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雄霸三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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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无中生有(三)

酸枣北,大河南岸扎着一座座降军营房,现在还有三万两千余降军共十二座营区,由最初的十五座缩编到十二座,那三座营区因降军逃亡、病故、处死减员而撤销。

五千匈奴义从分作五个千骑营,三座千骑营夹河堵在降军联营的背后,一中一左一右,余下两座千骑营建在第二道防线上,堵住第一道防线三点两段中的段中位置,形成弹性防御、封锁。

更外围,还有小规模的驻军沿着驰道布下,负责缉捕零星逃亡的降军,被抓住一般都是就地处死。

百余匈奴义从骑士簇拥下,魏越、黄盖身披鱼鳞全身甲,挂着寻常素色简陋披风观察一座降军营区。营区十分简陋,只有外围一道栅栏,再里头就是一排排避寒草庐,缺少御寒衣物的降军多数缩在草庐中避寒取暖,只有少部分在营区内蜷缩着晒太阳,或者散步。

千户呼延文成手握马鞭指着营中散步降军道:“魏从事,营中此类人皆豪勇之士。逃亡者,也以此类人为主。”

这些降军都是家乡被战火焚成废墟,没有担保人才无法释放的;从另一个方面来说这些人都是精锐,否则也不会活到现在。

难怪皇帝豁出脸皮不要,也要把匈奴义从留在这里;除了匈奴人能让皇帝放心外,其他人来监管这些降军都存在隐患。只要拿出兵器铠甲和钱粮……甚至不需要这些。这些降军已有剽掠的习性,放出来逼着、带着去劫掠,用着一定很顺手。

这是大好的兵源!不需要招募成本的兵源!

魏越左手仅仅握着缰绳,扭头看黄盖:“盖叔,一两日内朝中诏令当至,这三万两千人迁往并州也无法妥善安置。若是两万人,兴许还能压得住。”

他很想将这批降军大咬一口撕下一块肉来,可风险太大,皇帝在那里盯得紧紧,谁敢染指、侵吞这批降军?

不能侵吞,不能遣散,迁移军屯也有风险,这才是这批降军棘手的主要三个原因,这已成为朝廷的顽疾,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都杀了一了百了,可谁愿意牺牲自己去解决皇帝、朝廷的心疾?

如果是之前宦官权倾天下时,皇帝还能保住你,事后能提拔你;可现在局势跟以往不同了,何进有雒都最大的兵权,各地士族也有兵权在手,不再是丧家之犬,逼急了他们有反噬的能力。

皇帝已经不是去年那个大权在握能率性而为的皇帝了,宦官也不再是那个呼风唤雨的宦官了,士族也不再是唯唯诺诺,夹着尾巴的士族了。

魏越看的明白,自己不可能、也没资本收编这些降军;三万多的降军也无处安置,唯一的办法就是杀掉一些,杀掉这批降军的脾气,杀的这批降军对军令饱含敬畏之心。

“两万人么?”

黄盖呢喃一声,硬朗方脸上双目眯起:“可还是多了,对各州郡而言负担极大,不好安置。”

凉州最大的郡是汉阳郡人口十三万,整个汉阳郡也挤不出三万青壮年;并州太原、雁门两郡人口过二十万,也很难挤出三万青壮年。所以,三万多青壮年迁移到边郡,足以冲垮原有的人口基数,一举碾压该郡豪强、寒门均势,会成为新的动荡苗头。

如果可以选择,不会有郡守想接受、安置这三万多青壮年,谁敢安置,他治下的豪族就会给他找麻烦。

“那就只能杀了,安置在酸枣也非长久之事。”

魏越说着举起马鞭指着营区内盼望的降军道:“冬季时,逃亡在外生存不易,故而降军尚能忍耐。入春后,再不安置,必然逃亡者大增。此类流亡之人,无家室可依,无亲族可投,为图生计,必然聚众劫掠、流毒州县。若裹挟灾民,必然又是一股蚁贼,其害不小。”

马鞭斜指向北,魏越环视周围跟随而来属吏、匈奴贵族青年:“诸君请看,若非大河水寒,此类降军必然投水逃亡。入春后河水冰消水暖,降军投水逃亡,岂是五千匈奴骑士所能阻?故,开春后,朝廷不调他军来助,或不处置、迁移酸枣降军,届时自会生乱。若朝廷能调来他军,或有心迁移、处置降军,也不会拖延至今。”

回过头,魏越看黄盖:“综上所述,我等要早做准备,待朝廷诏令抵达时,即刻处置、迁移降军。不知诸君,可有异议?”

一名青年属吏脸蛋冻得红扑扑:“魏君深明大义,可其中曲直朝廷或有不知。我等若自行处置,恐会滋生祸患。”

黄盖见周围属吏大多犹豫,少数人沉默,而随行的匈奴贵族青年人人露赞同、欣赏神色,支持、认同魏越的看法的为人。

轻咳两声,黄盖道:“非是我等自专,朝廷自会授意我等便宜行事,到时处置稳妥,朝廷岂会问责?”

呼延文成也开口劝这些属吏:“此事追究根源,终究是朝廷公卿脸上无光。我等善后处置不留祸患,朝中公卿自不会多事,给自家寻不痛快。”

不给这些人开口机会,又扭头看魏越:“魏从事可是有了良策?”

