万一被人针对，需要帮忙的，肯定一个大招飞过去。”
“或者，只是选了刘邦也没有问题，一切都ok。”
“自信心充足是好事情……但我怎么有种你待会儿肯定会坑的感觉。”
“擦，这是你的错觉，别给我乱说话，这样我都不好意思去选战士了。”熊安眉头一皱，不满地言道：“我玩哪吒上分的时候，你还在人机晃悠呢。”
“行行行，熊大学习委员牛皮，咱们solo一把？”
“怕你啊，我现在就上号。”
两人争着争着，就演变出了一场solo来，旁边有学生听见，都立刻将目光转移到了这边。
林炎看着己方队伍里的这两个活宝人物，笑了笑，他们双方的技术其实都差不多，属于那种你胜一局我胜一局的情况，即便是互相选择的英雄有优劣之比，这种现象也不会发生任何改变。
“那个，林大神，你是要跳槽了么？”就在他收回目光的时候，旁边又有人好奇地出声询问，是高二三班的一个女生，貌似跟张萌萌也是好闺蜜。
少年人摇了摇头。
见到林炎如此回复，对方又问了一句：“我看网上都在说你要跳槽了哎……”
“子虚乌有的事情。”林炎语调平静。
信川里几乎没学生不知道他是清云直播的战队队长，很多人都下意识地把他当做是清云的正式队员，然而却忽略掉了，他只不过是一个外援而已。
清云对自己没有任何约束力。
讲真，林炎实在是搞不明白自己只是去了一趟夜歌直播，就被人说成是要跳槽的征兆这一件事情到底怎么传出来的。
即便是他想要跳槽，又能如何？难道说清云直播还能拦着他？当然不可能。
拦不住的。
身为外援的自己，可以出手协助清云直播，也可以选择拒战，自由得很，仅仅是这一点，正式队员就压根不能相提并论。
两者之间是有极大差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