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这停住观望的一眼,可将躲在灌木丛内的梁君吓得半死,好在自己屏住呼吸,不敢妄动,也幸好上天眷顾,灵言真人虽有一丝疑惑,最终还是没有进行查探,着急地向着藏经殿而去。
待着灵言真人远去许久,梁君这才露出了脑袋,长长地舒了一口浊气。再次左右审视一眼,谨慎地见着无人之后,这才慢慢地出了灌木,悄声来到灵清阁前。
一个鹞子翻身,梁君轻松地越过不高的院墙,进到院内。轻脚来到房门前,伸手一推,进到还点着油光的屋内。
屋内燃着檀香,这味道让梁君差点打了一个喷嚏,皱了皱鼻头,梁君开始自信打量整个屋内的布置。
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身旁,四周是镂空的雕花窗桕,一张木床,精致的雕花装饰不凡,床上未备锦被,只是一席草缛,与精致的木床显得格格不入。
床头不远处是一张花梨木案,案上磊着各种名人法帖,并数十方宝砚,各色笔筒,笔海内插的笔如树林一般。那一边设着斗大的一个汝窑花囊,插着满满的一囊水晶球儿的白菊。西墙上当中挂着一大幅米襄阳《烟雨图》,左右挂着一副对联,乃是颜鲁公墨迹,其词云:烟霞闲骨格,泉石野生涯。案上设着紫铜香炉,檀香轻烟正是从这香炉升出。
木案一旁有一座同样是花梨材质的书架,上列各式道藏经卷,无甚特别。木案前有一张八仙桌,带有雕花束腰,桌上有一壶三杯,对应道家“一气化三清”之典故。
整个屋内便是如此简单又带着雅致,让一向不屑审美的梁君都不忍感叹一声,好布置。
只是让梁君头疼的却是,别说白沅剑了,屋内连其他兵刃的影子都未发现,这叫他从何寻起?
“不对!”
梁君灵光一闪,终是寻到了破绽。
“峨眉剑法名震武林,方才灵言老道出门之时却未携佩剑,而这屋中也没有丝毫兵刃的踪迹,即便灵言老道的武艺已臻化境,平日用不着利剑,却也不可能如此干净,完全不着备用。”
梁君低语自言,身为峨眉掌门的灵言真人,峨眉剑法了得,身边却没有一柄剑,岂不是笑话吗?唯一的解释便是……
“有暗道!”
梁君想通此处关节,一双锐眼射发出精光,原地旋转目光,再次查探屋中。
屋中配置过于简单,不过两三个呼吸,梁君便再次查完。
“有意思!这灵言老道藏东西的本事倒是不低,不过这可难不住小爷。”梁君嘴角一扬,轻身来到雕花木床前。
伸手朝着木床上敲了敲,上面还有一丝余温,想来方才灵言真人正在木床上养息。
“砰砰砰……”
“声音沉闷,回响短,看来不在此处。”梁君抽回手臂,直接略过木床,向着花梨木案。
“一派之尊,不寻习武之道,反有心做这文雅之事,可疑可疑……”
自语完,梁君伸手将木案上的物件一一拿起,确定没有连接机关之后,才堪堪放下。
“奇怪,还是没有。”
梁君将最后一件十方宝砚放下,鼻间长放了一口浊气,一向乐天不羁的他也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头。
将目光放在了木案旁的书架,刚迈出两步,梁君却又生生止住,摇头叹曰,“不对,灵言老道不会将机关设在这么个普通的位置。”
突然,西墙上米襄阳的那副《烟雨图》印入了梁君视线中。
米襄阳,便是米芾,北宋书画大家,其书画自成一体,枯木竹石,山水画独具风格特点。便是梁君的盗门中,也藏有其书画三卷。
按理说,屋内挂一副米芾的书画也无可厚非,只是米芾其个性怪异,举止颠狂,遇石称“兄”,膜拜不已,因而又称“米颠”。
而问题也正出现在此。
灵言真人乃是峨眉掌门,循祖规,御门下,即便本人再如何喜好米芾书画,但也应持稳重之道。
方才虽匆匆相见一眼,但灵言真人沉稳的性格也对号入座,实不该悬挂“米颠”的作品。
想到此处,梁君愈发肯定心中的猜想,不由得将注意力集中在了这幅“烟雨图”之上。
良久,梁君不由得失言苦笑,“好一副‘烟雨图’,想不到众里寻他,却是‘掩藏于图’。”
梁君走向西墙位置,伸手将悬挂于壁上的“烟雨图”拨开,伸手朝着图后的墙壁击打三声。
“咚咚咚……”
“音声清脆,内腹中空,就是此处。”梁君已得到了自己的答案,脸上不由得挂起了一道笑意。
手掌贴在壁上,微使三分力朝里一推,只听得“嗡嗡”闷响,整个西墙向后缓慢移动。
同时,在梁君的脚下,出现了一个长宽各三丈的洞口。
梁君探着脑袋朝着洞口张望,黑漆漆的一片完全不见底。
“这洞口不知深几许,若是跳下去没命了可咋办。”
说起来,梁君心中多少还有些底气不足。只是好不容易支开了灵言真人,机会就摆在眼前,就这么错过了更是不甘。
只见梁君从怀中掏出了那柄傍身的匕首,朝着洞口中丢了下去,然后竖起耳朵听着回音,好以此辨识洞窟深度。
可是过了许久,差不多十来个呼吸了,梁君还是没有听到什么有用的讯息,就好像匕首仍在坠落,还没有落地。
就这么又过一阵,梁君都快有些不耐烦了,难道这洞深达千丈不成?
这当然不可能。
这其中肯定有蹊跷。
“娘的,你灵言真人敢跳,小爷我就不敢跳了吗?”
心中一发狠,梁君也不再去计较什么,索性朝着漆黑洞口跳落下去。
风如利刃,刮着耳畔生疼。脚下空无一物,不安、恐惧伴着丝丝期待与兴奋。
还未等着梁君细想,双脚猛地碰触到一物,接着整个人顺势不稳,摔倒在地。
“好你个臭老道!”梁君不由得骂咧了一声。
原以为这黑洞深不可测,结果按照泛着光亮的洞口算来,却只有一丈有余。之所以未听到匕首坠落的回音传来,是因为铺垫了一层深色的软棉。
软棉松软,故而匕首坠落的力道被完全卸去,梁君根本未曾听见回音。而地洞内漆黑一片,这深色的软棉也不容易被发现。这才让梁君误以为地洞深不可测,险些望而身退,错失重宝。
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梁君打量着整个地洞。
可惜这次他未将火折子带在身上,这漆黑的地洞中,他完全就是一个睁眼瞎。
梁君想要纵身跳回屋中去油火,只是一连几次都使不出力来,原来他脚下蹬着软棉,根本无从借力,力道都被软棉卸去。
“这该死的灵言老道,整这么多的事情出来。”
现在没有办法,梁君只能挥手瞎摸,看能不能碰到什么有用的物件。
不一会儿的功夫,梁君的手指便碰触到了洞壁。
从指尖传来的触感可以感觉得出,洞壁是石质的,坚硬无比。
梁君欣喜若狂,直接拔出了那柄匕首,朝着洞壁迅捷划出几道。
坚硬的匕首划在同样坚硬的洞壁上,瞬间冒出一丝火花。这丝一闪即逝的火花在无比漆黑的地洞中,就像是艳阳一般璀璨,也让梁君瞬间看清了自己周边的环境。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小爷就是那大运伴身的宠儿。哈哈哈……”