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人的声音硬邦邦,干巴巴的,说的很不流利,但是听起来很恐怖。
我听了这话,非但没有遗憾,反而满心欢喜,转身就要走。
笑话,这么隐身恐怖的城隍庙,当我很喜欢来吗?
谁知道梅姨扑通一声跪下了,呜呜的哭着说:“秦秦,之前是我不对,我求你别走,帮我作证。”
正心也说:“她很快就要加入我们七星观了,也算半个修行人。”
“七星观?”黑袍人嘀咕了一声,然后嘿嘿一笑:“那又怎么样?”
这时候,远处的供台上忽然有一个声音传来,嘶哑难听,好像是一个老头子:“你丈夫,是不是墓大人?”
“是。”我有点无奈的回答。
刚才我和墓大人一块来过,城隍已经见到了。这些骗不了他,我也没必要撒谎。
城隍庙安静下来了,再没有人回答了。
黑袍人忽然冲我弯下腰去,弯腰的时候他身上的纸片哗啦啦乱响。
在鞠了一躬之后,他就退到旁边,这大概算是允许我呆在这里了。
正心又大声说:“我们三人,求见城隍。请城隍审理冤案。”
黑袍人一言不发,只是转了转头,看了看我们三个,像是打算再确认一遍。确认完了之后,它们轰然一声燃烧起来了,时间不长,变成了一团纸灰。纸灰随着风飘出城隍庙,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正心,我其实想回去”城隍庙安安静静的,没有人理我们了,而我也把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了。
“城隍问案,不能半路离开,如果半路走了,回家就得生一场大病,因为阴间的官司怨气太重。等过一会见完了城隍,他会给我们每人一杯酒暖暖身子。如果喝了这杯酒,那就没有事了。”
我点了点头。
忽然间,正心低声说:“来了,我们让开大门。”
我还没反应过来,正心就拉了我一把。和我一块站在了右边。而梅姨站在了左边。
我身后就是一个挨一个的人影,刚才那些人影威严的叫了一声:威……武……就没有动静了。
但是我知道他们一直站在这里,就站在我身后,心中没来由的一阵紧张。
刚才我曾经去城隍庙断血脉,但是城隍并没有现身,现在要见到城隍了,我居然有点紧张。
“喵……”门外忽然传来一声猫叫。
我诧异的扭头一看,见一只黑猫正迈着四方步,缓缓地走进来。
看到这一幕,我忽然觉得很滑稽。我们郑重其事的给城隍爷让路,没想到一只不懂事的黑猫闯了进来。等过一会城隍爷来了,见到这只猫,不知道会不会大发雷霆。
城隍爷暂时没有现身,黑猫也就没人打扰。它目不斜视,直直的朝供桌方向走去了。好像我们在它眼里不值一提,倒是供桌上的火苗很好玩。
黑猫身手敏捷,三窜两窜跳到了供桌上面,嗅了嗅烛火,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我忽然发觉这是猫很有意思,它的动作和神态,实在是太像人了。
黑猫盯着火苗看了一会,又猛地一跳,跳到了神像上面,正蹲在城隍爷的肩膀上。随后,它蜷缩起身子,像是睡着了一样。
猫睡着了会发出呼噜声,但是这黑猫却安静的要命。忽然间,它又睁开眼睛了,像是从睡梦中惊醒。
黑猫扭头向周围看了看,似乎很不理解自己为什么到了这个地方。
忽然间,黑猫全身的毛都竖起来了,似乎看到了什么惊恐的东西,它畏惧的叫了一声。就蹭的一下,从高高的神像上跳下来,四肢并用,迅速的逃出了城隍庙。
我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黑乎乎的门洞。这猫来的时候像是领导视察,气派大得很,怎么转眼之间就变了个模样,像是丧家之犬似得匆匆逃走。
我回过头来,忽然发现神像的眼睛忽然动了动。
我以为自己看错了,使劲眨了眨眼,认真一看,果然如此。
确实是神像动了。他先是转了转眼珠,然后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话,可是稍微一动,就有尘土扑簌扑簌的落下来。
神像皱了皱眉头,似乎对本地人的清洁工作很不满。
城隍已经归位,我们就站回到正中间了。
正心注意到我之前一直盯着黑猫看,在我身边小声说:“城隍是从阴间来的。说到底也是一只魂魄而已,所以他必须要依附在什么东西上面。在庙里是神像,在外面是猫狗。具体是猫是狗,就要看他恰好遇见什么东西了。”
我低声问:“那断血脉的时候,我怎么没见到猫狗?”
正心微微一笑:“那是因为你没注意。”
我听正心这么说,忽然期待起来了。因为黑猫已经吓跑了,我倒要看看,一会城隍回阴间的时候怎么走。
城隍坐在高高的几案之后,威严的看着我们四个。当然,这种威严很大程度上来源于人间给他塑的神像。至于他的真面目,并没有人见到过。
城隍缓缓地举起手臂,抓起一块惊堂木,啪的一声拍在几案上。与此同时,一股强大的波动,以几案为中心,向周围扩展开来。
很快,这波动又渐渐地转化成压力,我只觉得头顶上似乎有几百斤的大石头,压得我抬不起头来。
梅姨最先支撑不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紧接着又五体投地趴在那里。
她尝试着挣扎了一下,根本爬不起来。
当时我还觉得很奇怪,后来才明白,梅姨没有肉身帮她抵挡这种威压,她所感受到的压力,比我们强大几百倍。
正心的腰也已经弯了,他缓缓地抽出桃木剑,剑尖点地支撑柱身体,咬着牙高声说道:“我是修行人,学的是仙术,怎么能给阴间的孤魂跪下?”
这话说完之后,他身上的压力一空,又重新站稳了身子。
我在旁边看的有点羡慕,原来道士还有这种特权?
这时候我已经坚持不住了,膝盖越来越酸疼,眼看就要跪下去。却听到城隍威严的说:“墓大人之妻,当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