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这吴仕襄归来之后见到师父师妹的坟冢,心中无比悲恸,而且不见师弟崔仕源踪迹。心中大为不解,便向周遭的邻人打听询问,却不想这一问,几乎让他发狂。
原来原本自吴仕襄离去之后,师门之中倒也平安无事,但事情就坏在不过几年,师父竟然因病去世了,这一下观中就只剩下崔仕源与秦凤眠二人。
时日一久,秦凤眠倒是没有什么,她心思单纯,为人开怀善良,自从师父去世,除了更加想念师兄吴仕襄之外,也再无其他念头。
但是不想这崔仕源却是起了邪念,原本师父在世只时,他还不曾也不敢打师妹的主意,但是后来自从师妹嫁给了吴仕襄开始,嫉妒与怨恨的种子便在他的内心深处膨胀,他嫉妒师兄吴仕襄,能够将自己也深爱的师妹拥在怀中,但比起嫉妒,他更怨恨师父为什么要将师妹嫁给师兄,他自忖无论是相貌武功道法他都绝对不输师兄吴仕襄。但师父却从来都连提都不曾提过他与师妹之间成为一对的可能。
但这世间的人就是如此奇怪,自私的人会觉得全世界都对他不起,全世界都欠他的,却从来不肯设身处地的替他人着想,更不会想到这世间所有的感情,从来都不会是一厢情愿就可以的,更不要说连对方心意如何都不知道,就擅自做出决定替别人找到无数不智的理由,来为自己无耻的行为开脱。
但自私的人就是如此。无疑,崔仕源就是这样自私且无耻之徒。
师父死后,日子一日一日的飞逝,转眼又是一年。
这一年里,那颗嫉妒和怨恨的种子在他的心里生根发芽,很快就占据了这无耻之徒的全部理智。而师兄吴仕襄却是渺无音讯,更使得他无耻的安慰自己,师兄已经死了,他不会回来了,只有我,只有我崔仕源才能给师妹幸福。
就这般阴差阳错,随着日子越来越久,一场悲剧也正在这小道观之中酝酿。
这一日,崔仕源终于按捺不住心中那颗贪婪而嫉妒的心,他找到师妹秦凤眠,无耻而又振振有词的告诉她,师兄十有八九已经战死了,让秦凤眠不必再痴痴等待下去,但是秦凤眠怎么可能会听他的。
这厮终于恼羞成怒,撕开了他禽兽的本来面目,见到劝说不成,竟然对着从小朝夕相伴的师妹用起了强。
但他势必是要失算了,秦凤眠虽然功法武功不如他,但也绝不是毫无还手之力,到最后失手间,竟被崔仕源打成重伤。
崔仕源见状,心中大乱,又见师妹秦凤眠态度决绝,绝对不可能屈服于他,无奈之下也只好放弃。他转念又想到发生了今天的事情,两人也再无可能相安无事的在这小道观中生活下去,便随便收拾了一些细软,慌慌张张向山下奔去。
其时恰逢暴元战败,形势一塌糊涂,四处征兵。崔仕源见状,一咬牙,竟是投身到了暴元军队之中。不曾想他竟然凭着一身道门武功,在军中混的是风生水起,最后竟然也官至将军。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另一边,却是凄风苦雨,原来那日,秦凤眠被崔仕源一掌击中,竟是伤了心脉,之后身体便是一日不如一日,但她又不肯就这样放弃,便艰难的在观中苦撑,但终究不敌伤病,于一年之后,香消玉殒。
死前她留下遗书一份,只见上面只有短短数句话,但却令人不由的不动容。
她写道:若与君不识,爱恨两不知。笑引春华灿,哭恸苍月冷。妾今生为汝妇,便绝不相负!然今日妾怕是挨不过去了。妾甚是思念,盼君早归,然天不如人意,奈何,奈何!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妾守住了诺言,不曾亏负。另;二师兄或只是一时糊涂,希望师兄不要赶尽杀绝。妾身只希望师兄不要难过,好好活下去。此去黄泉,魂飞缥缈,勿念!
