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雄霸三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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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过墙之梯

两日后,宋氏又造访青木园,拿着一叠纸页向魏越请教。

见魏越端坐主位却扭头四顾,直身跪坐在一侧的宋氏柔声道:“万年不能厚此薄彼,这几****在永安宫陪伴皇子协。”

另一侧直身跪坐握着木棍推倒炭火的杜氏看着陶罐中水,扭头看魏越笑吟吟问:“主人倒是挂念的紧。”

魏越笑笑,低头审视宋氏这两日的字迹,缓缓道:“万年娇憨可爱,心性率直自然讨人喜欢。”

他说着时,心中拿万年公主跟蔡琰做比较,蔡琰淡然在外却有一颗机敏心思,而万年公主就单纯的多。

魏越点出宋氏几处明显的笔法问题后,就由宋氏去下首位置上重新练习,魏越则左臂撑在桌案上握拳托住腮帮,看着门外雾腾腾的天气,陷入沉思。

北郊与雒阳之间就有一条宽四五丈的孟津水,源于孟津,是孟津与雒阳之间的重要水运渠道,过雒阳到下游后汇入洛水;而雒阳皇城南端还有洛水,山南水北为阳这就是雒阳名字的来源,开阳门隔着洛水南岸就是太学所在,这里也在二十四都亭区域内;北郊向北十余里,与北邙山中间也夹着一条河流。

较大、有名的三条河流保证了雒阳区域内的水源干净、充足,以及生活物资、垃圾的输入、输出。

如今已是十月初,天气寒冷河水尚未结冰,结果就是大量的水汽弥漫形成浓雾;若有大风这雾气自会被吹散,若无大风这些水雾就笼罩雒阳,往往出去一趟回来衣衫就会被打湿。

魏越可以看到院中弥漫着淡淡雾气,正对着院门处两名佩剑宦官一左一右站岗,他能看见两名宦官因湿冷而不时颤栗,想来隔着这点雾气他们也能看清屋中的情景。

他斜眼看下首宋氏,宋氏察觉也斜眼看他,相互无语。

杜氏见两人眉来眼去,不由心中好笑,她将茶饼碎片研成细末后冲倒沸水,顿时茶香四溢。起身端了一碗茶走向宋氏,低语调笑:“姐姐可在想什么好事?”

宋氏接住茶碗,双眸翻动留了一双眼白给杜氏,放下茶碗贴耳对杜氏说了什么,说的杜氏呵呵傻笑很是扭捏的样子。

隔着厚厚的淀粉,魏越始终不知道宋氏的面容,就仿佛门外的雾气一样,让他很想一剑斩出劈散雾气得享清晰视界。

宋氏写了两页纸款款起身来到魏越身侧直身跪坐,见魏越还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悠闲模样,笑问:“先生何忧?”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魏越语气幽幽,坐正身子拿起纸页认真审视,宋氏打量他的侧脸,双眸似水柔。

一侧杜氏勉强露笑,摇头轻颂,故意用离奇腔调:“上邪!(惊叹词,意同‘天啊’、‘上帝啊’)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她夸张的语腔让魏越摇头轻笑,宋氏也是掩鼻轻笑,杜氏扭头看魏越:“妾为水,君为山;水灵动,山沉稳;水绕山流永不移,妾与君永不离。”

领悟到杜氏愿意跟魏越生死与共支持魏越冒险的心意,宋氏心中感动不已,也开口以示坚决:“我心像山。”

她的心就跟山一样坚定,魏越微微颔首,垂眉盯着宋氏的字迹,心中发狠,还就不信找不到机会。

心神不属,魏越一时不知道该如何点评宋氏的字,就说了自己与卢氏之间的龌龊,请宋氏为他分析一二。

宋氏稍稍沉吟道:“先生之才令卢植忌惮,这才不顾道义要拢先生于门下。卢植素知先生心意,却设局为难、强迫先生,可见卢植已非当日卢植。”

魏越点头,抓起茶碗小抿一口:“卢植匡扶社稷于板荡之际,可以说对朝廷有再造之恩。可如此不世之功,却落得下狱受辱,且险些身死。这番遭遇,就是顽石也会生恨,何况人杰?”

坐牢对人的精神有一种摧残效果,虽然能砥砺人的意志,但也会让人在长久的封闭环境中痛思己过,这次坐牢机遇或许真的会让卢植产生一些变化。

宋氏见魏越已有类似看法,不由轻笑:“卢氏本就理亏,先生又何必在意?卢氏怕先生追究,又怎会穷追猛打逼迫先生动怒?”

想想也是,魏越挤出笑容一脸堆笑:“也对,卢氏理亏,我又何必忧虑?”

宋氏善解人意,嘴角翘起:“先生自不会忧虑卢氏,只是卢植心性有变不复以往淳厚,这才是让先生不快、沉闷的原因吧?”

魏越扭头看宋氏双眸,那是一双透着光彩的眸子,让他心中暖暖:“大抵如是,反正有他卢氏相助,我会随张温出战;无他卢氏相助,难道我还寻不到张温的门路?”

“先生,兵事凶险,先生何必急于一时?”

