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彭明出门时,许宁安健都很有默契地没提到刚才发现的事。
既然她有心要回避,那不告诉她也许是种善意。再说她自己也说,心里一但存了念就无法卸下,与其多一个人煎熬,不如隐瞒下来。
毕竟,彭明背负震庭天下的重担,已经够累了,再说,还有曼曼。
“这几天你看着闺女,我,”安健送彭明上车时,犹豫着提了一句:“我。。”
彭明没等他说话,难得平和地应了一句:“明白,不用解释了。”
目送她远去,许宁安健的心里都有些惴惴。
本以为见了她会解开些谜题,没想到这谜题竟是阴天背稻草的属性,越想看透,越觉得糊涂,越觉得到头,越无边无际。
这件事最大的boss竟然可能不是文峭?!
想想都让许宁觉得胆寒,脊背上直窜冷气!
可又不是没有道理。
文峭确实缺乏领袖之风,而从那几张照片上来看,他似乎对某个人,或是某样东西,存在特别的忌讳,或者说敬畏。
虽然灌木丛看不清,可台下的人群是很清楚的,虽然看不到脸,但,除了人,还是人。
所以,说到底,让文峭心生惧意的,应该是个人。
但这就更麻烦了。
许宁坐上安健的车,腰间忽然传来陌生的铃声,她想了半天才明白,原来那晚在山上跟文峭做好交易后,他给的手机。
“什么响?”安健也听见了,一脸茫然。
许宁咧开嘴笑了:“我昨天在路上捡了只手机,忘了交给警察叔叔了,没准主人找来了。没事,我跟他说,让他有空自取。”
说着跳下车来,靠在门上,接通电话:“说。”
“我觉得你没明白我的意思。”
嘶哑的语调,尾音很轻,明显中气不足,还带着胸腔里轻微漏气,嗤嗤响的声音。
没错,是文峭。
一想到这个男人刚才还在照片上人五人六,现在却半死不活的出现在自己耳边,许宁顿时有种时空穿趣的不真实感。
“没错,这几天我油水不足又没睡好觉,确实觉得智商有掉线的趋势。”许宁抬头看了看天,漫不经心地回应。
清晨清新而冰冷的空气,让她觉得难得地舒服极了,就算雨帽沿边正在向下滴水,弄得她鼻尖都湿了,许宁还是心情很好。
而电话那头的文峭,则正好是截然相反。
“看来你不止是智商掉线,记忆力也有所下降。你还记得让我放人时,跟我承诺了什么吗?”
他的声音阴气飕飕,带着让人冷彻骨髓的寒意。
若在以前,许宁也许会有逼迫感,可现在,她只是觉得可怜。
可怜你已经快死了,可怜你一辈子只能追随而永远不能自立,可怜你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握在自己手里。
“我当然记得,不就是让你能活下去吗?”许宁笑了一声:“怎么?怕死了?”
文峭的呼喘声变重:“你别岔开话题!我问你,这几天你都忙什么了!说好利用你父亲留下的遗物,来,来,来。。。”
一阵猛烈的咳嗽打断了他不成调的话。
“身体不好吧?那就多歇歇啊!”许宁毫不留情地揶揄对方:“那些年劳心劳力的事,就别做了,何必呢?”
文峭喘了半天,总算平伏下来,可是呼吸依旧不稳,好像被狂风刮得乱舞的枯枝,随时有断裂的可能:
“别以为耍嘴狠我就管不着你!要知道你去了帝都惹出那么大乱子,昨晚你就烧了一座山烧死八个姓许的,我也不能放人!”
许宁眉心倏地一凝,碧水般的眼眸中霎时有电光迸出:“嗯?帝都的事,始作甬者难道不是你?你怎么会才知道?!”
废校不是你弄出来的实验场?!
那又是谁?!
难道是那个,让你看见便方寸大乱的隐身人?!
他到底是谁?!
文峭又咳了起来,可这回,许宁听得出来,他的声音里满是刻意,跟相比,显得尤其虚伪,不真实。
掩饰。
可是为什么呢?!
真有隐身人吗?
还是说,这是秘密?!
“得了别装了,”许宁的心慢慢抽紧,可语气却愈发不在乎:“我知道你做不了老大!我还是个婴儿呢就看得出来,你也就跟我爸后头替他拿衣服倒茶的水平,也不知是什么人选中了你,说实在的你都不能算副手,最多也就是个助理吧!”
扑地一声!
手机那头传来明显的喷吐声!
许宁怔了一下,本能地意识到怎么回事,冷笑道:“吐血了?!唉真可怜。你说你这活得有什么质量可言?被人说几句 就肝火旺得不是吐血就是晕倒,我看别折腾了,真不如死了痛快!”
“你闭嘴!”
文峭终于按捺不住,怒极大喝:“你又算个什么英雄倒教训起我来?!”
许宁冷笑,莹莹如灯焰儿幽幽发着青绿光的双眸,于朦胧的晨光下显得有点森人。
“我怎么不是英雄?你还得指望我救命呢!喂文总,对救命恩人你是不是该态度 好点?毕竟一拍两散的事,咱们谁也不想看到吧?”
文峭出气不均,可还竭力保持着慑人的势态,只可惜事实上已经失了上峰,再怎么装也是徒劳了。
“你也知道一拍两散?难道救我不就是救你?!为什么放着你父亲的遗物不去 研究,整天跑东跑西地查什么?手伸得太长,毕竟不是好事!”
许宁眼睫一掀,冷哼一声:“你怎么知道我跑东跑西?是不是有狗腿子替你望风?哦我差点忘了,其实你才人家的狗腿,主子让你干什么,你大概连个屁也不敢多放吧?”
那头沉默如死水,片刻之后,只听见文峭咕嘟咽了下口水的声音,随即,电话便被挂上了。
“不置可否,”安健从那边车门转过身来,脸上的表情有些琢磨不定:“也算一种默认吧?”
许宁笑得很狡黠:“我原本只是诈一诈他,没想到,还真咬着饵儿不丢了。姓文的果然不中用,这种人,确实当不得bo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