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宁本能地想嗤一声,不知怎么的却没发出声音来,只好勉强耸耸肩,随便对方去想这是什么意思,然后很聪明地转换了话题:“这面包可得做好几个小时呢,我就不信你半夜起来揉面,这可不像大叔你这样的干得出的!”
安健得意地咬一大口吐司:“我这叫出得厅堂,入得厨房!我怎么就不能半夜起来揉面!告诉你直到揉出手套膜,半小时也要不了!”
许宁不由自主地看了看他,的身体。
虽是冬天,屋里暖气开得却足,再加上忙着做早餐,安健只穿着短袖,两只胳膊上喷张到几乎嚣张的肌肉,被架在桌面上这一姿势逼得更是惊人,青筋爆起,雄壮浑厚,让她生出一股,很想伸手过去摸一摸的冲动。
“您这样可真是大材小用了。”
安健得意地笑:“自己的身体想怎么用就怎么用,再说,不这样,怎么喂得饱你?”
话一出口,立刻尴尬,其实他没有别的意思,可这话听上去,怎么就那么的,不怀好意?!
许宁也怔了,没想到从不开女人玩笑的安十全,竟也说得出这样的话,一时间脑子短路,完全接不上话。
客厅里的气氛变得暧昧,光影交错,燃起一屋燥热的寂静,两人都几乎能听见对方的心跳,各自紧张中,还带着些难以控制的窘迫。
当然在这种时候,男士就应该发挥应有的绅士风度。
因此安健清了清嗓子,率先顾左右而言他:“你昨晚的话说得很有道理,我想,我们今天就去华蓓医院看看。”
华蓓医院?
许宁有些不解,这是什么地方?!
安健解释:“王苏莫的父亲早几年就将自家的医院卖出去了,据说现在叫华蓓医院,在D省。”
许宁撇了撇嘴,提醒他:“大叔,别忘了,咱们可都在你兄弟那儿挂着名呢,出不了a市。”
安健狡黠地一笑:“这就得看你配合不配合了。昨晚你不还说了么,搜野山找人的事,还得靠浩子帮忙呢!既然要人家伸援手,那怎么也得信任人家一回吧?”
许宁明白了。
这是要让自己将信息与张浩共享的意思了?!
她没说话,一只手托腮,望着安健,眼中满满的全是沉默而涌动的情绪。
安健放下咖啡杯,伸出手来,拉住了她放在桌上的另一只手。
“我知道,你不会轻易相信别人。不过浩子跟我一样,也跟你一样,都是战场上下来的人,我不说他是我兄弟,只说这一层,你也应该信得过他。”
许宁还是没说话,不过,她明白对方的意思。
作为同样有战后应激症的人,她知道,安健完全能理解自己。
当一个士兵在经历过战场的长时间厮杀、血、死亡后回到正常社会,就会出现很大的困扰,除了昨晚安健表现出来的那些之外,战争创伤后遗症最大的特点就是不相信他人,而在军营中他们会找到安全的感觉,这就是为什么当士兵由于战争创伤后遗症询问老上级时,他们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当初你真不该离开军队。
所以安健才特意提到,张浩也是一样的退伍兵,都是自己人,没什么不能信任的。
许宁犹豫再三,终于在安健鼓励的眼神下开了口:“不是我不想说,只怕说出来,他不肯信。”
“你只管说,他一定会信,有我呢。” 安健坚毅的眉目间,明显透着几分淡淡的自得。
许宁笑了:“你说什么他都会信?你俩感情好到这种地步?”
安健不笑:“不是我说什么他都会信,而是大家都是出生入死过的同僚,我相信,他没有理由怀疑你。”
许宁语塞,默然之下,竟也同意了。
一个电话,安健把张浩叫到家里,张浩仿佛知道他必有此举,进门时一点没显得意外。
“我就在想,你什么时候肯打这个电话。”看见许宁也在,张浩不由得一笑:“怪不得,这儿还埋伏一人呢?怎么着?今儿给我设鸿门宴?”
安健递给他一杯热咖啡:“哪儿敢呢我的张大队长?不过昨天我知道在下属面前抹了你的面子,今儿特意请您过来谢罪。”
两人相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张浩知道,今日此来的目的,一定是这安十全把小丫头思想工作做通了,所以叫自己来取证了。
“你这咖啡不错,看得出来,是下了重本了。”张浩呷一口猫屎,惬意地靠上沙发。
许宁蜷缩在对面,细细打量着张浩,却一言不发。
安健推她:“怎么了平时看你话挺多挺贫一人,怎么见了张队哑巴了?人家今日此来,就为听你开金口的,你别辜负了我的用心。”
张浩冲许宁举了举咖啡杯:“就是,也别辜负了这卖挺贵的豆子,我看得出来,安十全给我杯里倒满时,手都在发抖。”
安健笑骂:“没有的事!我是这么小气的人么?你赶紧喝,干了我这儿还有!只要你不怕******中毒就行!”
两人一来一回在逗嘴,其实都为放松许宁的心结,可她却一直沉着脸,嘴角向下紧绷着,完全没有接受他们的好意,她的眼窝有点发黑深陷,一付头痛欲裂的悲痛模样。
张浩看了安健一眼,意思这算怎么回事?真请我来品咖啡的吗?
安健正想说你急什么,冷不丁的,许宁开口了。
“张大队长,你相信人有灵魂吗?你觉得,一个人的灵魂与身体,是能够分离的吗?”
张浩错愕地看着她,三十秒之后才明白她的意思,随即,也换了脸色,严肃下来。
“你有实证,我就信。”
安健长长地吁了口气,并排坐到许宁身边:“叫你来,就为了这么个实证。”说着,手指一偏,张浩的目光,立刻凝固到了许宁身上。
“你?!”
许宁目光清冽神色淡漠地点了点头:“没错,就是我,我就是你要找的,实证。”
张浩第一反应是立刻看安健,见后者冲他微微点头,才强压下想起身离开的冲动,继续坐回了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