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越以弱冠之龄取得了很大的成绩,这些成绩是个人,抓住机会都能做到,算是凡俗功业。故,书房中的众人,抓住魏越那样的机会,也有信心完成类似于魏越的功绩。
但魏越有一样功绩就令他们景仰了,这种事情不是一般人能干成的。魏越能干成,那自然值得尊敬,即便心中不以为然,也要表示出该有的尊敬。
吕布大步而来,赶紧抱起自己的女儿抖了抖,惹得吕玲咧嘴直笑:“阿越在北地做下的好大事情!可恨为兄与诸君不能亲至!快快入座,给诸君讲讲当时如何计灭拓跋、休屠二部的!”
魏越认识的张辽、秦宜禄、侯成挤在面前,一人一句,表现的十分好奇。
尤其是张辽,对乌支之战也感兴趣,郑重其事的向魏越躬身行礼请求讲解经过。作战经验就是用兵之法,是十分宝贵的,各处官学不兴,私学蔚然成风,却没有几家私学敢讲兵法。
张辽好奇、渴望乌支之战的前后经过,吕布也想知道这看起来违反‘兵法常识’的一战为什么会赢。而且隐隐感觉这一战蕴含着兵法精髓,足以自成一派。故不希望魏越宣扬出去,可又不好当众阻止,所以张辽语毕,吕布脸色直接差了三分。
被簇拥着,魏越与吕布一同坐在主位,又让一众人暗暗称奇。表兄弟彼此相貌相仿,个头都远超常人,一个接近九尺,一个九尺七寸,是无数人要仰望的数据。
刚从前线回来的吕布,连一个热水澡都没洗,被他抱着没一会吕玲就挣扎起来要哭,吕布无奈只能在哄笑声中把女儿恋恋不舍的递给魏越。
第一次与吕布相熟的同僚如此正式的接触,魏越还想着今后挖走这批人,自然不会表现的失礼、狂妄。
所以他没有直接讲述北地战事,而是环视打量屋中二十余人,都是与吕布年龄相仿的锐气青年,不由心中赞叹,那丁原死的不怨。
缓缓点着头以示认可,魏越扭头对吕布笑说:“我并州边郡豪杰除云中张兄外,皆在此间矣。亦弟来看,今日宴会不妨叫做群英会。”
吕布闻言脸上的红光都绽出来了,连忙笑说:“阿越此般气大,就不怕各处引为笑谈?”
其他诸人一个个也是非常受用,与魏越熟悉的秦宜禄忍不住开口起哄:“奉先兄,依弟来看,阿越见多识广,所言必有道理。”
魏越笑着对秦宜禄颔首,环视诸人,语气平淡:“此某肺腑之言也,某自入北路军平黄巾以来,亲历大小五十余战,有名之战不下十场,无一不胜。且历任各处,北路军,左路军、右路军,以及凉州诸军魏某皆有了解,各将麾下,唯有凉州宿将邰侯董破虏帐中能有此般多英武之士,余者军帐之中要么是滥竽充数之辈,要么是姻亲、故交子弟,更多有夸夸其谈之辈,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之徒,不提也罢。”
“那邰侯董破虏帐下之士,多出自边郡,皆生性坚毅,具虎狼之勇,且多历职羽林,精熟兵法。邰侯以此类豪杰为爪牙,自然无往而不利。今日此间诸君亦多出身边郡,苦寒之地出勇毅之士,然而单单武勇不以为凭。适才在走廊中魏某又听闻诸君皆欲借阅书籍于某家,故才说此间诸君乃我并州英杰。”
光是一帮作风蛮横的年轻军官聚在一起,就已经很可怕了;如果这帮人还对知识充满渴望,这已经不是寻常的军官团体了。
魏越是由衷的赞叹,神情语气自然是真诚的,且说的有理有据,由不得这伙人不高兴、不振奋。吕布也是洋溢着灿烂笑容,说到底魏越终究是他最亲的兄弟,不是外人,更谈不上敌人。
哪怕魏越对他冷嘲热讽,吕布也只能干嚎两声继续过日子,再生气杀了魏越也无济于事。
今天魏越拿一众人跟董卓帐下的精锐军官做对比,那岂不是在说董卓能封侯,他吕布也有这个希望?
或许这些人与董卓帐下的人有太多雷同,但缺乏足够的信心,经魏越这么鼓励后,或许相互勉励,能达到董卓帐下军官团的成就。想到这里,吕布双眉舒展,心中无比的爽快。
待这些人先后自我介绍后,魏越才开始讲述凉州平叛战的前后经历,不时停下来回答一些诸人所提出来的疑问。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很长的过程,待天色将暮时,宴会开始时才大致讲述完毕。
一众人听得无不遗憾,只要周慎的荡寇军完完整整的撤到汉阳,或许今年的凉州平叛战事将是另一种格局。甚至,这个冬天可以对叛军进行分化对待,令叛军内部激斗,以政治手段抚平叛军。
宴后,魏越将吕布带来的这些人安置自己的宅院,毕竟吕布夫妇阔别已久,宅院又小,安排诸人落脚多有不便。
魏氏宅院,送诸人落榻休息后才回到自己的寝室,杜氏已为他备好了热水,便洗了一个痛痛快快的热水澡。不等魏越与杜氏言语几句,在隔壁的成廉却来到外室,隔着竹席帘子、屏风、布幔声音传来:“少主,雁门张辽求见。”
闻言,魏越收回作怪的右手,拿起手绢擦拭指尖水迹,脸色不太舒服:“恩,稍稍就来。”
杜氏细眉浅皱神情不快,低声抱怨道:“颇多事,尽扰好事。”
“张辽非是凡夫,才器不在元嗣、公明等人之下,不该轻慢对待。”
魏越擦干净手,捏了捏杜氏的脸颊,起身披上外袍,踩着一双木履来到外室,又披上成廉举着的熊皮斗篷,问:“诸人已歇,张文远却独来寻我,可曾说了来意?”
