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目一新？恶名？”捕捉到卢晓羽话中这两个新词的许莹不禁微微一怔，好看的美眸里透着一丝疑惑：“卢晓羽同学，老师能否请你仔仔细细地解释一下，校篮球队的队员们，在学校里面的表现，为什么会被你如此概括？”
刚才她在了解到事情的来龙去脉时，就已经将涉及其中的这些同学们名字悉数都记了下来。
而听到询问声的卢晓羽，即便是在面对着让校内学生谈之色变的教导主任许莹时，脸上都禁不住浮现出一丝冷意——他想起了刚才的屈辱。
但毕竟许莹等待着回答，他也不能够无动于衷，便深呼吸了一下，低沉言道：“您和其他老师们，甚至是校长，大概都会以为校篮球队的这些人，只是单纯的脾气火爆，所以才经常打架滋事吧。”
“难道有什么不对么？”许莹微微一怔，的确如同眼前的卢晓羽所说，她和其余的老师都是这么想的。
体育生嘛，成天训练，难免有些火气，有时候是耐不下性子。
“那些都是错的啊。”在之前本来都打算要沉默下来的卢晓羽，慢慢出声：“只要他们看不顺眼的，或者心情不高兴了，欺负几个同学，都只不过是家常便饭，从明面上他们的确是性格桀骜火爆，打架虽有，但处理的情况并不是特别多，这一点您知道，不用我再复述。”
“只是，他们暗地里做出的欺凌，其数量，却是远远要超出明面上，而这些，您不知道吧？”
“很多同学忍气吞声，不敢向校方汇报，因为他们觉得，这样做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处分又如何？又不是开除不是劝退，他们就怕到时候整个校篮球队得知消息，对他们进行报复。”
“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你所说的这些都是真的？”许莹眼神凝重，阳子风他们几个人欺凌同学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用不着过多猜疑。
但若是整个校篮球队都有长久的欺凌行为，那，可就真的严重了。
这不是在明摆着打他们信川高中的脸吗？
要知道，身为临都本地的重点高中，信川一向都是以严谨良好的校风、品学兼优的学生而闻名，即便是有像校篮球队打架的事情发生，他们也是立即严肃处理，该给的处分一个都没有少过。
毕竟，学生打架什么的，在其他学校也不是没有过，信川也并不能在这一点上彻底避免，青少年时期，总是会凸显一些矛盾，在所难免。
可如果是长时间的欺凌行为，且那些学生们真的敢怒不敢言的话……那不只是身为教导主任的她，教务处其他的老师，以及校长，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此事事关重大，由不得她不谨慎。
“这些事情还需要证据么？”卢晓羽低声笑了笑，那种表情落入许莹眼里竟然是表现出了一丝讥笑。
站在其身后的张萌萌咬了咬嘴唇没有做声，而熊安，则也是平静地盯着她。
许莹又将目光投向这件事情的主角之一——林炎。
对方正悠然地看着水色的天穹，表情如若之前所见到的那般，十分沉稳，沉稳到让许莹自己都觉得有种莫名的古怪与……惊惧。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情绪，仿佛面前的这个身手过人的少年人不是自己的学生。
那种爱是太过沉稳和老练，让她都有些虚幻的感觉。
真的很奇怪。
信川高中的这位教导主任，此时此刻的反应落到了卢晓羽的眼里，后者也只是摇了摇头，权当做是对方不相信自己所说的话。
于是，他干脆退后了一步，认真言道：“许莹主任，您知道么，如果不是因为林大神的话，我、熊安、张萌萌这次都会做出跟那些同学们一样的选择，那就是忍气吞声。”
“校篮球队的那些人，我们的确是招惹不起，也害怕自己受到伤害。”
“熊安就是最好的例子，他虽然现在看起来还算支撑得住，但是我能肯定，他身体的不少部位，应该都会有十分严重的淤青……”
“先等等。”许莹抬手制止住了他的话语，若有所指地说道：“卢晓羽同学，虽然你神态不像是在作伪，可是有一点我要事先提醒你……如果说受到了某人的威胁，而不得不说出这番话来的话，你大可以告诉我。”
讲真，她还是有点不太相信校篮球队会做出长期欺凌的事情来。
那可不是个别人，而是所有人！
更何况，她本身也听闻过林炎和校篮球队有过节的事情，如果对方因此事强迫卢晓羽甚至是其他同学泼校篮球队的脏水，也不是没有可能。
故而，许莹会有此话语。
听到她这么说，本来还算是有些深沉的卢晓羽表情顿时一变，眼睛瞪大，极为不可容忍地反问道：“许主任？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您是觉得，林大神会要挟我们去泼校篮球队的脏水吗？”
“林炎不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他刚才都有过来救了我们！”站在其身后的熊安情绪一下子激动了起来。
