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曼也不高兴了:“你怎么看不出来?眼睛哪儿不好?我叔跟宁姐就发糖就快发到屋子外头去了,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
肖谦将茶杯重重顿在茶几上,起身走到院门前,抓起一捆安健用来在院子里搭凉棚的塑料皮,一五一十地将刚才破损的玻璃门,从里头糊了起来。
就算空着肚子干活,他也不愿听秋曼再跟他说安健和许宁的事。
秋曼也生了气,本想用一杯柚子茶安慰下失恋的心,没想到这人硬得堪比粪坑里的石头,软硬不吃,油盐不进,好赖话也分不出来。
当下也起身,跑回自己房间里去了。
厨房里,许宁快刀将肉切成块,然后用竹签在肉上面戳几个洞。
见冰箱里有现成的的台湾小香肠,也取几个出来同样戳洞,最后剩下的几个鸡翅膀,也同样没放过。
把肉和香肠鸡翅膀放到腌料里面拌匀,腌制。
趁这时候,许宁又准备给甜椒去籽切片,洋葱去皮切块,一转身见两样都洗好了堆在水台边沥水中,不由得笑了。
“行啊,这配合,够上三级小工水平了。大叔,想没想过这事结束也别干侦探了,干脆跟你那兄弟一样,咱俩合伙开个饭店吧?”
她是半真半玩笑的口气,安健却真的很严肃地考虑了一下:“也不是不可以,如果你喜欢的话。”
许宁重重点头:“我当然喜欢啦!”
一直以来都是过着刀口上噬血扣着秒钟的日子,我也想有一天,能早上看见日出晚上看见月亮,无所事事的打发光阴啊!
岁月静好,安然宜年。
安健看见她眼里放出的光,那是期待和绝望混在一起的颜色。
屋外,黎明将要来临,正是最黑暗的时刻,却也昭示着光明的脚步,而此时,她眼里的碧色亦正在一点一点褪去,好像最后一点余烬,若隐若现地,闪烁出生命的光华。
安健心猛地疼了一下,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住,掐一把,又放开。
她还有多少时间?!
如果真如刚才粗略的推理,她的身体经过文峭的某种生物电折磨后,她还有多少时间?
“切好了,拿串儿来。”
许宁低下头忙碌,故意不去看安健的眼睛,清俊冷冽的眉眼里,她几乎能看出他的紧张与焦虑。
是害怕分离吧?
我也一样害怕。
然而,人生苦短,活在当下才是最要紧的道理。
何必多想明天?明天的事,明天再想。
就算明天要死,眼前这一餐也得是好的,让人满足的。不然怎么对得起自己?!
安健步履有些沉重,半天才取了竹签来,两人手经手传递时,他轻轻在她指尖上摸了一下。
她的手指很凉。
可抬头看时,她的眼睛里,又总有笑意。
“行啦,齐活!放进烤箱吧!”
一块甜椒一块肉,再来一块洋葱,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这才是人生至味。
串儿们被安健放进预热好的烤箱里,烤架上,200摄氏度,时间调整为40分钟,等肉颜色一变,熟了就能吃。
吃饭时,肖谦一直夸赞许宁的手艺,秋曼不服气地说,叔叔也有一半功劳,都是年轻气盛的,你一言我一语的,渐渐便吵了起来。
许宁对这种无聊言论一向没有兴趣,埋头苦吃是正经,安健开始还打打圆场,后来竟也沉默下来,嘴里的嚼动也发滞,一串吃食,愣是拿在手里,半天不见进展。
秋曼忙着跟肖谦对嘴,没发现安健的异常,许宁开始也没说什么,直到面前盘子里空了一半,才用签子戳了安健的腿一下:“喂,不好吃吗?那我包圆了啊!”
安健嗯了一声,一直凝聚在某处的目光,这才回转到她身上:“什么?哦这个,你吃吧!哦不行,你别吃这么多!”
许宁放下签子,黑眼珠一瞬不瞬地盯住对方:“有话直说好吗?”
安健清俊冷冽的眉眼,微微向上扬起:“我觉得,我可能有些明白,为什么你会时不时的,犯病了。”
许宁一怔,继而摇头:“说得可真难听啊大叔,活生生一个美少女战士,被你一句话形容得跟老药罐子似的!”
安健面色严肃:“不开玩笑了,好吗?”
许宁慢慢放下竹签,嘴角不自觉的微颤,语气却依旧保持着调笑:“我改不了,大叔你担待点。”
安健知道,她这是用玩笑,来掩饰内心极度的不安。
毕竟,在面对换头换脑换身体,且前途未明这件事时,没人能做到坦然自处。
正在争执中的秋曼和肖谦,忽然感觉到身边气氛的不对,同时停住口,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对面两人:“你们又在说什么呢?”
安健不理会,一字一句,对着许宁说道:“以你从前的经历,一定不会陌生于,人在工作状态下的生理变化吧?”
许宁点头:“当然。”
无论在日常生活、生产劳动或进行体育运动时,人的机能能力和工作效率都不能在活动一开始就达到最高水平,而是在活动开始后一段时间内逐步提高的。这个逐步提高的过程叫进入工作状态。
肖谦听着没哼声,这也算他的专业范围,他倒想听听,安健有何高论,万一有所差池,他这个专业人士还可以正大光明地挑刺。
秋曼是在场唯一不解的人,安健却没时间对她详细解释了。
“进入工作状态的生理机制,与平时有很大不同。感受器将刺激能量转化为神经冲动,到神经冲动的传导、突触传递、中枢间功能活动的逐渐协调和肌肉收缩等。而每次你的身体出现异常,一是有文峭的人出现,二来,则是你正处在剧烈的运动状态,也就是工作状态下!”
许宁若有所思。
电梯里碰见3301的人,是刚从家里骑车到单位时;在胡四家发作,同样也是发现了胡四的不对劲之后,匆匆赶出去才着了道……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有几分道理了。”
肖谦捏着啤酒罐子没说话,半天,狠狠仰起脖子,向嘴里倒了一大口。
他娘的,自己怎么就没想出这些来?!明明在替王苏莫看诊时,这些关于生理状态的话,是自己先提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