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安健的注意力集中在植被层时,许宁忽然抬起刚才狠狠压下地面的手掌,抬起面罩口,舔了一下自己的指尖!
安健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大跳,等他反应过来后欲抬手阻拦时,却已经太迟了,许宁的舌尖已经触碰到她的指套外层了!
她竟然在舔那层薄薄的水气!
安健瞠目结舌,一时间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丫头不要命了?!这样的东西怎么能入口?!明显该是有毒的啊!
此地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根系,在安健看来都是极不怀好意的。
难道她已经中毒?神智受到干扰?!
可许宁却镇定自若,从表情到神态,完全没有一丝异样,品了品,咂了咂嘴之后,还笑眯眯地冲安健竖起大拇指来!
这下,可把安健弄糊涂了。
这什么意思?!
这玩意难不成还挺好喝,跟仙酒玉酿似的?
许宁舔完右手舔左手,并示意安健也跟着做。
安健简直头皮发麻,可看在她眼神坚定如不从必遭殃的份上, 也只得勉强拉起面罩,轻轻抬手到唇边,几乎假模假样的,伸出舌尖,碰了手套尖一下。
出乎安健意料之外,只这若有似无的轻轻一接触,舌头上的感觉却瞬间就非常明显!
这玩意入口没有任何味道,就跟舔一口凉白开似的,但是很快,口腔中就有股很难形容的香气弥漫开来。
那味道很淡,说香气甚至并不准确,但确实令安健想起夏日傍晚,站在自家后院,隔着湖面感觉到森林中晚风吹拂时,带来的味道。
有松树的清涩,还有所有不知名野花混杂在一处时的甜香。
但都极淡,似乎起作用的是脑中的想象,而并不单纯只是味觉。
也难怪,刚才已经失去味觉的许宁,也能体会出它的好来。
另外,这水分的好处还在于,一但入口,立刻便能感觉到它的效力,仿佛有种热腾腾的精力,从脚指头开始,一路缓缓地往上升,让他们的四肢百骸,最后连头皮都感觉到精力充沛。
两人舔完十根手指头后,觉得自己连头发都站了起来,开始迎风飘扬。
“这东西什么来头啊?”安健简直匪夷所思:“丫头,你怎么就知道手中沾的这玩意是仙水?”
许宁笑得很满意。
大叔,咱们得用推理的眼光来看待这个问题。你想啊,这孢子爆裂是多费力的事啊!这些植物出这么大力气,过后不得滋补滋补?
安健觉得她这眼神,莫名其妙地有种十八禁的感觉,但他咧了嘴笑,觉得禁不禁的都挺好。
事实上,自打这水进入体内,他从生理到心理,都感觉上了天似的快活。不过这种美妙的感觉也让他心生不安。
难道水里有某种引人兴奋的成份吗?
许宁看出他的忧心冲冲,拍拍安健肩膀示不必过虑。
看这些植物长得如此肥美,其养分应该有大益,至于毒性,据直觉君观察,应该不必担心。
不过这样一来,安健就对这地面上慢悠悠,油然而生的水份,更加好奇了。
“哪儿来的?这些水分?”
草皮湿漉漉的,沾上手便潮,可一层层扒开来看,却一点也看不到源头在哪里。泥土更是不见踪影,总是拨开几层之后便被厚实的草皮堵住手指,严丝合缝地难以再进行下去。
而若将手指轻轻压在草皮上,不一会儿,便能看到一层薄薄的水气,逐渐覆盖手套表面。
安健试了几次都是如此,只得做罢。
这地方实在古怪,若只从表现上看,比阳阳的结界还令人摸不到头绪。别的不说,看这里毫无光线,植物们却丝毫不见凋敝之意,反而长得丰盛肥美,油黑发亮,实在让人有诡异阴森之感。
然而事到如今,再诡异,再不安,也只有向前。
安健扶着许宁,正要问她感觉怎么样,忽然手腕处一顿。
他摸出了对方胳膊的僵硬,原本有力的肌肉,变得铅块一样沉重而无力。
许宁故意不看他的脸,只用脚尖轻轻踢了安健后腿处一下。
怎么了大叔?走啊!
安健没吭声,心中却像是有一团火焰,沉默而灼烫的燃烧起来。
等着瞧吧,咱们走到头找着正主儿,一定要好好算一算这笔帐!
路面因有水分而变得软软的,人的脚底心也因吸收了养分而暖暖的,果然走不上一会,石松逐渐稀少,眼前出现了婆娑柳丝。
黑色的柳叶,无风也动,阴气嗖嗖地微微摇摆着,带着某种鬼气森森的妩媚。
走过柳林,一片烂漫扑面过来,成片开得遮天蔽日的桃杏李梨,洋洋洒洒,充盈满目。
知道自己是在山体里,从物理原理上分析,也知道这些花影是有尽头的,可许宁安健初见之下, 还是不由得大吃一惊!
花树栽得密密麻麻,朵瓣们大捧大捧地开在一起,挤挤攘攘,连叶片都埋了进去。
两边的石壁不知做了什么处理,皆是光滑如镜面,花影倒印进去,更犹如无边无际,让人一见便生出触目惊心之感。
两人似乎来到花的海洋,黑色的花儿们簇拥在一起,狞笑着,直视站在眼前的一男一女。
“这里好像是孙甜家二楼的扩大版。”安健禁不住喃喃自语:“上回都是花草,这回玩大了,连果树也牵连进来了。还成片成海,看不到头。”
许宁没说话,闭起眼睛,似乎在听,可她已经听不见了。
难道这里会有声音?这里吗?!
安健也学着她的样儿,闭上眼睛。
片刻之后,似乎真有嗡嗡声,从耳边一阵阵掠过,可睁开眼睛,眼前除了花,一无他物。要说动静,那就是它们在细语,低低地,却莫名很有威慑力。
紧接着,脚下的地仿佛也跟着动了起来,好像有什么活物在拱,拱,拱出土,然后长成不知什么样的东西。
这些影像动静骤然间在安健眼前铺排开来,织成类似氤氲的虚静,人处在其中,忽然就有了一种茫然和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