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以后,谢元和郁三郎在家里收到了衙门的公函。
两个人面面相觑,倒是不知道为何这衙门的公函会发到了自己家里?
虽说郁三郎的家世显赫,但是既然选择窝在大屿县上发展,郁三郎轻易就不会拿自己的身份压人。
强龙不压地头蛇,这话还是有道理的。
因此,郁三郎便带着谢元去了公堂。
这是这个案子的第二次开堂。
很不可思议的,这一次,赵雯的脸色比起上一次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板着一张脸,怒视徐大海,而在公堂之上,竟然还有一人,那人锦衣玉带,风度翩然,手中握着一柄折扇,赫然是那天在明湖酒楼看到的明湖酒楼东家陈文昊。
“大人。
”郁三郎俯首作揖,他早前早就考上了举人,因此,不用说出身份,见官也不需要跪拜,倒是谢元跪了下来。
这知县似乎也看出郁三郎因为谢元这么一跪,心里颇为不爽,还未等到谢元磕头,便将她唤了起来,让他们两个站在一旁回话。
“你可是郁府连暄?”
“是。”
“昨天命案发生的时候,你可在现场?”赵雯再次问道。
“昨天命案发生的时候,我和内子都在明湖酒楼二楼包厢之中吃饭,算是看到了吧。不过,隔着一片湖泊,因此,也不能算看得非常清楚。”
郁三郎推辞到。
在看到明湖酒楼东家的时候,他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估计便是这陈文昊说的吧。
“哦,那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
“郁三郎,本官问的是你妻子。”赵雯抬眸看了郁三郎一眼,郁三郎自然不会怕他,只是衣袖被谢元拉了拉,才将怒气给压了下来。
“回禀大人,民妇和相公吃饭的时候,就看到三个书生在那里推推嚷嚷的,后来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有个书生便啊了一声,三人都掉入了水中。一名书生爬上岸来以后,见到另外两个没有上岸,又再次下水,去救人了,后来人多了起来,不少人都跳入水中去帮忙,才将落水的那个书生给捞了上来,不过听说,好像是死了一个。”谢元低着头,一个字一个字却说得非常清楚。
她也说,没有看清楚?
难道真的是意外,还是其他?
昨日仵作验尸的报告已经送上来了,赵希生的死因并不是因为溺水,而是死于砒霜。银针插入他身体里面,没入他体内的那半截都黑了。
那么……
“徐大海,你可知罪?”
“学生不知何罪?”在赵雯将视线转到他身上的时候,徐大海就想哭了,他怎么就这么倒霉,哪里不好去,偏偏要跟着赵希生去了明太湖,若是他无法洗清这压在他身上的罪孽,他的人生就完了。
不过,在牢里关了一天,徐大海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老了十岁一般。
“那赵希生分明是中毒身亡,可是为何在你口中,竟然是因为溺水而亡,若非你是凶手,为何要说谎骗人?”
若不是徐大海,徐大海怎么会骗人?
倒是还有一个学生还昏迷不醒着。
可是下意识的,赵雯便忽略了这个学生,毕竟,就算要杀人,也该准备妥当,怎么会让自己陷入危险之地,现在还醒不过来,若是在醒不来,估计这辈子也就完了。
不过,还是有很多疑点存在的,比如说,那么大量的砒霜,徐大海是藏在哪里的?
若是他藏在了身上,混入了那湖泊之中,那么湖泊现在估计已经死了不少鱼了。
若不是他,那么到底会是谁?
寻仇,谋杀,还是只是失手?
想来想去,也就只有徐大海,有办法将砒霜喂给了赵希生。
“你还不从实招来?”
“大人,学生真的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徐大海忍不住双膝发软,跪在了公堂之上,本来他已经是秀才了,见官不用下跪,可是如今,被当做了杀人嫌疑犯。徐大海是又慌又急。
“大人,可否听我一言。”
郁三郎看着跪在公堂上,都快哭了的徐大海,他摇着头,忍不住开口道。
“你说。”
“徐大海也不一定就是凶手。”
“你从何得知?”
“我和内子在包厢之中,曾经亲眼看到他们三人在推嚷,甚至于那个死掉的学生似乎还说了些什么,大人说了,在赵希生的体内验出了大量的砒霜之毒,假设赵希生是在岸上便中毒,那么他说话的时候,定会有所不适,虽然我们看得不算清楚,但是也能够看到那书生在岸上并无不适的样子。”
“你的意思是,在水中被下毒了?”这就和他想的差不多了。可是这样看起来,这凶手定然是水性最好的徐大海了。
郁三郎看了徐大海一眼,叹了口气,又再次开口,“那么反过来说,赵希生只可能是在水中被下的毒,水中下毒,并不是那么容易,一个不小心,洒入湖泊之中,这湖泊之中的鱼类纷多,若是在水中下毒的话,而且,一般人也不会选择在水中喂毒。”
“那么既不是在岸上下毒,也不是在水中?那到底是怎么回事?”赵雯糊涂了,所幸他虽然判案不算聪明,但为人还不算糊涂,既然案件疑点还在,便要继续查下去。
他敲了敲惊堂木,宣布退堂,等到案件查清楚以后,再做定夺。
郁三郎正打算带着谢元回府,却被人给挡了下来。
挡住他的人是县衙里的捕头。
“让开,我要回家了。”
“我说三郎啊,郁连暄,你不是这么没有良心吧,我们也不过才五年不见,你就这么忘记了我啊?”