吴仕襄看完遗书,泪流满面。
然后他先是将坟冢上的荒草除去,又将师妹最爱的玉簪放入怀中,将自己在外时想念她时所画的画像也装入包裹。然后踏上了追寻之旅。
他要找到崔仕源,他要知道为什么。他要让崔仕源给一个交代。
但一路追寻,却是始终慢上数步,几经周转,终于听说这厮竟然率军在陇右屠杀汉家无辜百姓,他义愤填膺,飞奔向陇右。
到达陇右,却得知那厮已经被明军全歼,只剩下这无耻之徒,身为一军之将,竟然弃手下军队于不顾,化身道人逃了,一时之间,竟是完全不见踪迹。
但吴仕襄决计是不可能就这样放弃的,他又开始四处打探,最后最后,终于是老天开眼,在这龙首丘所在,将之堵个正着。
吴仕襄还未开口询问,不料这个无耻之徒就已经开始磕头下跪,低头认错,吴仕襄还以为这厮已经有改过之心,心中正在纠结,却见原本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崔仕源竟然暴起伤人,挥起手中剑向吴仕襄身上的要害就刺,显然是不曾顾虑什么同门情义。
吴仕襄一时不查,竟是被他一剑刺穿肩胛骨。吴仕襄大怒,想到自己还幻想给他一个机会,不让师妹在地下伤怀,却不曾料到这厮心里根本就不曾有一丁点的师门情谊,下起手来是招招致命,处处歹毒。吴仕襄意识到眼前的人已经不再是他记忆中那个唯唯诺诺,沉默寡言的师弟,他已经长大,长的面目全非,完全没有往日的一丝痕迹。
再想到师妹竟然还对这厮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他就对眼前的家伙更加觉得怒其不争,他心想,这是师门培养出来的祸害,还是自己亲手了结的好,免得再让他走脱,出去祸害天下。
心念一解,吴仕襄出手再不留情,崔仕源虽然也在军中历练了几年,比起当初刚刚下山自然不可同日而语,但可惜自从身居高位之后,他便只知道追逐享受繁华,花天酒地,武艺早就丢到了一边,哪里像是吴仕襄,本身武艺就在他之上,再加上心志坚定,日日苦练不辍,身上的本事根本不是崔仕源可以想象,最后最终还是被吴仕襄一剑穿心而过,也许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厮临到咽气,终于艰难的向着吴仕襄说了那句对不起,但是吴仕襄已经心似铁石,再也无法原谅他。
但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崔仕源的剑上竟然抹有剧毒,吴仕襄虽然通晓医理,但奈何当时条件有限,竟是只能压制,不能根除。
吴仕襄了结了此事之后,看看自己残败的身躯,又想一想师门竟然在几年间死的干干净净,只余自己一个,还是这般身受剧毒,不由的悲从中来。
恰在此时,这里发生了一次地龙反身,也就是如今人们所说的地震,将这座大阵的入口打开,吴仕襄此时本是心灰意冷,不想竟然发现这里竟然有道门前辈布下的镇魂锁魂大阵,还利用一支支脉龙气加诸大阵之上,本来应当是万无一失,但不想地龙翻身,竟是将阵法的一角破坏,他不由的心中一动,就在此地开了一个道观,收了几个弟子,一边将师门的传承传了下去,一边开始着手修复大阵,奈何大阵未曾修复,自己却眼见得就要毒发身亡,无奈之下,他只好在大阵中心立下自己的雕像,并且以己身作为阵眼,终于将大阵的阵法重新激活,但可惜却阴差阳错下,同时激活了他不知道的永镇碑组成的另一道阵法,到最后,竟是让人误以为这是一个心肠歹毒的道门前辈惩治仇敌的毒阵。
在毒发之前,他用尽全力将整件事记载在皮卷之上,在最后弥留之际,他依旧对道侣秦凤眠念念不忘,最后在皮卷末尾写道:凤眠吾妻,若有来生;青鸟为信,白骨为凭。生不相离,死不相弃!此生不能相守白头,永为吾心中憾事,可惜,可惜!
在吴仕襄死后,其弟子门人将之按照其遗愿,葬于他的雕像之下,崔仕源,也被弟子移其尸于吴仕襄像前,永生忏悔。
却说沈道寻朱道真俞士承孟小川四人将这皮卷传阅看完之后,一时间竟然是相顾无言,世间的事情,阴差阳错间,到最后竟然是与原本那人的本意,偏离万里,面目全非。不由的让人唏嘘不已。
良久,却听朱道真开口道:“看来破除这个大阵,只能是由我们自己来摸索了。”
沈道寻道:“如果如同吴仕襄前辈在信中所讲,那么就只有两个办法。一,就是将小龙脉补全,但显然这很不现实,至少一时半会儿,我们根本没有能力将龙脉修复。至于第二个办法,就是想办法,一了百了,将这座万人坑中的煞魂战灵全部净化。如果要净化,那么除了危险些以外,反而要比补全龙脉要简单,只需要将这大阵破坏,释放出那些煞魂战灵,然后将之净化。”
朱道真道:“不错,这是眼下唯一的办法,而且,这办法的实施方法,恐怕眼前只能是将吴仕襄道长的塑像移开或者毁坏,这样整个大阵的阵眼就被彻底破坏,之后就只需要将那些煞魂战灵净化就可以了。当然,在此之前,我们还要再多画些诛邪符,破邪符。以备不时之需。”
俞士承道:“正是此理,之后的事情估计我也帮不上什么忙,那么等一会儿毁坏雕塑的任务,就交给我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