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为了心中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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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总指挥眼中的北川

多方援助

绵阳历史文化悠久,大禹故里、李白故居,虽有异议,绵阳人也有着充足论据。其实更多的还是受三国文化的影响。刘备进川,看到这里险要富饶,大为感慨,“富哉,今日之乐乎”,在绵阳与刘璋演义出许多故事。《方舆览胜》载,富乐山之名便由此而得。

简单的介绍,觉出他的谈吐不像个纯文人,尽管白净脸,戴眼镜。同去北川的路上,他坐在最前面,拿着话筒,不断说给大家。

绵阳是四川省的第二大城市、中国的科技城。这里有物理研究院,又称九院;有中国动力研究中心,亚洲第一,世界第三;有高空试验台,试验飞机涡轮发动机。地位很重要,中央领导人都多次来过这里。大地震时,断裂带从绵阳市边经过,非常危险,震坏哪一项都不得了。

越听越印证了我的猜测。清晰的思路、严密的表达,更像行政官员。问同行作家才知,他是绵阳市人大书记、副主任,地震时任常务副市长,北川的抗震救灾现场总指挥,对灾情最为熟悉,视角也最为独特。

“5·12”大地震,绵阳损失重大,约有2600个亿,全国支持有2200个亿。这次灾后援建,起点高,具有超前意识,总体能让绵阳前进二三十年,有些文化设施,如学校、医院、敬老院等还要超前,比大城市不差。援建对于绵阳来说,是质的飞跃、量的扩张。

变化体现在农民住房。安全指数上升了,能抗7至9级以上的地震;推进城乡一体化进程,原来是王家大院、李家大院的形式,重建后为几口之家的小院,甚至还有小区式的,居住环境与城里差距缩小了;住房功能有了变化,以前有猪圈羊圈,现在不养殖,要搞旅游或加工了;基础设施改变了,地震前交通条件落后,现在穿山架桥,增加了路网密度,等级也提高了,老县城是三级公路,现在双向二车道,与城市的连接大为缩短;电力通迅水利有了极大提升,通讯设备有两套,再有这么大的灾也不会终断联系。一切翻天覆地。

援助来自多个方面,有中央的好政策;有各省的支援,仅绵阳就有山东、河北、河南、辽宁等,少则几十亿,多则上百亿;有特殊党费,如北川七一中学就是这样援建的;有社会各方面,如红十字会、香港、澳门等;还有四川省内,有4个市在不富裕的情况下拿出了几千万;还有农民自己想办法,每户贷款几万元等;当然还有党组织和精神方面的援助……一方有难,八方支援。人与人之间的心是相通的,那是一种无形的力量。

四川地震灾区,北川是唯一异地重建的县城,离开地震带,只有那块儿地方开阔,再无大片平地。各种条件都好,只是到县城办事远点儿。

重建后还有很重的工作,道路改变了,产业结构、生活结构都要随之改变。北川人以前靠山吃山,有采药、林业、牧业、矿业,今后要靠旅游、手工业。每家的房子都盖成两三层小楼,可以搞餐饮、住宿接待。村民也可以到工业园区里工作。农耕、林业只占很少一部分。

新县城社区化、文化设施现代化了,今后如何使用、管理,配套措施如何跟上,学校的教师、医院的医护人员,会不会用那些电子设备;今后的管理成本上升了,绿地、电灯谁来支付,经费从何而出;政府面对新的资源,水、电、通讯等如何使用好;长于牛、羊、林业方面管理的干部,今后面对着旅游、服务业,如何实现转变?一系列的变化都是重建后的新课题,需要继续解决。

灾后北川

左代富曾是新闻人物。“5·12”傍晚最先赶到北川。余震肆虐,山体滑坡,路震坏了,车不能走,人也走不过去,有的路段只能爬。旧县城一片瓦砾,他与北川县领导立即在广场召开干部大会、群众大会,着手安排转移群众,救治伤员。13日凌晨2时,没有电,在手电筒微弱的灯光下,左代富在前线指挥部召开紧急会议。5时,左代富等领导与北川两名干部来到北川县城中心,实地查看灾情,奔走在碎石瓦砾间,废墟随时可能再次垮塌。在曲山小学附近,左代富组织北川幸存下来的党员干部救援,在瓦砾中,他们发现了一名幸存者。一支专业救援分队也赶到现场。左代富等配合营救人员,把周围的石头、砖头一块一块用手搬开,共同努力,把被埋人员从死神手里夺了回来……连续8天,左代富最后倒在地上,在病床上输着液,还在指挥救灾抢险。身在其位,责无旁贷。

汶川地震牵动着全国人民的心,北川中学更为世人关注,指挥长还要解答社会关心的各种各样的问题,给出一个明确的说法……

身处这样的特殊位置,闲话要听,曲解要受。地震后,北川下起了大雨,300多毫米,建起的木板房冲塌了,所有的人都很着急,没到过这里的人急得质问:为什么不把木板房建在平地?殊不知,在北川这个如刀砍斧剁一样的地方,哪儿还有建房之地呀!擂鼓镇猫儿石村受灾最重,71户震坏了69户。后重建成吉娜羌寨,经费超出了预想。有人质问:为什么花那么多钱?谁能想到,吉娜羌寨所在的山坡是喀斯特地貌,地下是空洞,要盖房先要填洞。外人谁知!

