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抬起头来看看这是一座什么庙,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春桃扶着我走进了庙里面。
穿过一个院子,我来到了一座大殿。大殿中有一个很大的供台。供台不知道用了多久了,上面的泥片脱落,露出青砖来。
令我奇怪的是,供台上没有神像,反而有一具棺材。只不过棺材用红绸子绑着,在正中央结了一个红花。并且有一身状元服披在棺材身上。
“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我语无伦次的问。
“小姐,那就是姑爷啊。”春桃的声音在我耳边幽幽的响起来了。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转身就要逃走。谁知道两边的黑暗中各冲出来一个男人。
其中一个抓住我的胳膊,另外一个向我嘴里灌了一杯酒。
我听到那灌酒的男人带着哭腔说:“你既然是秦秦,这就是你的命啊。答应的好好地,怎么临时反悔?惹恼了上仙,咱们全村都没命了。”
我心想:什么惹恼上仙?大不了咱们全都逃走算了。凭什么让我嫁给一只鬼来保全村子?
想到这里,我就更加不忿了,加大了挣扎的力道。
这时候,旁边那男人忽然拽出一条绳子来,很是麻利的把我绑住了。我看他手脚利落的很,应该不是第一次捆人了。
站在我身边的春桃带着哭腔说:“小姐,你别挣扎了,没有用的。”
我张了张嘴,刚要说话,忽然一个踉跄,我只觉得天旋地转,有点站立不稳。
“春桃,扶着小姐拜堂,快点。”刚才那男人催促了一下。然后又向外面喊:“拜堂了。”
原本安静的夜晚,忽然间响起一阵丝竹声。在这婚乐当中,又夹杂着哀哭声。
春桃扶着我,在我耳边默默地念着:“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我的脑子越来越迷糊,全身软绵绵的,只能任由她摆布。
“我怎么回事?”我心里清楚得很,我的身体一定是出问题了,不然的话不会这么软绵绵的。
“小姐。”春桃抹了抹眼泪:“刚才村长给你喝下去的那杯酒是毒酒。”
我一听这话,顿时五雷轰顶,脑子里出现了一丝清明,我不甘心的问:“为什么?为什么要毒死我?”
春桃扶着我,绕到了供台旁边,从那里的台阶一步一步的登上去:“因为只有死人才能服侍姑爷。”
我已经登上供台了,我看了看棺材,苦笑了一声:“是啊,只有死人才能服侍死人。”
春桃扶着我坐在了棺材旁边。
我现在没有力气挣扎了,只想找个舒服的姿势坐着,安安静静的等死。我知道被毒死的时候,肝肠寸断,心如刀绞,很难受,也很难看。
我问春桃:“你有刀吗?”
春桃吓了一跳:“什么?”
“中毒太难受了,给我来个痛快的吧。”我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春桃哭着跪在地上:“我不敢。”
我摆了摆手:“这有什么不敢的?反正我也快死了。毒死也是死,用刀抹脖子也是死。没有人怪你。”
春桃呜呜的哭着:“小姐现在是上仙夫人,杀了你会遭天谴的。”
“得了吧。”我不屑的笑了笑:“就算遭天谴,也该村长遭天谴。我要是真做了上仙夫人,就先把他杀了。”
我想到这里,忽然顿住了。
村长从给我灌酒到指挥着人捆我,手法娴熟,动作犹如行云流水,看不见半点生疏,很显然,这种活他是做惯了的。不知道有多少女孩死在他手上了。
“春桃。嫁给上仙的,不止我一个吧?”我问了一声。
春桃哭着点了点头。
我长舒了一口气,苦笑了一声:“这样一说,我就明白了。这好比是和亲。王昭君远嫁匈奴,文成公主送到吐蕃。女人只是一件礼物而已,这礼物或者泼辣,或者狠毒,那都是礼物自己的事,单于和赞普自己去调教。但是中原皇帝的心意是一定会明白的。”
“村长就像是那位皇帝。上仙对他只有赞赏,不会因为礼物的话而有所改观。”
春桃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拿出来了一把刀。
“咦,你带刀了。”我有点惊喜的问。
恐怕自古以来,像我这样期盼着被人杀死的人也很少了吧?
春桃显然很害怕,不过还是把刀抵在了心窝上:“小姐,你对我有恩,现在你要死了,我陪着你。到了阴间,我还服侍你。”
然后她猛的一用力,那把刀就扎了进去。春桃挣了挣,就直挺挺的倒在了供台下面。
春桃一死,外面的丝竹声忽然停下来了。然后我就听到村长高声说:“活人都走,婚礼的另一半,让死人完成就可以了。”
我的心一沉。这时候我已经猜到了,春桃本来就是作为祭品存在的。恐怕刚才就算她不自杀,村长也会把她弄死。
我叹了口气,对身后的棺材厌恶了几分。
忍不住咒骂道:“上仙,世上有这样的上仙吗?简直是无耻败类。”
我正骂得痛快,忽然听到一个冷冷的声音说:“这个村子的人,自愿把少女送过来献祭,关我何事?”
我吓了一跳,努力扭过头去,看到棺材盖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有一个死人正从里面飘出来。
我一看到这个人,顿时就呆住了。
这不是墓大人吗?
然而墓大人好像并不认识我。是啊,这是我们的前世,我恐怕只是一个献祭的少女而已。
他依然冷漠无比的说道:“这个村子的人,都犯了十恶不赦的罪,妄想靠少女献祭来减轻刑罚吗?却不知道这是罪加一等。”
“墓大人,是你。”我喃喃的说。
墓大人皱着眉头看了看我:“墓大人?”
我指着被春桃放在墙角的白纸灯笼,艰难地说:“我找你,找了很久,很久……”
我上气不接下气,这一句话都说的断断续续的。
墓大人脸色忽然变了变,一把将我抱起来:“你是从三生石里面来的?”
我点了点头。然后一阵剧烈的疼痛从肚子里传来。
当真是心如刀绞,肝肠寸断。然后我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我刚刚找到你就要死了。可是,我真的坚持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