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影觉得有点懵笔。
他记得那个老板叶白翎身旁也就跟着燕瑕北一个保镖，据后者声称叶白翎身手还要赛过他不少，保镖说白了也只是装装样子，所以平时他进出叶白翎的老板办公室时，也就只能撞见燕瑕北。
虽然对方脸上有个疤痕且看起来非常凶恶，但实际上也还算是豪爽比较好说话，至少夜影觉得像这种直爽的人打起交道来，要轻松不少。
但是像现在，出门接待的也不是燕瑕北，而是……这个光身高就很有压迫力的粗犷汉子。
“我们是来找老板商量一下TR电竞俱乐部单方面举办的商业演出比赛的。”跟在夜影身后的工作人员堆着笑脸言道。
“商业演出比赛？”那汉子一愣，挠了挠头发，“那你们进来吧，不过事先说好，老板有贵客在，你们可别乱说话。”
“贵客？”夜影眉头一皱，下意识地就想说算了——人家在接待客人，自己就这么跑进去也未免有点不太合乎礼数。
“不要紧，老板不会见怪的，你们进去就知道了。”汉子看出了他的犹豫，笑着说了一句，配合着那个气势压人的身高，委实让人有点害怕。
但也应自然不会畏惧，他沉吟了一声，点头道：“好吧，麻烦你了。”
虽然不知道叶白翎接待的是什么样子的贵客，但这汉子有一点还是说对了——对方应该是不会计较他的事情。
走进办公室内，夜影首先看见的，便是一个侧脸颇具威严的中年人，身上那一股冷厉之气更是让他不由得有些古怪——这人是谁？
将目光自这办公室内的人挨个扫过，夜影猛地一怔住。
就在他的正前方对面，有一个少年人，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
对方的脸庞清秀，做出这个表情也像是个邻家大哥哥，温和到只是见一面却也不会让人轻易忘却。
然而夜影却记得这张脸的主人在之前打比赛的时候，将自己杀得是一败涂地的事情。
还真是稀奇啊，他居然会来夜歌平台。
深吸了一口气，夜影将自己那逐渐变得有些复杂的目光自对方身上挪移开来，接着又看向其他人。
扫视完剩下的人，他并没有发现叶白翎的身影，甚至就连燕瑕北也没有看到。
“老板貌似不在啊。”跟在他身后的工作人员悄声说了一句。
夜影点了点头，随即便注意到办公室内已经有其他人开始注视着自己两人。
“你们是谁？”那中年人侧头看了他们一眼，目光冷沉，看不出有什么情绪波动。
“我是夜影，夜歌平台的股东和……职业战队队员。”
对这中年人的目光莫名感到些许畏惧的夜影低咳了一声，如是言道。
“夜影……”中年人眼中透出一丝疑惑，旁边的黑色西装男子低头附耳冲他说了几句之后，这位不怒自威的中年人这才点头道：“原来是咱们平台的自己人啊，你来这里有什么事情么？”
咱们平台的自己人？难不成对方也是股东？还是那种股份比较多的？
夜影心中一连闪过数个疑惑，表面却不露声色道：“我是过来跟叶白翎叶老板探讨一下这次的商业演出比赛。”
“商业演出比赛？”中年人哦了一声，又问道：“那是什么？”
夜影：“……”
你不知道你哦什么？
“商业演出比赛，应该是指与某些广告商进行合作，让几支职业战队打比赛对局，以此拉拢人气提高收益的比赛。”坐在中年人对面的少年人，微微一笑，如是解释道。
“原来如此。”那中年人捏了捏下巴，忽然盯着对方言道：“你小子懂的很多啊，外界盛传你只是个业余的什么外援，现在看来还真就不是这样。”
“三人成虎，说得多了，信的人也就多。”少年人笑容依旧，“平心而论，我连个业余都算不上，只是知道的，要比这多一点。”
语罢，他又冲着夜影轻笑道：“好久不见。”
后者目光微微垂下，继而叹息道：“好久不见了，林炎。”
“你们认识？”中年人见此一幕，反倒是来了兴致。
“我是他的手下败将。”还未等林炎说话，夜影嘴角一扯，露了个极为苦涩的笑容。
“手下败将……唔，这小子的确有两手，你要是打不过他，我也不例外。”
夜影头一次觉得一个人能把话说得这么直白还成功嘲讽自己一波，这技术真的是没谁了。
“您过奖了。”林炎又冲着中年人微笑。
这让夜影看得有些古怪起来，要知道，当初在夜歌和清云的比赛对局之上，队友的轻视、敌方的轻蔑，都不能让这个少年人露出任何的表情出来。
现在他居然对着这个中年人微笑连连，难不成是有什么出奇的地方？
疑惑归疑惑，夜影还是轻咳了一声，言道：“刚才我听门口的那位保镖说叶老板在接待客人，但是进来之后却并未看见他，请问……”
“他说的老板应该是我……至于叶白翎啊，他被我派去忙别的事情了。”中年人摆了摆手，言道：“你那个什么商业演出比赛，跟我说就行。”
看来还真是个大股东啊，这么不把叶白翎放在眼里？夜影如是想着，应允道；“好。”
“这一场商业演出比赛，是TR电竞俱乐部单方面发起的，邀请了临都大大小小几十家电竞平台，每一家去的都能保证有丰厚的利润和名气热度可拿，算得上是一举多得的好事。”
