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各种反常事件不断发生,魏越也加快自己的准备,在王越的中介下,魏越以五十万钱的价格定制了二十口剑脊加厚的阔剑,以及一些投掷短斧。寻常佩剑在七斤左右,军用刀剑十斤出头,这批阔剑略短于军用剑,又刻意加重到十五斤(汉斤,一公斤约等于死汉斤)。
“成剑六十炼,不及扬祖所需的八十炼。”
前后不到十天的时间,王越亲自护送到魏氏园堡,升官为虎贲仆射的他拥有了更多的自由时间。
百炼级别的刀剑每一口价值万钱,因工艺、制造者名气等等原因,会有一定的额外增值。但作为利器,一万钱出头就是极限,这是一名奴仆的价格。
寻常民间刀剑也就十炼、二十炼,三十炼是军用剑的范畴,五十炼就是难得的钢剑。也只有如今的雒都,可以花钱买到大量的高品质兵器,待天下大乱后,这种高品质兵器将越发珍贵。不是制造难度升高,而是流转难度大。
东坡土墙前,王越取出一口阔剑倒持递给魏越道:“百炼战剑需月余时间锤炼,这些宽剑虽说六十炼,但扬祖出两倍市价,工坊之中就以九十炼钢重锻打造,兼之剑脊筋骨厚阔,不逊色于百炼战剑,可斩断牛首。”
这些阔剑装饰可以说是平淡无奇,连寻常十炼佩剑都不如,剑身研磨光滑,只有剑脊两侧有淡淡蚀刻交错菱纹,一眼看去与几百钱的刀剑没多少区别。能高成本制作上乘兵器,自然不会介意多花点时间做装饰,哪像魏越这么急促?
魏越掂着手中阔剑,扭头看贺彪:“虎臣,拿槊柄来。”
贺彪转身去一旁草庐中,王越却打量四周草庐,问:“扬祖这里建造空庐所为何事?”
魏越拇指轻轻擦拭剑刃,是他再三要求的破甲优良的大角度斧刃,而不是锐角利刃,或其他各有侧重的刃口,不由微笑道:“隆冬时接济太平道信众时所建,近来散去二百余人,故显得荒败了些。等冬雪消融后,会拆去草庐搭建屋舍。”
说着展臂指点各处,很多房屋已经筑好墙壁,就等开春后请木工过来搭建顶梁。说话间贺彪从草庐中走出,将一丈二尺长的槊杆递来,面有难色道:“少主,柄过长,不利于舞动。”
“利于劈砍就可。”
魏越接住槊杆,对着阔剑柄端的凹槽镶入,不过凹槽略大,魏越又缠了几层布才固定。眨眼间,三尺阔剑又延伸出一丈二尺的长柄,柄刃足足一丈五尺,魏越试着挥舞,的确利于劈砍,自己一剑劈下竟然难以左右惯性。
王越见魏越如此,也在他预料之中,却问:“扬祖欲造斩马剑?”
斩马剑是边军重甲军士手中的利器,步战杀伤效果出众,但使用要求颇高,非身高体壮者不可。
首先斩马剑的劈斩威力来源于惯性,而柄越长惯性越大自然劈斩威力越大。而柄过长,又无法自然施展,使用时反倒会吃力、不顺畅;为保证斩马剑的威力,不能降低柄杆适应军士,只能选拔天赋合适的军士来适应这种兵器。
斩马剑只有两个地方有装备,第一是边军重甲步军,第二就是虎贲步军士,一模一样的兵器在虎贲之中称呼为‘长铩’,与画戟、斧钺一样属于仪仗兵器,天子仪仗兵器。也因为长铩是天子仪仗兵器,却又有不俗的威力,故而边军装备时又有一个形象的名字,斩马剑。
王越的态度难以捉摸,魏越怎么敢当面承认自己制造违禁兵器?
故而,魏越打马虎眼道:“王先生,侄儿不知斩马剑是何说法?只知近来所造剑名为甲子,天干地支六十年一轮回,能经历一次甲子年也是幸事,合该造剑纪念。”
王越也懒得追究,真要追究,越骑旧部各家之中什么违禁品没有?别说是军中利器斩马剑,光是重甲就能凑出二三百套!
他左右瞥一眼,告诫道:“莫要让外人得知,就怕让人知晓,老夫这才亲自操劳。还有,近来四方游侠汇聚雒都,都亭内多有凶杀命案;行人稀少时不要独行,否则老夫也不好向你父交待。”
“侄儿不敢违背。”
魏越郑重抱拳,目送王越离去后,对贺彪、魏昂等人扭扭头示意,一众人齐齐来到驴车前,一口口阔剑被取出,人人神情喜悦,这可是斩马剑,家中有盔甲不称奇,令人称奇、羡慕的是暴力到极致的兵器——斩马剑。
他右手抓住剑柄,左手挽着袖子轻轻擦拭光滑剑身上的薄薄油脂,又对着呵一口气,轻轻擦拭,几乎可以看到一个扭曲的自己倒映,露笑:“好剑,虎臣?”
贺彪两手各握一把剑并列在自己面前做着比较,闻声扭头过去:“少主?”