魏越轻轻颔首,轻踹马腹拉扯缰绳调头,对呼延文成及左右笑了笑,语腔肯定:“出京时,魏某就得了授意,自有策略治他。”

听了这话,十余名属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释怀,原来是京中授意,不是无组织无纪律的乱来。

第二日中午,雒都千二百里加急送抵酸枣,天没亮出发,一路疾驰到中午时,将将作大匠黄琬的命令及朝廷的诏令送到魏越、黄盖、于夫罗手中;同时更多的飞骑向丘力居、张举、张纯传达调遣诏令,命令他们整军备武,赶在三月前进驻孟津大营,完成武装补充和旗号配发。

就在于夫罗、魏越、黄盖三人送走使者,准备一起研讨处置计划时,张举的回信送来。

张举已派部曲两千沿着驰道向酸枣进军,按着路程五日后能到。

“好啊。”

帐中羊皮地图前,魏越忍不住感叹一声,对于夫罗露笑:“就怕张举对朝廷怀怨离心,既然已派出兵马,这一路就算是顺了。”

于夫罗也是松了一口气,张举入伙,那张纯就跑不了了,现在最后一个不可控的因素就是丘力居,丘力居若按计划响应的话,现在的问题就剩一个:三万余降军。

如何处置这三万降军,魏越离京时就有一定准备,现在张举这么没问题后,他就抛出了自己的解决办法:“河内人张晟原是乌桓校尉部功曹,却内通太平道,事泄逃亡。因此人酷爱骑乘白马,时人以张白骑相称,如今正作乱河内、上党群山之中。”

于夫罗道:“张白骑之名我也有所听闻,机警狡诈如狐,莫非此人要犯酸枣?”

魏越点头,看一眼黄盖,笑道:“确有此事,张白骑所图甚大,看中的是这三万余降军。十二营降军中,已有窜连、通张白骑者,且人数不少,就待春暖冰消时,渡河投奔河内。”

现在的黄河很宽,入冬后河面会小面积结冻形成漂浮的冰凌,却又无法全面冻结。这就导致入冬后河运困难,除了少数河段能在冬季运输外,很多河段不适合行船。船如此,人自然不可能泅渡,现在的黄河,跳一个死一个,绝无侥幸之理。

于夫罗轻吸一口气,目光凝着:“嘶~!此人好大的胆,抱头鼠窜之辈,也敢来捋虎须,不知死活!”

黄盖缓缓点头,神情同样严肃对于夫罗道:“降军不思悔改通贼谋乱,故而不动还好,一动必生祸患。然朝中诏令已下,我部按期而动不可拖延;拖延失期罪在我等;迁移行军生出祸端,此罪亦在我等。是故,我军拔营前,必须掐灭祸因。”

“黄司马所言有理,就是不知如何……”

于夫罗语气沉着似乎试探着询问,杀掉一部分降军解决问题的前置要求,怎么来杀,这个环节操作余地很大,操作的好自然杀的有意义,杀的有功;若操作的不好,就像决堤一样,开一个小小的口子,放出难以估量的灾难,害人害己。

魏越已经捏造出了杀人的理由,一个合情合理的杀人理由:有内通河内贼酋张白骑者,不思悔改图谋作乱。

魏越要开口时,黄盖抬手拦住,自己开口道:“营中染病、羸弱者,必须裁汰;选拔五千敢死轻军后,余者当在两万为宜。”

于夫罗眼眸微缩,杀患病、体弱之人是为了断绝祸患,对于这样的俘虏、奴隶,匈奴人也是会处理掉的。

三万两千余降军,选出五千敢死轻军后还有两万七千,即要处死‘谋乱’的七千人。

黄盖见于夫罗不吱声了,继续说:“这是无可奈何的抉择,这三万余降军开春必然生变。留在豫州、兖州不合适,司隶各郡人口充盈可压下这三万降军,可谁敢将这些降军安置到司隶?凉州偏远,而冀州五万余降军本就烫手,岂敢再要这三万降军?幽州理同凉州过于偏远,故而眼前只能迁往并州安置。”

于夫罗心有不甘道:“何不迁往青徐二州?”

黄盖说着端起奶酒抿一口,听了这话嘴角不由抽了抽,看一眼魏越,魏越开口解释:“青州太平道因唐周之故被朝廷安抚,故而未曾作乱;徐州有琅琊道宫,多类似太平道者。故而青徐二州皆不适合,否则稍稍触动引出大祸来,我等必遭牵连。”

更远处荆州、益州、扬州、交州就没必要说了,这么远的迁移,成本高昂不说,可能会直接逼反这些降军。只有活不下去的人才会南迁,南方的疫疾瘴气、毒虫才是真正的杀人如麻。

黄盖继续讲述,并州九郡,上党郡在籍人口十万人出头,雁门、太原两郡人口过二十万,余下的六个郡在籍人口两三万,最可怜的朔方郡仅仅七千在籍人口,到这地方去当官跟流放没区别。

所以并州唯一能消化两万降军的只有雁门、太原二郡,并州刺史部如何分配安置就是他们的事情了,魏越只负责把两万降军送到并州军手里。如果运气好,并州刺史部以吕布出面来交接,这两万丁壮就真的好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