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雄霸三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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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张举之见

送走丘力居后,鲜于柏又凑上来与魏越交流军情,鲜于柏是边郡豪强出身的士人,他很理解士人的姿态。士人可以胡来,但不会胡说,要为言行负责,这是士人的基本素养。

魏越不愿留在前军,那说什么都没用,卢植的军令都不一定好使。

也只是稍稍交流军情后,鲜于柏就离去了,日头渐渐西落,共昭领着魏越部曲回来,还押解着十余名俘虏。其他豪强、军官的部曲也先后归来,都抓着一些俘虏,借口也是无从挑剔,他们深入追击,这才回来的晚了。

草庐中,魏越斜躺在蓬松草堆上,共昭进来时听魏越讲道:“不能不防备,今后我若领军,虎臣务必提醒。”

共昭坐在魏越另一侧,没有挡在草庐门前,庐外的火光照映下庐内暗红一片,共昭就听贺彪回应:“奴不敢忘记,公孙勉死亡之速,奴闻所未闻。”

见共昭一脸疑惑,魏越稍稍侧身解释道:“昨夜公孙勉能在发出号令前被杀,原因除我军准备周全之外,公孙勉所用皮帐有别于草庐也是重中之重。或许,军帐有别时要分散安置,避免让人一眼瞧出大将所在。”

一听是这事儿,共昭深有感触道:“公孙勉死的不冤,就算楚霸王在世,无备之下也要殒命当场。”

魏越只是笑笑,问:“可有人员折损?”

共昭微微摇头,脸色为难道:“少君,我等掩埋珠宝时为人所见,那伙人已被我等尽数击杀,不曾走脱一人。”

魏越神色没变化,贺彪由侧躺着爬起,低声问:“怎么会这种疏漏?”

“我等要掩藏,这伙部曲也是如此打算,只是不巧相遇,彼此持疑对峙时便无端厮杀起来。我等兵甲坚锐,未曾折损人手。”

共昭缓缓说着,魏越则微微眯眼,他已听出共昭话中的漏洞,根本不可能有对峙,在没有己方折损的情况下全歼对方,这说明是一起有预谋的伏击。至于共昭这个人,从顾雍送给他时,他就有大致的判断。

这是一个有才能并没有明显缺陷的人,否则以袁绍的眼光不会收为随从并拿出送给顾雍;也是因为袁绍能舍得将共昭送人,说明共昭并没有特别优秀的特长,能令袁绍珍惜、舍不得。

不是魏越很了解共昭,也不是他很会看人,而是他很懂袁绍。

共昭是一个优秀人才,在品德、能力两方面不存在大的问题,却算不上卓越、万中无一、无可替代。

沉吟片刻,魏越问:“谁家部曲?”

“是邯郸氏部曲。”

魏越缓缓点头以示了解,邯郸氏已经没落了:“可收拾干净了?”

“万无一失。”

共昭言辞肯定,并补充道:“就连盖有邯郸氏印纹的马匹,也被仆悉数击杀、掩埋。”

“希望如此,你传告众人,就说我已即将脱离宗员前军,会负责照料伤兵,伺机返回中军帐下做事。若无意外,尔等不会再赴战场。”

说着魏越露笑:“战后,有意继续为我魏氏效力的,我将迁其家人于阳曲厚养;不愿效力者,我当日所许之言依旧有效。”

这是要稳定人心,毕竟那么大的一笔财宝藏在外面,再逼着这些人去拼命,恐怕会出意外。

“少君善战有名将之姿,以仆来看,无人会舍梧桐高枝。”

共昭何尝不知道魏越的顾虑,他语气凿凿告诉魏越不要多想,没几个人会那么傻放弃这么好的资源、机会。

四日后的正午,邯郸城中,张举正拿着铜镜观察额头血痂,痂痕平滑很可能像魏越说的那样,不会留下明显疤痕。

昨日残存的敌军无法守御庞大的邯郸城,弃城逃遁后,宗员率领的前军从邯郸豪强手中正式接收邯郸城。邯郸归入朝廷管辖,周边豪强无不振奋,短短一日之间豪强义兵就如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

突然丘力居大步走来,走到张举五步外时才开口,语气轻急:“颍川大胜!皇甫嵩火烧波才,左右二军及河南骑士乘势猛攻,波才所部溃不成军!”

张举眯眼神色疑惑,仿佛没听清,丘力居又重复一遍,并送了一口气道:“就怕北路军分兵中原,我乌桓骑士可不愿过河打仗。”

黄河以南,此时河道密集,虽然平原地势很利于骑兵作战,可丘力居不喜欢河道太多的中原。毕竟不熟悉,会造成马匹过度损耗,而河南远比河北温润,水汽充沛空气潮湿,稍不注意会造成战马感染口蹄疫。乌桓骑士的马匹折损,朝廷可不会管,最多给折损的人抚恤,可人命不如马贵。

张举莫名惊恐,颤声问:“几日前打赢的?”