宋氏反对、也不理解魏越为什么那么向往战场,在她满门男丁被杀的那天起她就理解什么是死亡,自然也知道战场的凶险;魏越也不是没上过战场,不是对战争充满遥想的少年。按道理来说,从河北战场退下来的魏越,应该更珍惜生活才对。

杜氏也不愿意魏越现在跟着张温出战凉州,侧身依偎到魏越右臂:“河北战事叙功之后,主人再入军旅不迟。”

见魏越不答,杜氏轻摇魏越右臂:“既然已与卢氏有隙,主人随张温出征凉州难受重用,甚至会遭受刁难。待河北功勋厘清后,张温岂敢不重用主人?”

宋氏跟着开口,以一种不容反对的口吻道:“先生不可意气用事,以我等与程夫人交情,为先生谋取京中职位易如反掌。随张温出战凉州,乃下下策也。”

魏越轻叹一口气微微颔首,宋氏见他心思已乱不由心中气苦,魏越什么都好,就是太过于好战,痴迷军事是好事,也是坏事。

她索性告辞,午饭之后魏越跟随王越修习剑术后,与杜氏驾车回承德园。

路过崔氏园堡,崔氏园堡叫做四时园,取《四时月令》之意。

见崔氏仆僮正宰杀鸡、羊似乎有喜事,平常待客最高级别也就是杀羊宰鸡了,猪什么的还上不了台面。

回承德园,魏昂来找魏越:“阿越,今夜崔氏招待卢公,已送来请帖邀请阿越赴宴。”

“今日气候湿寒,练武发汗偶感不适,就这样推辞了吧。”

魏越说着撇嘴不屑,见魏昂为难,又问:“可有其他事情?”

“旁事未有,只是不知阿越为何要驳回崔氏、卢氏颜面?”

崔烈是九卿之一的廷尉,儿子崔钧州平现在是河西太守,另一个儿子崔均元平在朱儁右路军担任长史;不算旁支余脉,光这父子三人就意味着安平崔氏前程一片光明。

魏越上下打量魏昂,见他似乎非要一个答案,不由发笑:“那依从兄的意思,是不是我应该两股战战,受宠若惊的去崔氏、卢氏做那门下走犬?我乃蔡师弟子,在京中还是有那么点任性资格的。”

敛去笑容,魏越神情认真:“我魏氏与崔氏、卢氏并肩不过早晚之事,何必轻视自家自寻屈辱?”

魏昂神情变化不定:“比不得阿越志向高远,愚兄只想保住这份基业。若惹崔氏不快招其憎恨,就怕这园堡会被崔氏夺走。”

土地本就是崔氏送给魏越的,准确来说是魏越用一套自己誊抄的《七经》换来的。可魏昂觉得这个说法很不靠谱,崔氏凭什么吃这么大的亏?他看来,这是崔氏给蔡邕的面子,魏越受益而已。

“崔氏愿意助我修建承德园,崔氏为何不助他人?”

魏越反问一声,见魏昂脸色难看起来,便不再说什么转身朝寝室走去,杜氏趋步紧随。

贺彪跟着走了几步又转身对魏昂道:“少主比之各家公子,能胜少主者寥寥无几;他日少主成就,自然不会差于各家公子。卢氏、崔氏非凶蛮专横之户,魏氏也非引颈就戮之家。”

晚饭后,魏越端着茶碗在屋中踱步,杜氏拿着锥子、针线缝制鹿皮筒靴,隔着寝室门、屏风见魏越走来走去模样不由觉得好笑。

魏越自然不可能是为了卢氏、崔氏的事情而大费脑筋,突然听杜氏狭促问:“主人思虑何事?”

“哦,我突然想到一件悲伤的事情。”

魏越走过去关了门,拉展屏风挡住寝室门保温,进入寝室脱了木履靠近杜氏,将腿脚深入被窝中取暖,一副大有所获的神情道:“原来,自己有才,不等于亲属有才;自己有德,也不意味着亲属有德。可见,所谓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也不尽然正确。”

杜氏见魏越赌气还不忘编排魏昂,笑道:“昂叔叔也是为主人着想,主人倒是记仇。再说,主人珠玉在侧熠熠生辉,家中上下自会砥砺身心。比如贺彪,虽是主人亲随仆僮,却难得具有远见,他日也是干才。”

她将针线篮子放到身后木箱上,起身接住魏越脱下的外袍挂到衣架上,就听魏越道:“他终究难脱寒门气息,连自己的心胸都放不开,又如何能放开手脚做事?”

“嗯嗯,主人说的有理。”

应付着魏越,杜氏取来枕头垫好,见魏越躺好她也缩进被窝,就听魏越幽幽道:“或许明日,我应该去一趟邙山,见见守孝的曹仁、曹纯兄弟,与这对兄弟聊聊战事,想来这兄弟二人必然喜悦。”

杜氏在被窝中解衣,她不清楚曹仁、曹纯兄弟的关系网,好奇问:“为何?”

“这对兄弟与宋氏有亲,算起来还是宋氏的长辈,其姊曹氏守寡多年,其亡夫乃宋氏叔父。”

一个崭新的平台出现在杜氏脑海,见关键时刻魏越还有心计较这些,心中不快伸手一掐,疼得魏越龇牙咧嘴,低呼一声欺压上去:“妖女!休得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