魏越这时候正打量车中阔剑,这批阔剑属于定制,剑身装饰都没细做,更别说量身定做的剑鞘,故而六口剑一捆,魏越一扫发现竟然比自己订购的二十口多出四口来。估计打造过程中有废品率,而自己两倍市价又限定时间,才多造了几口备用品,而剑又是特制,不好再转卖他人。就因为这些原因把多出来的备用品当赠品?
怎么想都有些想不通,虽说融了麻烦,可这是四口钢剑,足足六十斤上乘钢材,完全可以再打造出四、五口百炼利器。魏越不清楚冶炼工序,更不知道工坊给他造剑属于接私活,加上王越与程夫人那种不好明言的关系,所以工坊赠出四口剑。而王越,似乎不在意这些,连多出四口剑的事情提都不提,跑一趟似乎真的就是为了隐秘送剑,防止消息外传。
“二十四口,这是个好兆头。”
魏越发自内心的喜悦,抬手在剑身比划着,露笑嘱咐:“虎臣眼下就两件事,第一是寻找合适的长柄,第二就是剑上留铭,就留‘五原魏越造甲子剑于正月’,再以左右生肖为副铭,以区别诸剑。”
说着又扭头看共昭,在贺彪、魏昂等人到来后,共昭态度更为谦卑,躲避着来自贺彪、魏昂的排挤:“共君,雒都之中游侠健儿渐多,我不求名动州郡之辈,只求负勇沉毅之辈。劳烦共君走访物色壮士,若有入共君眼界者,某当亲自拜访。”
共昭抱拳应下,略有疑惑口吻:“少君若需健儿,何必青睐于轻侠好斗之辈?”
魏越可以将那些不务正业抱着一口剑都天下的人称之为游侠,而共昭不愿意亵渎游侠这个称谓,他故主袁绍就是当世游侠之尊。共昭心中连袁术为主的气侠都看不上,更别说剑客轻侠。
可不从轻侠之中招募有武学根基的壮士,难道去招募退役军士?
这是一种妄想,军中晋升渠道完善,那些壮年、青年时就退役找不到生计的军士,绝对有各种各样的问题。一名合格、有武学天赋的军士出路无非四种,要么一路高升成为将校;要么经北军体系当郎官,再转地方官员;再要么因人赏识,能‘自主’退役后为恩主效力;再要么战死、伤残退伍。
想要短期内就形成战力,找不到生计的退役军士属于残次品可以直接放弃,那么唯一能找到的‘兵源’就是游侠……不对,是轻侠。不只是魏越会混淆轻侠的概念,很多人都会混淆,故而当世人又把轻侠称为‘剑客’,以区别游侠。
这能怪谁?只能怪袁绍、袁术兄弟少年时要做侠客,他们兄弟要争游侠第一的名声争到了现在,结果弄出了游侠、气侠、轻侠这三种和稀泥的说法。至于传统的游侠,就失去了冠名权,成了现在的轻侠、剑客。
若放到其他时期,王越这位轻侠之尊就是游侠之尊,是天下游侠的楷模,是朝中公卿都会赏识的对象。而袁氏强大的舆论控制力,已将‘游侠’这种称呼从王越这类武人身上剥离,带走的还有过去历史上历代游侠积累的号召力、影响力。
这就是袁氏的恐怖,兄弟相争的二十年时间里就改变了世人对传统游侠的认知!
至于生肖说法已经有了,十二生肖里为什么没有生活中常见的猫?因为生肖说法成型后,猫才顺着商路来到大汉,现在一只猫比军用猎犬贵的多,属于典型的贵族宠物,就连魏越也没见过几次。不过也因为稀少,魏越见过的猫都是卖相极佳的。
他也疑惑过,猫的野外生存能力不错,为什么没有大规模的野猫出现?
眼前,共昭不赞成招募轻侠,魏越实在是想不到第二条合适的途径,便问:“莫非共君有另有良策?”
魏昂、贺彪也认真起来,他们两个也很好奇共昭能有什么高见,能成为袁绍扈从的共昭,自然不可能只有出众的武力。
他微微沉吟,对魏越抱拳道:“仆所料不差,少君招募轻侠壮士为的是甲子剑?”
这下贺彪、魏昂都急了,这可是斩马剑,不说其本身价值,光斩马剑就值得他们引以为傲,贺彪眼巴巴看魏越不好出口询问,魏昂直问:“阿越,这是为何?”
“杀人。”
魏越简单回答一句话堵住魏昂,看共昭:“共君所言不差,某正缺这类壮士。”
共昭微微眯眼,解释道:“若如此,招募轻侠无异于养虎为患。彼等生性不羁素来藐视号令,多徒有其名之辈,若少君稍稍不尽人意,一哄而散败坏少君计划不说,为遮掩恶名还将百般诋毁少君,无中生有指责少君种种骂名。故而,少君需要重甲壮士,不妨……重金赎买死囚为奴。”
“哦?”
魏越大感惊奇,细细打量共昭见他似乎很有底气,难道这家伙以前跟着袁绍时干过这种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