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雄霸三国
17603700000154

第154章 胡轸

五月二十二,距离西路军发动突袭还有三天时间。

当夜,中军大厅中,张举站在盔甲架子前,背对着诸人正擦拭着自己的鎏金鱼鳞明光甲,明光甲最典型的特点就是两块护在胸前的板甲。

大厅中将校齐聚,作为监军黄琬语气低沉分配着各营行程规划和作战使命,他身侧魏越头戴虎贲冠,鎏银鱼鳞铠在身挂着大红披风,他左手拄着旌节,右手高举黄琬请来的出战诏书。

从长安到陈仓足有三百里,不可能一出长安就急行军,如何封锁消息,在隐蔽条件下,让大军保存体力移动到武功一线才是眼前首要难题。

应对这个难题,只能采取昼伏夜出行军百里地的极端手段,在夜间行军抵达槐里与扶风兵合军,在白天休整,入夜再行军前往武功。抵达武功后择机而动,要么再休缓一个白天,要么乘天色未亮突破眉县叛军防线,撕开一条裂缝一口气杀破韩遂部东一营垒,并占据这座营垒为退路。

长安、槐里、武功这一线的百姓都已撤离,武功、眉县周边的百姓早就躲的远远。现在长安以西的驰道附近,只剩下叛军和汉军,其他身份不明或动机不明的人物都有一定嫌疑,驱逐、抓捕都是可以的,就是截杀一空也没人能追究什么。

所以叛军派出的奸细很难侦查武功防线背后的汉军动向,汉军也不好侦测眉县以西的叛军动向。不过因为汉军有舟船航行于渭河,叛军进行大规模调动不可能走驰道……起码不能在白天走驰道。

以如今渭河南北两岸的情况来说,在这片交战区域的野外逮住身份不明的人杀了,不会有几个杀错的。寻常百姓、士族早就躲的远远了,没有特殊目的谁会自己凑上来?

三天后就是小暑,这段时间里皇甫嵩及三辅兵马都在组织兵力收割营垒周边的田地,叛军那里想来也是差不多。没有百姓收割,总不能让粮食烂在地里任由鸟雀享用。

如果,西凉叛军没有防备,并且分兵收割粮食……魏越可不相信边章、韩遂能来一出空城计。叛军若四散收割粮食,那么这一战完全有可能贯穿韩遂防线,提军杀到陈仓堵住叛军后路,在渭河北岸的狭长地段聚歼西凉叛军。

为增加军队转移速度,所需携带的大量器械已分批运抵槐里;长安军营是半固化的营区,不需要拆卸;现在营中随时可以拔营。

判定后几日不会有大雨这类极端天气后,西路军决定就在今夜出兵!

大量的斥候、暗哨十天前就已经铺撒出去,监视着渭河北岸,驱赶、维持着驰道北边二十里范围内的干净,驰道南北范围一共四十里左右属于斥候绞杀范围。

夜晚的驰道上,除了斥候之外,其他一应步兵,骑兵都是步行。军士口衔木条牵着的马匹移动,宽阔的驰道上百人队十人一列,以小百人方阵行进;关中驰道宽阔异常,长安周边的驰道可以同时让三个百人队并列行进!

稀疏星月下,魏越身边虎贲郎环绕,他左手挽着缰绳,右手握着旌节,旌节垂下的尺长貂尾在夜风中飘荡着。

魏越背后,胡轸一袭当下流行的黑漆明光甲,脸上挂着赤色恶鬼面甲;游殷穿着祖传的筩袖铠,现在装备的筩袖铠为减少防护漏洞像穿短袖那样从头顶套到身上,游殷的筩袖铠则是胸前对开襟,属于最原始有战国遗风的落后铠甲。筩袖铠经过前开,侧开后,改为一体编织从头套入。

为了体现虎贲郎的特殊地位,魏越背后还有三枚高出盔缨三尺的负羽;胡轸、游殷背后也是三枚负羽,不过负羽高度稍低,高过盔缨二尺;二十名节从虎贲挂两枚负羽,高过盔缨二尺。

与军中传递军情的飞骑负羽不同,传递军情的飞骑要十分显目才行,他们背负两根负羽足足高出盔缨七八尺,十分的显目、张扬。至于战场外急递飞骑,他们的负羽只是大,但并不高。

各种负羽因用途不同而规格明显,战场上除了挂负羽的骑士可以自由行动外,任何军士掉队,敌我难辨,也有逃兵嫌疑,有被当场格杀的概率。

两军相搏时,不看零散军士的盔甲,只看对方的旗号,盯着对方旗号杀。

魏越不清楚皇甫嵩部的盔甲配备情况,反正西路军中足足配备了八千套西羌风格明显的盔甲及相应的装饰品和各种可能用得上的旗号。如果战场上需要,那西路军就能分出两营兵马伪装成西凉叛军干扰对方。

火把惨淡光辉照耀下,黄琬一身金灿灿的鱼鳞甲,驻马驰道侧旁看着一队队沉默行军,只有踏步声、马蹄声,偶尔参杂马嘶声的行军队列只有沉默,久视不语。

魏越的目光看向遥远的西方,如果西凉叛军有备,西路军将要面对的将是完备的工事、伏击以及可能出现的包围。

没有一定优势的情况下,没人喜欢打野战,野战的变数大,不可控因素太多;最为稳妥的战斗反而是最无聊的守城战和包围战,长时间拉锯的汉羌战争,使得凉州叛军在战术方面与北军不相上下,尤其是工事建造展开的防守、突破战斗。