“你是……”郁三郎上下打量了一下捕头,“你是刘啸?”
他惊呼出声,“你怎么在这里当捕头了?”
“我祖父回来以后,就病了,后来为了治他的病,将家里的财产都花光了。”刘啸摸着鼻子,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倒也不是因为家中贫困,而是,因为家里不和,当初他们家和和美美的,就是因为他父亲贪恋美色,才会得罪人,因此害得全家落魄回到乡下,本来就不是什么有钱人家出身,他祖父可是实打实的寒门子弟,一路科举上去的。
刘啸的祖父曾经官至从二品的内阁学士,差一点就成了文渊阁大学士,可惜,当时刘啸父亲被一个青楼女子所诱惑,在他人的有心之下,说出了长公主的坏话,得罪了当朝的文华大长公主,而刘啸祖父为了保全一家,便辞官向大长公主请罪,带着一家老小回到了大屿县。
“其实这样也好,自从我祖父病倒以后,我爹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现在勤奋努力养家,虽然二叔因为回乡的事情和我爹闹翻了,但是,现在又开始偷偷走动了,就是二婶那边还有点想法。”
“说到底,都是阴谋啊。”郁三郎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那一年他才十岁,当时为了不让玩伴离开,哭着闹了求了他娘,他娘也去过长公主府劝说过,可是长公主那个脾气真的是……
“也是你爹太不小心了,本来你祖父就是在关键时期。”这刘啸的父亲也是中了他人的计谋,当时王家正和刘家争夺这个文渊阁大学士的位置呢,可是就因为刘啸父亲这么几句得罪人的话,一切都泡汤了。
“你怎么也到大屿县来了?”
“我身体不好,养身体来了。”郁三郎笑嘻嘻地说着,不在京城也是好事,这样就不会遇到那些人了,也可有早一点见到他的元娘,“对了,这是你嫂子。”
“什么嫂子,是弟妹,我可比你大好几岁呢。”
“可是我是你大哥啊。”
“你小子就是爱占我的便宜。”想当年,郁三郎可是他们这一群小伙子的智囊,所以,哪怕他的年纪是最小的一个,却是他们的大哥。
“嘿嘿。”回想起当年的事情,郁三郎也忍俊不禁了。
“不过,三郎,这回你可得帮帮我。”
“我是这个书生案件的主要负责人啊,你可要帮我将这个案件给破了。”
“你都开口了,作为兄弟,我怎么会不答应?我先送我娘子回家,然后你带我去看看那具书生尸体。”
“相公,我也要去。”看他们说的好好的,就打算将自己送回家了,谢元才不乐意,连忙扯住了郁三郎的衣袖,“相公,我也去,我可以保护你。”
“噗嗤。”刘啸捂嘴笑了,“怎么办?三郎,弟妹说可以保护你啊。”
看起来这么柔柔弱弱的女孩子,居然说要保护自己的相公,“三郎,你的眼光一向都是好的。”
“那也未必,只不过这一次,眼光好了一次而已。”郁三郎偏过头去,温柔地看着谢元。
能够娶到谢元,是他做到最对的一件事情。
既然谢元开口了,郁三郎也不推了,就这么拉着谢元,跟着刘啸去了义庄。
大屿县的义庄在衙门左拐角。
义庄的门口出有两个衙役在守着。
“头,你来了,刚刚赵老太太又来了。”其中一名衙役在看到刘啸的时候,立即就叫了起来。“我可真是烦透了那个老太婆,实在是太可怕了。”
天天来哭,天天来闹,早上来,中午来,晚上还来。
县太爷都说了,除了衙门中人,不能让任何人进来,还就是不死心。
“你也多体谅一下呗,白发人送黑发人,据闻,这赵希生还是他们赵家这一代最为出色的子弟呢。”
“哎,谁说不是呢。若非如此,我早就大棒子伺候呢,对了,还有一个姑娘也来了。”
“姑娘?”
“长得可漂亮了,穿得也好看,走路袅袅婷婷的,特别优雅。”
“你小子该不会见人长得漂亮了,就让那姑娘进来了吧?”
“才不会,就算是仙女,我也得掂量一下。”那衙差抓了抓头发,姑娘再漂亮,也没有差事来得重要,不是吗?
“那就好。”刘啸点点头,指了指身后,“我请来帮忙的,你们两个守好了。”
“是,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