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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旗手

父亲和儿子毛蛋儿站在爷爷的坟前。久久不肯离去。阵阵秋风,几声鸟儿的啁啾声,烈士陵园内多了份神秘。

五岁的毛蛋儿歪着脑袋,瞅了一眼神情严肃的父亲问:“爸爸,爷爷以前是做什么的?”年轻的爸爸俯下身子对儿子说:“爷爷以前是一个旗手。”儿子睁大了好奇的眼睛说:“旗手是做什么的?”

年轻的爸爸就对儿子说:“爷爷是抗美援朝的老功臣了。也是那些战场上的旗手。在战场上,当旗手站在阵地高处挥舞旗帜时,插在高地的旗帜是一种标志,是胜利的象征,是荣誉的化身。在拿下阵地前,冲锋在前的旗手不仅是自己部队前进的方向,也是对手关注的目标,旗手注定要付出更多,扛旗是一种接力赛,旗帜不倒下,才能最终成为标志,做一个扛旗呐喊的旗手,是一种荣誉,更是一种责任。”

毛蛋儿似懂非懂地说:“爸爸,我长大了也要当一个旗手。”爸爸笑了。父子俩拉勾许愿,从现在起,一定要当一名旗手。

儿子想当一个旗手,做梦都想。

父亲把毛蛋儿带到了自己打工的城市里上学。父亲说了,好好学习,将来当个好旗手。

毛蛋儿上小学了,学校有了少先队。毛蛋儿自告奋勇地加入少先队,可老师说,毛蛋儿还不能加入,因为他是外来户,还不够条件当一名少先队员,儿子很失望。

所幸的是,他可以和所有同学一起参加升旗仪式。第一天升旗,毛蛋儿兴奋地回家对爸爸说:“爸爸,我今天参加了升旗仪式。”

爸爸问:“你有什么感觉?”

儿子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说:“当国歌响起时,我感觉自己全身的血呼啦啦往头顶蹿呢,眼睛盯着五星红旗一点一点升起,我的脖子都有点酸疼了。”爸爸爱怜地摸摸儿子的头说:“好样的,只要感觉血涌就对了,这才是好孩子。但想当旗手还必须是少先队员。”儿子没有言语,他不想让爸爸难过,他不想让爸爸知道老师不想让他入少先队的事儿。

毛蛋暗暗地下决心,努力学习,争当好少年。他的成绩也赶到了前一二名,老师总算答应他入少先队了。毛蛋儿也如愿当上了一名真正的少先队员。当红领巾在胸前飘飞时,毛蛋儿如同鸽子般跑回家报喜给爸爸,他立志也要像爷爷一样当个旗手。儿子说,当旗手好威风。

后来,爸爸发现,毛蛋儿每次升完旗回家,都是一幅怏怏不快的神情。

毛蛋儿就对爸爸说:“老爸,我真的很想自己升一次旗。”

爸爸就对毛蛋儿说:“行,爸爸明天就去找你们大队辅导员。”辅导员说了:“那不行,旗手必须是班干部,或者三好学生。”爸爸就跟老师理论,爸爸说:“那在战争年代,旗手还不识字呢,我感觉,只要有一颗火热的爱国之心,应当让每个学生都当一次旗手。再说了,毛蛋儿的学习成绩总是班上第一名,为什么就当不了三好学生?”老师不给毛蛋儿爸爸再说的机会,他以忙为理由离开了。就这样,任凭爸爸说破了嘴皮,也没有改变老师强硬的态度。

回到家的爸爸,面对儿子急切的目光,他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毛蛋儿放下当旗手的这个愿望。可对于一个孩子来说,一个小小的愿望,足以让他鼓起学习的勇气。爸爸想说,想当旗手,就争取去当一个班干部。可他感觉这话好像说不出口,这不明摆着让儿子从小树立一种歪曲的理念吗?

他还想说,那你就去努力争当一名三好学生,可作为一个打工族的孩子,谁又愿意把三好名额让给他呢?

爸爸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懂事的儿子也好像发现了爸爸的难处,他没有为难爸爸。

每次走到市区广场上,毛蛋儿总是望着风中飘扬的五星红旗,忍不住多看几眼。望着儿子目光中那几许期望,爸爸也觉得好像有什么对不起儿子。爸爸重新又去了学校,辅导员老师的态度依然没有改变,他说了,这个先例不能开,不然,学校的管理就会乱。

直到毛蛋儿小学快毕业了。他的愿望也没有实现。毛蛋儿毕业那天,爸爸对他说:“儿子,穿好你的衣服,戴好红领巾。跟爸爸去升旗。爸爸要让你的少先队员生涯没有缺憾。”

毛蛋儿疑惑地望着爸爸说:“爸爸,到哪里去升国旗?”

爸爸把儿子带到了自己家的院子中,一杆竹子做的旗杆,直直地矗立在院子中,妈妈爸爸都神情严肃地站得端端正正。当高亢激昂的国歌响起,爸爸妈妈也跟着唱:“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毛蛋儿终于当了一回真正的旗手。从此,他们家每周一也会升国旗,奏国歌。

爸爸说了,只要有爱国的热情,在哪里都能当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