诸葛亮之所以被称作治军奇才,就是因为诸葛亮非常善于修建营地工事,他所修的工事在成本与防御两个方面达成了最佳的配备。

修建工事也非成本越高防御就会越好,过于复杂的防御工事,如果操作不当,反倒会产生消极效果。恰到好处的工事,能事半功倍……这也是一大帮军官明明会修建各种工事,却多数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对工事缺乏较深层次的认知。而这种认知,正是名将的素养所在,是将门的底气所在。

天色还未启明时,西路军就拥入槐里县外的军营中,并围着军营按部休整。

又是一场临时军议,在各营将校碰头、早餐时开始。这是一场探讨夜中行军问题及解决办法,以及今天白日里隐蔽军情的各方面注意事项。

对于这场战争,主持会议的张举有一种自内而外洋溢的自信……诚然,西路军的组成成份有问题,可西凉叛军的问题更大!如果西凉叛军有西路军这样上下一心的决战意志,那么早就聚积重兵突破皇甫嵩防线。毕竟只要打入三辅、关中,西凉叛军就拥有了跟朝廷谈判的本钱,而且搅乱关中后,他们即便撤归凉州,也能安然休整两三年。

两三年时间里,关中才能恢复一定元气,在关中元气恢复前对凉州用重兵,这军粮就要从雒阳调集……成本太高。只有那关中的粮食,供应凉州的军队,才是最节省军费、人力的做法。

这么好的选择就摆在西凉叛军面前,可叛军就是无法齐心作战,兵力还是以最差的平均分配方式分为三部,结果只有边章、北宫伯玉在跟皇甫嵩对峙,韩遂、李文侯二部却去守陈仓和退路……未战而先虑败没什么错,可一开始就没有拼命的勇气,还谈什么胜利?

所以,西凉叛军在张举眼中是乌合之众,是军心不齐,战意涣散的豪强、胡酋联合军;而且还是那种只想着劫掠,毫无进取心态的军队……在政治意图中,甚至还不如黄巾军有出息。

故而,西凉叛军不放在张举眼中,他顾虑的是渭河北岸的地形,这是缺乏迂回、隐蔽迂回侧击的狭长、平缓地带。在这种地方作战,要么出其不意杀他个底朝天,要么见好就收。

这场沉闷的会议散后,黄琬、张举准备与鲍鸿交交底,魏越出面邀请鲍鸿。

“伯机兄,近来皇甫嵩、董卓处可有异常动向?”

与鲍鸿走在营区中,魏越带笑询问,鲍鸿微微皱眉回忆,摇头道:“并未察觉,扬祖何意?”

魏越口中没有称呼皇甫嵩、董卓二人的官职,也没有称呼他们的尊称、敬称,而是直呼姓名,属于典型的疏远、厌恶措辞:“未有他意,就是担心皇甫嵩、董卓二部不能急时接引我军。毕竟军中粮秣想来紧缺,而叛军更缺。”

看着鲍鸿,魏越说着笑了笑:“眉县、武功、美阳周边田间麦熟,叛军兵士四散刈麦,恐怕皇甫嵩、董卓二人也会派遣部属出营刈麦。否则,这三地的熟麦就会落入叛军之手。”

对此,鲍鸿微微颔首:“皇甫嵩不能不防,西路军不能不防呀。”

鲍鸿态度让魏越心中一沉,便不再言语,将鲍鸿引到黄琬、张举处后,他就去寻典韦了,一路上魏越神情严肃,脸色阴郁。

越过汉军防线去收割麦子……白天不行,晚上总是可以的,又有马匹驮载,几十人一队的小队漫山遍野去刈麦,具有很高的可行性。如果不方便运输麦秸,叛军牵马到地里让马匹放开性子吃,怎么看也是大赚。

所以,叛军若派兵马外出刈麦,那皇甫嵩、董卓必须阻止,也要抢收熟麦,否则就是资敌。

如果叛军真的在刈麦就好了……就怕叛军假刈麦,而皇甫嵩、董卓一心一意带着军队去真的刈麦。这种军队大规模铺开后,想要召集回来并做好出击准备,怎么看也要三四天时间。三四天时间里,能决定很多事情,魏越、黄琬、张举都担心皇甫嵩等人找到上好的借口推脱、迟缓救援。

他还没在营外找到典韦及自己部曲时,胡轸却出现在他面前,手里还牵着一匹西极马,笑吟吟看着魏越:“魏中郎,黄公与西中郎将提前与叛羌决战,胜机在手呀。可兵势转变谁又能说得清?故而,胡某这匹西极马还请魏中郎收下。”

魏越眉头皱着:“胡郎中言下之意,莫不是我军会遇险?”

胡轸笑了笑,仰天长叹一声:“胡某有心结交魏中郎与黄公,奈何魏中郎更看重旧人。再说,胡某宗族尚在叛军管辖之中,魏中郎处处提防胡某也在情理之中,胡某并不在意。只是决战在即,一些话胡某不吐不快。”

魏越展臂示意,胡轸牵着马跟魏越来到一处僻静处,看着魏越,胡轸眉宇肃杀:“魏中郎,胡某怀疑鲍鸿、游殷泄密于叛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