“这个TR电竞俱乐部，听起来还有点意思，自己出钱出力，让其他平台得好处？”中年人又提出了个疑问。
“TR电竞俱乐部那边现在打着一位叫做【林杀神】的职业高手的旗号，已经接连战败了数个职业战队……他们的实力的确还不错，可以说临都能够跟他们实力比肩的平台，少之又少，这一次的商业演出，只是为了通过舍弃手中的利润，让那些平台乖乖地过来充当自己的垫脚石，之后等到名气热度涨高，再去获得更多的利润。”
“TR的老板，阳谋倒是一个接一个，光是那名气和热度的增长，只怕就有不少平台难以忍耐得住。”
还是坐在中年人面前的林炎，笑着做出的解释。
夜影却觉得有点吃惊，他以为林炎技术再好也不过只是一个区区的普通高中生而已，在题海和试卷当中浏览，能有什么见识？想不到对方一针见血地便指出了TR电竞俱乐部此次的用意。
因为有着林煌这个【林杀神】，他们自信于林煌的实力，在泼了那些拒绝参加邀请赛的平台电竞战队们一盆脏水之后，又变着法子采取了这种双赢的计策。
毫无疑问，这种商业演出无论胜负之后都有利益的事情，实在是少之又少，大部分平台，都不会拒绝。
而且，这一次，他们当垫脚石，可谓是当得心甘情愿。
“你说得很对，TR电竞俱乐部的老板的确非常高明，阴谋他也用，阳谋他也有，跟这样的人，在同一个地方开设相同的电竞平台，委实有些危险。”夜影吐了口气，点头肯定了林炎的说法：“他这样的人，若单单只论手段而言，真的很可怕。”
阴、阳谋双管齐下，让临都一众电竞平台根本就防不胜防，有很大利益，且输赢都无所谓的比赛你干不干？
哎，胜负乃比赛常事，谁能保证一直当常胜将军？不如先吃下眼前的热度和名气，这些都是电竞平台和职业战队发展的过程当中最不可或缺之物。
“计策高明归高明，但在实力面前总归还是会一败涂地的，在这之前的过程，再怎么辉煌也没有用。”说出这句话的林炎语调倒是平和了许多。
“林辅想要追求的是结果，想要为自己的儿子铺平道路，所以计谋百出，有这么几个好计策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至于说过程……必然会如同我们所想的那样，暂时的春风得意。”夜影低沉地言道，“只可惜，纸不可能一直包得住火。”
“你们两个说了半天，到底是在说什么？”中年人威严的脸庞有些绷紧，他忽然觉得这两个人像是在跟他装笔，于是便回头冲着身后一言不发的白墨竹言道：“墨竹啊，这小子现在有点不踏实啊……”
“他很踏实。”白墨竹淡淡地回答道。
林炎冲少女竖了个大拇指：“我就喜欢小竹子你这份诚实。”
之前试探过身手之后，这位老丈人把自己叫到办公室里头来，想听听看自己对电竞行业的了解与发展，还有将来的规划。
这让他有点犯难。
说实话，当初踏入电竞的初心依旧未曾改变，他现在仍然是清云直播签约过的外援，虽然那份合约对他没有限制力，但牧程菲的人情却有。
一个人如果想要还人情，其实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而如果能还人情的地方又恰好是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那，可就真的是恰到好处了，自己又不会厌烦，也能轻松搞定，何乐而不为？
他打从一开始的目的，不是想着在电竞赛场上大杀四方，名气随着一场又一场的职业比赛水涨船高，他不是想着要撩许多许多好看的妹子，然后当一个花丛老手，也不是想着要赚很多很多的钱，让自己后半生衣食无忧。
他只是想找个特定的时间点，认认真真地开始、完成好自己的学业，不负父母的期望，然后跟当初的宫小鱼一道进入大学，最后平平淡淡地过完这一辈子。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初心和愿望，然而事与愿违，连他自己也不会想到，从击败了的JL战队那一刻开始，他的命运轨迹就已经彻底地发生了改变。
直到现在算是半只脚踏入了职业赛场，但这并不代表他很喜欢比赛对局，很喜欢跟那些职业战队们一争高下。
他还是努力、刻意地想让自己去平凡一点点。
只不过现在做不到了。
因为白墨竹的父亲，白重山，自己未来的老丈人，问出了自己未来的打算。
林炎看得出来他是真心想进军电竞行业，如果自己表现卓越，证明自己的优秀，他也就不会反对小竹子跟自己的事情了——每个父亲从一开始，看自己的女婿都不会怎么顺眼，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所以才越要证明。
于是他将那份不情愿悉数抹去，开始与夜影侃侃而谈，将TR电竞俱乐部的老板林辅，一系列的计策、起因、结果都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