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健回视许宁:“你的意思是,当时夏杰就觉出些苗头,不过一知半解没说,后来回医院费了些手段,查出端倪来,这才打电话给我们?”
许宁重重点头:“没错!如果真的不明白也就算了,犯不着觉也不睡地折腾,就因为是一知半解,所以他才想着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至于说到肝炎,倒真是打中靶心了!”
安健立刻会意:“文峭肝不好么?!”
许宁眯起眼睛来:“没错,当年我就看他脸色黄中带黑,小时候总以为他是个坏人,也来自于黑脸的形象。谁知形象倒是准的,这人就是不靠谱的阴损。听我爸说过他一直在服药,有慢性病,不过没有大碍,现在想想,也许就是肝炎。”
安健若有所思:“也许后期导致肝硬化,这可是难治之症,所以他才动了歪脑筋。”
许宁唇角翘起嘲讽的笑:“想用我父亲的研究成果,和我的身体来帮他续命,真是异想天开!”
安健摇头:“也难说,从目前来看,这人还是很有些斤两的,连王苏莫都让他收拢了去,王家产业更像是他经手的明面生意,用来掩盖背后不可告人的交易。”
许宁语气变得冷冽:“手里欠下的人命也不少!我父亲,管一睛,还有那些至今下落不明的双胞胎们。”
安健眼尾一挑:“这笔帐总要还!报复是盘凉菜,越久越醇!”
屏幕上的蓝光落在他黑雀翎一般的睫毛上,那睫羽便黑得带上了暗蓝的华丽光泽,不容小觑地发着冷光。
许宁微笑说了声大叔讲的对,低柔细软的声音,有种依赖而缱绻的味道,让安健一直发苦发紧的胸腔,略有些舒服地松弛下来。
“明面上的文档咱都看过了,是不是也该看看隐藏文档了?”
许宁的话提醒了安健,夏杰这样精明的老兵,不会没留着后手,果然打开属性显示出隐藏文档之后,有个系统文件,引起了安健和许宁的注意。
建立时间正在昨天午夜,夏杰给他们打电话前五分钟。
许宁很聪明地将文件后缀名修改成txt,双击之后,打开果然是短小精悍的文档一篇!
京城名医某家,这里夏杰隐去了真实姓名,估计也是保护证人的意思,曾于三十年前替许老太太,和其带来的家人把脉。
老太太不过有些着凉,恶寒发热,给开了药性平和的葱豉汤也就罢了。倒是她老人家带来的那人,貌似年轻有为,神采奕奕,实则夸夸其谈,动作过火而不实,实为心气盛而神有余,宜泻心火。
看到这里,两人不由得同时抬头对视,并又默契地,将视线落到最初打开U盘后,看到的那句 话上:
心对应五行中的火,经为手少阴经。
原来实例在这里!
再接着看下去,就愈发明朗了。
主家本不愿号其脉,碍于许老太太世交面上,只得勉强从命。上手便觉其脉沉濡虚滑,是肾来乘心,水克火,属大逆不治。再观其色,面色虽赤,然额上发际起黑,下至鼻梁,延至两颧。这样的心病患者应死在与肾对应的壬癸日,于时辰中,年份么,当在丁卯!
看到最后一句,安健和许宁都由不得错愕和惊悚,浑身一阵发凉!
这是何等的医术!竟然算出了人的生死时辰!
安健当下便要起身,找出这个主家是谁。许宁却立刻将他按回座位。
“夏主任刻意隐去姓名,应该就是为了不让人找到这位主家。再说,这件事跟主家关系不是很大,咱们要找的,其实该是这个死在壬癸日,于时辰中的人!”
安健看着她,张了张口,没发出声音。
许宁笑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大叔。你是想说,我奶奶是带着我父亲去看病的,这最后一句话,断出的,是我父亲的死亡时间是不是?”
安健身子向后微微一仰:“你别介意我说实话,母亲带儿子去看病,实属惯例。再说,你父亲早亡,也许跟这个有关。是不是把你父亲去世的日期拿出来算算?也许时辰对得上。”
许宁却摇头:“壬癸日,于时辰什么的,我是搞不清楚。不过我父亲死于心脏病,却是事实。他老人家一直心脏不好,却没听说过什么肾衰。再说,我父亲也不是面色赤黑,夸夸其谈的人。再一个,看时间,三十年前,我父亲也不是年轻人,中年还差不多。”
安健的眼神变得深邃,其中隐隐透着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凌厉。
“我觉得,大叔你应该已经理解我的意思了。”
许宁转着手里的杯子,那一刹那,眼神中有冷厉如冰的寒光闪过,竟比屋檐上垂下的冰锥还要锋锐。
安健黑沉沉的眼睛只盯着她。许宁坦然与他对视。过了一会儿,他眼中忽然浮现淡漠的笑意。
“姓文的这个老小子,总算让咱们捏住痛处了!”
许宁放声大笑,笑声里却一点温度也没有,冷得刺骨:“没错!丁卯年壬癸日,于时辰!就是文峭的死期!可他没死,还熬了过来,其中所用手段,可想而知!”
安健在网上查了查,丁卯年壬癸日,于时辰,当是算命后的第二年,也就是1958年,壬癸日,于时辰,则是第32周,周日那天!
许宁的父亲是这一年过世的,却不是32周,而过刚刚过完年,第十二周,也不是周日,而是周四。
也就是说,许宁的话没错,当年许老太太带去的那个人,确实不是许啸言,也就是她的父亲。
而结合种种信息,文峭就有很大的嫌疑了。
不过,许老太太为什么要带个不相干的外人,去世交家把脉看病呢?
老太太留下的那张方子,无疑是提示着夏杰找到这条重要信息的线索,可她为什么要告诉许宁,文峭的死亡时间呢?
再说,这世家的诊断也不见得就准,毕竟文峭现在还活着,没在丁卯年壬癸日,于时辰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