要承担各种压力。温家宝总理刚震过就要来北川。知道消息后,左代富急了,首长千万不能来,太危险,随时都可能有余震和滑坡,出了问题谁也负不起责任。谁又能拦得住总理呢!车队来时,果然遇到滑坡,砸到了前头的车,多危险……

回首往事,许多经历过北川现场的干部感同身受,已经过去两年多,如同昨日,惨烈的现场、无形的压力,一位北川人大副主任,五十多岁的人了,立刻泣不成声,仿佛是个孩子,从没倾诉过一肚子的苦衷,看着让人心动。

北川的日日夜夜,身在其中,全身心扑在抗震救灾上,多大的压力、困难也不觉得,从一线回来后,压得紧紧的精神一放松,反而要崩溃了。左代富眼前总闪现出压在楼板下还在求救的一双双手,耳畔时时回响着各种呼唤的声音,想起死伤遇难的群众,想起残缺的家庭,便热泪盈眶,吃不下,睡不着,走路无底气,总也摆脱不了这种状态。他时常出现幻觉,也许死了才会完全解脱,有时开着车在想,如果直接开到河里去,一定会很舒服。清醒过来,又告诫自己,千万不能出现问题,你不是个人,代表着政府形象。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他再不敢自驾了。

同行的四川作协周主任地震后来过北川,述说当时的现场惨不忍睹,虽只有两天,回去后,好几天不想吃东西。还有人说半年之后来到北川,空气里还迷漫着死人的气味。

真不知左代富们在第一时间看到现场的感觉,不能想象他如何在现场指挥了那一场触目惊心的战斗,更不能想象他如何度过的一个个不眠之夜。

党在群众中

左代富是诗人,兼任绵阳市文联主席,诗作在《人民日报》等报刊上发表,出版过诗集,有诗:《琐窗寒·环卫工人》、《鹊桥仙·交警》……其中《虞美人·出租车司机》:“来来去去无穷道,载客知多少?月出走到日残时,倦眼途中掠影看人迟。饥渴冷暖寻常事,只为人相聚。一生不论几车程,总是一车缘分一车情。”真有古典诗词的范儿。内容上有人评论:平民化。

抗震救灾,国家受到极大损失,村民付出极大代价,解放军官兵和社会各方面作出极大贡献,广大的干部群众也作出极大的努力。地震中,北川的干部五分之一遇难。幸存下来的也是家家都有罹难者。北川的干部没顾自家,而是就地援救。每个人都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做着援救工作,他们把援救的人当成自家亲人。

左代富赶到北川后四处指挥救灾,跟随的干部刚离开工作岗位,即刻转入救人,手脚磨破,衣衫狼狈,赤手空拳,形同逃难,一直忙到深夜,还没吃上饭,谁都身无分文。左代富一摸兜儿,幸好有钱,在路边求人做了点儿饭,算是让随行的干部充了饥。

前线指挥部只有几十平方米大,所有的人挤在一起工作、生活,最初,无食、无冷热水、无床铺,连厕所也没有,条件之艰苦,难以想象。而这些干部沉默无言,坚守在岗位上:物资分配、遗体处理、卫生防疫、受灾群众安置……每一项任务都极其繁重,而一切又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连续战斗,撑不住的就在地上躺一会儿,爬起来就是工作。两名年轻女干部也在其中,尽管还是姑娘,没任何特殊。白天人如走马灯,晚上人少了,夜也静下来,空气中迷漫着死人的味道儿,两个女干部睡不着,想起家人和惨烈的现状,止不住哭,泪水不自觉地冒,劝不住,连着几天睡不着,白天还依旧工作,依旧到现场参加救灾。

抗震救灾款下来了,中央发给灾民基本生活费,每人每天4元钱一斤粮。那时道路不通,网络又坏,根本无法存取款。如何尽快发到群众手里?北川的干部职工背着钱粮,走了多少里山路,挨家挨户,把党中央的温暖送到灾区群众手中。巨大的数额,没差一斤,没少一分。

邻里间的援助也让人感动。震后两天,没吃没喝,余生的村民默默地把粮食做熟放在自家门口,路过的人吃拿自取,真如一家。大灾之中,死难者都如自家亲人,谁都愿意多伸一把手去抚慰心灵。一切都在无言中,情景感人。

之后,来自祖国各地的救灾物品来了,各路人马也到了,没有仓库、没有停车场,不大的川里到处是人与车,到处堆放着饮食与救灾物品。那些日子,这里的群众没抢劫、没偷盗、没发国难财的,秩序井然。

老北川居民还住在临时建的板房,听说要建地震博物馆,让人们永远记住这次巨大的灾难时,毫不犹豫地捐出自家的物品。这一切真让人感动。

多好的人民!

在地震各类纷繁复杂的工作中,现场总指挥深深记住了这些细节,这些让他最感欣慰,也让他最为感动。他感觉到了人间的真爱、群众的可爱与伟大。一个人是块铁也打不了几个钉。大难当头,干部、群众的品德最为高尚。领导没在党员在,群众是真正的英雄。

他的心颤抖了,发自肺腑地说出:党在哪里?党就在群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