“许主任，一定是您弄错了，林炎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张萌萌也是赶紧解释道，她虽然平时有些迷糊，但女孩子的心思毕竟要更为细腻些，稍微一推算便可知道原因。
信川高中的校篮球队虽有恶名，却并不为这些老师们所知晓，他们一直表露的都是一副脾气暴躁的样子，也不像是那种会主动欺凌别人的人。
就算这次阳子风他们几个的的确确做出了这种事情，可并不能只因为卢晓羽的片面之语，就一口气否定掉信川高中的整个校篮球队吧？
凡事始终都需要讲究证据。
“现在情况尚未确定，阳子风他们的事情还要处理，有关于卢晓羽同学你口中所说的，也没得到什么证实……”许莹推了推自己的金丝边眼镜框，语气恢复到先前的淡漠。
她认为在一切都没弄清楚之前，该有的怀疑必须要保持。
林炎给她的印象虽然不坏，可也不好，毕竟不守校规甚至还做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态度，没有半点认错的样子，单就这一点，就无法让许莹对他放下心来。
“许主任，您这样说真的很不合适，林炎之前本来是已经回去了，在接到那位女同学的短信消息之后才立马赶过来帮忙的……他压根就没有必要给校篮球队泼脏水啊！”卢晓羽皱紧了脸，冲着许莹辩解道。
这是沉默寡言的他说话说的最多的一天，也是情绪起伏不定最激烈的一天。
在这之前有人跟他说你会和林炎组队一块打比赛，他肯定会认为对方信口雌黄，同样的，要是有人说他会挑战身为教导主任的许莹的威严，也要替林炎辩解，他说不定都会回对方一句“你没睡醒吧”。
眼下，如果不是因为许莹是教导主任，他真的会语气相当恼怒地让对方立刻停止怀疑。
林炎的性格虽然冷淡，但仔细分辨一下便可知道他其实是个很平易近人的性格，只不过没多少人了解他而已。
卢晓羽不敢自诩了解他多少，但最起码也有了个大概的印象。
对方没有因为他们势力低微而有轻蔑不屑之心，没有因为对手落败而嘲笑出声，单就这两点来看，林炎这个人，品行方面绝对值得他们去尊重。
而许莹的怀疑，则像是在说林炎是个“戏精”。
这让已经对其抱有深切信任的卢晓羽大感愤怒。
许莹没有说话，而旁边则有老师皱眉出声：“卢晓羽同学，请注意你的语气。”
“我自认为我的语气很好。”有些内向的卢晓羽因为有林炎看着，在这一刻像是得到了勇气buff加成，斩钉截铁地言道：“您现在就可以私下里找学生们了解这个事情，来求一下实际证据。”
“这远比您要在这里怀疑，来得更加妥当！”
“是么？”许莹终于出声，语气却并无疑惑之意，她抿了抿唇，看向在听到质疑后却依旧保持淡然的林炎，突然问道：“林炎同学，你为什么不辩解？”
“凭空变出来的怀疑，我何必辩解？”少年人语气比她还要淡然，也像是打开了话匣子：“看起来，你很相信校篮球队的这帮人不会做出乱来的事情，可事实的真相，总会让人无比的失望。”
“卢晓羽，你刚才有一点说错了，眼下，即便是老师亲自开口去问，那帮人也会因为畏惧校篮球队的其他人而不敢做声。”
“问了也是白问。”
陡然间听到林炎的声音里提到自己，卢晓羽眨了眨眼睛还有些发懵，在呆了三四秒后，他才开始思虑对方的话。
的确，那些畏惧着校篮球队的学生，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出来作证的，只会说这一切都子虚乌有，不曾发生过。
“既然你们所说的能够寻求证据的办法无效，那么，我是否可以理解为，卢晓羽同学，你们是在诬陷校篮球队的那些人？？”许莹又问了一句。
然后她就听到林炎发出了一道轻笑。
似乎是在笑她所说的话。
“现在你去问，那些人当然不肯说，不肯出来作证，可要是在阳子风他们被学校开除之后，再去问，效果自然会有所不同。”林炎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平静道：“至于现在，你们还是赶紧先将熊安带到医务室吧。”
他语罢，转过身，干净利落地朝着校长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之前在来的时候就有和白墨竹约定好，如果她没有先过来的话，就直接去校长办公室找她。
这样，两人还有可能会在路途中碰到。
“这就是张老师班上的那个林炎？还真不像是个一般学生，各种意义上的……”许莹旁边的一位男老师看着林炎的背影，自言自语地道。
除了许莹之外的其他老师们在听到后，亦是深深地点头。
能用这种平静态度去面对连校篮球队和他们都有些害怕的教导主任，林炎这个学生，足以在他们心里留下很深的印象了。
“许主任，为什么不拦下他？”眼见着对方背影越来越远，男老师这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拍脑门，冲着许莹问道。
对方在这次事件里也算是“主角”了，待会儿调查事情详细经过的时候，肯定需要他啊。
就这么放他离开？
“他是在去校长办公室。”许莹扶了扶眼镜框，脑子里闪过些许不怎么愉快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