“就在前日夜中,波才部结草为营,当夜似乎有劲风,皇甫嵩以火计破敌!”

丘力居说着看了看张举额头的血痂,没有炎症就笑道:“路遇鲜于长史才知晓此事,估计宗员要召开军议,张都尉早做准备。”

张举还一副惊诧的模样,扭头目送丘力居离去,他感觉自己脑子有点混乱,就问自己的部曲督:“我军何日击破的公孙勉部?”

部曲督稍稍侧头,觉得这一定是个深奥的问题,是另有所问:“十四日夜我军离营,约两个时辰后才发起进攻,应该算是十五日清晨破敌。”

张举伸出手指自己扳算道:“也就是说我军十四日夜破公孙勉,十五日夜魏越说波才会被左右两军火攻击破……今日十九,皇甫嵩火烧波才应该在十七日夜,或十六日夜。即……魏越能未卜先知!”

部曲督神色惊诧,想到魏越能准确预测雨停,也不由点头道:“魏司马真神人也。”

可张举却一脸阴郁:“他那么聪明的人却早早离开宗员,连功勋都不在意,这说明什么?”

部曲督眨着眼睛,也陷入思考,心中有所得,但不敢开口。

看着部曲督脸色变化,张举也觉得自己猜的差不多:“留在宗员这里必有祸患,所以他才跑了,劝我保存实力,还算拿咱当朋友。”

张举眼珠子转转,猛地站起,对部曲督道:“召集城中部伍,我去寻宗员请战。今夜休整补充十日辎重,明日就北上清扫残敌。”

“主公,是否小题大做了?”

张举展臂伸手打断,语气凿凿:“不!我还怕明日出军迟了,魏越此人连功勋都不要了,他想要的无非是命。我部还留在宗员身边……实在是太过凶险。”

说着他眨眨眼,恍然道:“此刻中军逗留于魏郡境内,钜鹿军返回瘿陶,而这一南一北之间再无守军。张角自广宗出兵邯郸,三日可抵!”

可宗员现在在干什么?昨日接收邯郸后,不急着整编豪强部曲,动员、武装义兵,却跟豪强、士人往来密切,仿佛一片太平模样。可邯郸城中百业惆敝,城外悬挂着一排排贼子首级无不诉说着战争就在身边。

越说,张举约觉得自己推断有理:“张角、张宝再袭邯郸本是不确定之事,可中原大胜,宗员也是新近大胜,此公眼前必然骄横、松懈,为敌所算。我若向其进言备战之事,造其轻慢、呵斥事小,就怕此公心中怀恨,针对我部。”

眼神炯炯,张举言辞坚定:“邯郸是非之地,魏越能趋避,我部为何趋避不得?”

部曲督连连点头:“主公英明!”

柏人城,前后轻、重伤、残疾无法跟随宗员行军的伤兵约一千三百余人被安置这里,炎症、高烧、失血已夺去近四百伤兵的生命,只留下不到千余伤兵。

这些伤兵成份复杂,渔阳营兵有之,乌桓骑士也有,更多的是豪强部曲,豪强部曲的护甲配置明显低劣;不断有伤兵死亡,加上被抛弃后产生的绝望感,让整个伤兵营处于一种极度悲观情绪中。

尽管魏越尽可能的凑集人力照顾伤兵,并保证伤兵衣食充足,也有干净、通透适宜的环境,可一些残疾的伤兵还是绝望之下结束自己生命。

午后的阳光下,魏越坐在伤兵营边角的瞭望塔上,他手里握着一封信,是卢植派人送来的。

并不涉及公事,只是略略夸赞之前魏越在宗员麾下时的表现,更主要的是告诉魏越一件事情,让他早做准备。

长社之战虽然皇甫嵩大胜,可依旧有一些军吏在这场优势极大的追击战中阵亡,蔡邕的独子蔡强跌落战马摔死。

蔡强之事与皇甫嵩、朱儁都没关系,是曹操写信派人送到河北来的,让卢植尽可能避免魏越上战场。蔡强本在颍川游学,被曹操征辟为从事,跟着河南骑士追击溃兵时意外跌落马下。

不同于蔡邕的浓密胡须和外突大额头,蔡强皮肤白皙、胡须稀少面相偏向柔美;蔡强人如其名本性顽强,因反对蔡琬婚事而负气出走,游学颍川时娶荀氏女,婚礼、生子这两件大事,也只是写信告知蔡邕而已。

可终究是蔡邕独子,自己的师兄,朋友,就这么意外离去,甚至死亡方式有些荒唐,让魏越一时之间难以坦然接受。

若蔡强还活着,或许自己与蔡琰的事情还有转机;如今蔡强意外战死,以蔡邕的脾气,绝不会让其他人好过。

各种情绪环绕心头,他都想将蔡强从土里挖出来再打一顿;也有打曹操的冲动,要提携知己的子嗣可以,可你也要看情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