“与今年少主南下贩马有关,或许是张文远今日听左右人谈及此事,有心参与其中又不便当众言语,故才入夜独来。”
从太原去江东,沿途经过那么远的路,如果仅仅只是单纯的去走访人才,未免太浪费手中资源。故而,魏越计划开春后启程,向荆州、扬州卖点马。
隔壁,听闻魏越脚步声,张辽起身,抱拳赔笑道歉:“辽深夜特来滋扰,心中惭愧又不得不来,还望魏君海涵。”
此时不同于白天,白天时魏越要当众给吕布长面子,夸赞他们这些人。
“文远乃我兄挚友,不必见外。”
魏越说着拉张辽一起坐下,稍稍抖了抖斗篷,魏越就直问张辽来意:“不知究竟是何事,让文远不得不来。”
“说来惭愧,家中大人析分家业,弟又身在军中,不便亦不善于治理产业。本想将名下产业托付家中兄长兼管,然为家中大人所阻。若托付他人,又会妨碍兄弟情谊,为外人所笑。”
张辽说着神色为难,挤出笑意:“以魏君之机敏,或许业已猜到弟之所以窘迫。家中大人避人寻仇而改姓为张,故家中大人不愿小弟履职州郡,恐为仇家所察。而弟,自幼便立志要做一番事业,不欲以商贾、博士之身终老,便不顾大人所阻,投身丁使君麾下。”
“不得已,家中大人便析分家产,想要以产业受损迫使小弟弃官归家。故,小弟不得不寻求良策,以期变卖产业,不至于折损。此类产业皆是家中大人经营半生所积聚,若因意气之争而折损,未免不值。”
魏越听着缓缓点头,诚恳道:“如今之世道,我辈中人若想做一番事业,首在名望,出名务必要早,万不可迟于人,否则泯然众人,难以超越而出。文远有此雄壮之心,魏某自该玉成。只是,文远擅作主张,就怕忤逆、触怒令尊。”
张辽摇头,得到魏越的认可,神色坦然不少:“自析分家产以来,家中父兄便同居一地。不论小弟是弃官经营产业,还是变卖产业,父兄皆不会过问。家父析分家产,无异于宣告诸人,我张文远已别立而出。今后,有兄长一脉赡养家父,小弟忧虑尽去,岂会为产业所拘束?”
魏越闻言就明白了,原来张家老头子劝不住张辽,一气之下干脆把家产给分了。分家之后,张辽如何抉择都是张辽这边的事情了。
从各方面来看,张家老头子的行为也没有错,张辽被征辟为州吏时,正是黄巾军如火如荼的时候。靠近冀州战场,那时候随意下注去当官吏,冒的风险的确很大。
越想,魏越越觉得张家家主的手段高明和果断,难怪一个人可以攒下那么大的一份产业。
稍稍考虑片刻,魏越就说:“不知文远名下有多少马群,若是可以,不妨遴选马匹出售,余者寄养到魏某名下。”
“有一大二小约千三百余匹,此皆辽东乌桓马,与大宛马相交而成,少驽马而多良马。”
张辽笑着摇头,没有说良马训练战马的比例:“若是魏兄不便,小弟愿以雁门市价九成卖与魏兄;若是魏兄方便,小弟愿委托魏兄南下贩马,一应所得与魏兄三七分。”
也没说南下贩马途中的意外折损,魏越看张辽完全是急于脱手的态度,也不想占张辽的便宜,就说:“若是文远想简略行事,明日某就委派家仆随文远去相马、定价,一应马价与市价等齐。若文远想与魏某深交,不妨派遣心腹驱马随魏某南下贩卖,一应所得魏某就取两成做沿途打点所用。”
张辽闻言,露笑:“魏兄情谊,弟铭记在心。如何买卖,弟愿随魏兄方便。”
魏越也是露笑:“既如此,我也就不瞒文远了。据我所知,大将军府从事,河东解人毋丘俭奉令募兵丹阳,而青徐之地黄巾军隐隐再起。故,我断定毋丘俭部成军后,必然大缺军马。这便是商机所在,除去重重损耗,大约能获利三倍!”
军用马匹很贵,可对于马匹养殖、训练、售卖一体的魏越、张辽这些人来说,只要卖出去马,那就是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